接下來的幾張照片全部是森和那個男人的,出雙入對,關係非同一般,而且,森顛覆性的形象令他很容易想到了一個詞。
「我不想看了,說你的結論和論據吧。」照片丟入公文袋,遲睿將整個身體陷入大班椅中,眉宇凝了肅殺。
雷洛清了清喉嚨,開始報告。
「我只能斷定是這個叫宋超的男子以一百萬的價格賣給了顧氏,至於森是否合謀我無法下結論;至於這兩個人的關係,遲總,就不用我說了吧。」
太出人意料了。
森的性取向比他是否背叛了自己,更令他震驚。
夜色下,一輛加長林肯駛進小區,卻沒有習慣性地右拐,而是左打方向盤,最後停在另一座公寓樓下。
車門打開,一條修長的率先落下來,接著露出一張俊逸非凡的臉,遲睿下了車,抬頭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公寓樓。
雖然同住一個小區,他一次都沒光顧過森的住處。
森被領進遲家的時候,只有5歲吧,比自己整整小了四歲,怯怯的,不大說話,遲睿天性不喜歡熱鬧,所以挑了他作伴。
這一伴便是二十一年。
遲睿進了電梯,按了樓層數字鍵,忽然發覺,相伴二十餘年,森喜歡什麼,或者不喜歡什麼,他為什麼開心,又因何煩惱,自己一無所知。
也從來沒想過要去瞭解。
站在門口,摁了門鈴,不消一刻,門從裡面打開了,森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呆住了。
「不請我進去嗎?」遲睿啟唇,眉目無溫。
森慌不迭地側身,「總裁,您怎麼來了,可是,我這裡很亂,您確定要進來嗎?」男子還在語無倫次,遲睿抬腿邁了進去。
屋子很整潔,一張巨幅照片幾乎佔據了整面電視背景牆,男人坐在豪華的大班椅裡,那睥睨天下的氣勢,令人不敢直面。
「對不起。」
森惶恐地睃了他一眼。
他不會告訴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這張照片是自己趁上司兼主人工作的時候**的,然後放大了掛在客廳,伴隨著他渡過了無數個寂寞的夜晚。
遲睿收回視線,投向他。
第一次發現森長得如此清秀,唇紅齒白,配了惴惴的表情,與平日那個冷面寡言的人判若兩人。
他有些不習慣,眉頭下意識地皺了一下。
森心思敏感,一下子察覺到了,一張吹彈得破的臉頓時雲蒸霞蔚,越怕楚楚可憐。
「我來,是想問你一句,是你嗎?」
「不是。」
這邊話音莆落,森矢口否認了。
否認得如此乾脆利落,遲睿盯著他的眼睛足有十秒鐘,斷定是真,驀然鬆了一口氣,「很好。」緩緩吐出兩個字,然後腳步一轉。
「您會報警嗎?」
聞言,他停下來,厲眸直視過去:「怎麼,你還是有份?」
「沒有,但您若是報警,我會一個人扛下來。」森梗了梗細脖子,表示決心已下。
眉頭一蹙,遲睿的聲音森寒一片,「你在威脅我?」心底怒哼一聲,森,你仗著我不捨得讓你坐牢是不是?
「不是,我不敢。」森的小臉一苦。
足足盯了他半分鐘,遲睿的唇邊慢慢綻開譏諷的弧,「那麼,是因為愛了?」
森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心酸地笑了笑,「森是個孤兒,是遲家讓我衣食無憂,我知道我不該,我自責,我痛苦,直到遇到他,讓我的情感終於有了一個地方可以安放。」
森的樣子,還有這屋子裡的氣氛讓遲睿感覺非常不適,他抬腿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會打給你一千萬,以後別在我面前出現。」
「我可以不出現,但我不會要您的錢。」
森衝著他的背影大叫一聲。
他不要錢,也許他的感情見不得光,可是他自問自己的心是乾淨的。
「嘖嘖嘖,好感人的場面,你這個主人出手好大方,你是瘋了還是真傻,居然不肯要。一千萬,我們以後有好日子過了。」
「住口。」
森怒目而視,「要不是你貪心,我還可以繼續呆在主人身邊。」
「別做夢了,在他眼裡,你不過是一條狗,趁早拿了錢我們快樂逍遙去。」男人挖苦道。
「滾。」
他從牙逢裡擠出一個字,一縷深深的悲哀自心底瀰漫上來
森的離職在天坤沒有引起注意,因為他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誰都知道他是總裁的貼身助理,只對他一個人負責。
所以,感到不習慣的自然就是心睿了。
這會,他正在應付一個媒體訪問,對方的提問通過電郵發了過來,其中關於近幾年獲得過的榮譽稱號讓他有些拿不定,記得這些東西都是森幫著打理,便伸手操起了電話,按了一串號碼,卻在撥通的前一秒驟然停住了。
他這才猛地想起,森已經被自己趕走了。
眉頭皺了皺,遲睿改為撥通了秘書室,「黃秘書,馬上將我這些年獲得的榮譽稱號給我統計來。」
「總裁,這個一向是森助理在收集和整理,我可能得花點時間才能找到。」黃秘書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將話說在前頭,免得到時候落個辦事不力的批評。
其實他對這些東西並不上心,領完這個獎那個獎回來,隨手一扔,倒是森細心,別說大到這些獎盃證書了,小到連他用過的派克簽字筆都收藏得好好的。
遲睿突然覺得煩燥,用力轉動大班椅,人隨著它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向巨大的落地玻璃。
森如同他的手足,生生砍斷的痛苦與不便,外人難以體會得到。
心臟也隱隱作痛,好幾天沒有小丫頭的音信,她現在在幹什麼?一股強烈的衝動油然而生,他抬腕看了一眼,這個時候趕過去的話,正好可以接她下班,心念一起,人站起來便往外走。
裴小伍剛剛搬了新公寓,思量著下了班逛超市,將鍋碗瓢盆集齊,所以今天難得地准點離開了辦公室。
一出工作室的大門,便看到一輛熟悉的加長林肯停在外面,男人立在車下,人車合一,宛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她倏地收回視線,餘光瞥見他向自己邁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