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大早,遲家便已經歡騰起來,裴小伍卻只能坐在屋子裡,聽外面恭喜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遲夫人叫人傳話,宣佈了她的禁足令,這幾天好好呆在臥室裡,別到處跑。
雖然沒說,她也猜到了一些,老太太覺得她不祥,怕壞了遲家的風水或是克了哪位要緊的人物。
禁止出門她倒也不覺得什麼,只是不知道他的傷好了一點沒有,沒有親眼見到他無虞,總過是不放心。
一日三餐由下人送過來,中飯的時候聽周姐絮絮叨叨,老太太等會帶著未來大兒媳去廟裡祈福。
裴小伍覺得機會來了。
吃了飯,安頓好遲楓,她偷偷地閃出了臥室。
喧鬧了一上午的大廳終於安靜下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樓梯口時,卻又猶豫了願為君王寵全文閱讀。
從嫁進來起,她一直恪守本份,將活動範圍限制在一樓,從不踏足不該去的地方。
現在冒然上去會不會太突兀?
如果被他誤會自己餘情未了怎麼辦?
旺旺……
隨著兩聲低吠,腳邊毛絨絨的一暖,原來是遲夫人養的一隻小貴婦犬,準是下人偷懶,忘記管它了。
裴小伍計上心來。
「咪咪,來來來……上來呀,聽話,姐姐一會給你好吃的。」她踏上第一層台階,開始誘哄。
旺……旺……
咪咪慷懶地朝她叫了兩聲,原地打轉。
擦,別把其他人給招來了,她一急,便將狗狗抱了起來,「乖,別叫,姐姐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一邊撫摸一邊哄著,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迎面是個過廳,陳設簡潔明快,走廊兩端全是門,他在不在,在的話又在哪一個房間,她全然不知道。
正猶豫不前,咪咪一下子攛了下去,搖著肥嘟嘟的身體往前跑。
「嘿,別亂跑。」她追了上去,急出了一頭汗。
一跑一追之間,經過一道門時,門突然開了,一具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裴小伍呼吸一頓,立住了。
「咪咪,奶奶不在,你又亂跑!」男人蹲下來,抓住它。
裴小伍輕咳了一聲,接腔:「是啊,居然跑到上面來了。」
「它要不上來,你只怕永遠也不會上來吧。」遲睿仰起頭,輕輕一笑,眸底,滿是歡喜。
咳咳咳……
這人太聰明了,裴小伍掩飾性地咳了兩聲,刻意調低了臉上的關切度:「你的傷不要緊吧?」目光還是暴露了擔憂。
「沒事,沒事,你看!」遲睿連忙站起來,擺動手腕給她看。
「別用力,小心傷口。」裴小伍哈斥一聲。
巴掌大的精緻小臉上,柳葉眉輕輕地擰成一團,眸底,壓抑的關心取代了平日的清冷,他突然好想將她擁入懷中。
卻又害怕,一不小心將她嚇跑了,連這一時的歡虞都沒有了。
「是。」遲睿輕答一字,模樣乖得像做錯事的孩子。
她投以不放心的眼神,「那,給我看看傷口。」
他聽話地抬起右臂,裴小伍極小心地托起他的手,動作輕柔地撩開衣袖,傷處包紮得整整齊齊,飄著淡淡的藥水味,難為他了。
「疼不疼?」一邊問一邊對著傷口吹了吹。
這一刻,她的眼神溫柔得無以復加,小腮幫子一鼓一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皮膚上,微癢,輕酥。
他的心弦兀自一彈。
恰見,一縷烏絲垂落腮邊,襯了雪白的肌膚,說不出的魅惑,便忍不住,伸了另只手,想要替她攏入耳後調教狐狸。
指尖輕觸肌膚,她驀然警覺,嘩然後退,臉上溫柔蕩去,又是清輝如泠月。
他的手落了空,頓在半道,指尖還殘留著她肌膚如脂的感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心中是懊惱萬分的。
千小心,萬小心,到底還是嚇著她了。
「受傷的手臂別老動,不利於癒合,沒事別亂跑,盡量臥床休息,傷口不能沾水,小心發炎,食物要忌口,發物不能吃。」
女人冷著臉,雙手插入衣袋裡,像一個冷漠卻盡職的醫生開著醫囑。
可依然覺得暖,她那邊說,他這邊點頭,乖得像聽老師訓話的小學生,嘴角的笑意則不斷擴大。
「是,是,是。」她那邊訓斥,他這邊連聲稱是。
裴小伍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走了。」話音未落,決然轉身。
「哎,把咪咪帶上。」
身後一句提醒了她,差點忘了這個「活道具」了,這要是落下了,等會下樓的時候,萬一碰到人,連個借口都沒有了。
當她抱著一團肥肥步下樓梯的時候,大門處人影一晃,接著門無聲拉開,方姐的咋呼聲隨即傳入耳朵。
「唉喲,夫人您回來了,一路辛苦了。」
裴小伍心裡咯登一下,想死的心都有了,為毛偏偏就這麼巧呢!
而且她正從樓梯上下到一半,上不能上,下又不能下,左右也沒可能躲閃,只得硬著頭皮往下走。
「媽,傾城,你們回來了,外邊冷不冷?」
「小伍?」葉傾城本來親親熱熱地挽著未來婆婆的手,這下鬆開老人,疾步奔到她面前,眼裡充塞了猜疑,「你怎麼從樓上下來?」
裴小伍吱吱唔唔了半天,才舉了舉咪咪:「問它啊,真是調皮,一不注意便跑到樓上去了。」
到底是心虛,一雙眼睛躲躲閃閃地不敢直視。
「是嗎?咪咪才不會亂跑,只怕是哪只野貓發了情吧。」
方姐的話太難聽了,葉傾城趕緊制止:「少說兩句。」
「咦,你怎麼又跑出來了?」遲夫人看見咪咪,兩眼一亮,老遠張開雙臂:「咪咪,快,到奶奶這裡來。」
「媽。」
裴小伍一邊叫一邊趕緊將肥肥遞了上去。
「還站著幹什麼,不是叫你別出來嗎?」遲夫人語氣不耐地看了她一眼。
她正進退兩難,聽到這一句,趕緊腳底抹油。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葉傾城早就覺得遲睿變了,具體是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突然覺得心裡沒了底,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也許從他對婚禮不是那麼熱情的那一刻起,也許是不經意間,發現他看裴小伍的眼神古古怪怪的那一瞬間,又或許是
她惶急地奔上樓,惹得遲夫人在後面笑道:「看她急著見睿兒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