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要熬啊?」周姐語氣很無奈,「老李應該在檢查線路,我去看看,唉,從來不停電的,怎麼會?」
「是啊,這一片不是保證區嗎,怎麼會停電,等等我。」
聽著兩人的對話,遲睿聽得心驚肉跳,完了,完了,老李是家裡的電工,高級技師級的,自己的那點伎倆只怕一下子會被識破。
等腳步聲向著配電房去了,他閃身而出,還是趁著黑暗,趕快溜回房間吧。
唉,真是腦子進了水,居然做出拉電閘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來,現在想想,那會真是吃錯藥了吧?
都怪她,深更半夜不睡覺,瞎忙什麼哪!
遲睿一邊走一邊自怨自艾,唯一安慰的是,小女人笨,鐵定不會猜到是他幹的。
第二天是週末,遲睿照常起了床。
到了一樓大廳,正好打掃女傭從設計室出來,垃圾袋裡裝滿了作廢的稿紙,便下意識地朝著小夫妻臥室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昨晚又熬到了幾點。
「大少爺早。」沿路都有人請安,他只是輕嗯一聲。
穿過一段迴廊,便是餐室。
「聽說了沒有,二少奶奶和二少爺從來沒有同過房呢。」
「別瞎說,小心傳到主人耳朵裡,又要罵你搬弄是非了。」
「我沒瞎說,是阿強說的,他的話應該沒錯吧。」
遲睿的心,怦然動了一下,隨即皺了眉頭。
這幫下人別的倒好,就是愛八卦的毛病總也改不了,便故意加重了腳步,屋裡頓時住了口。
「大少爺早。」
「大少爺早。」
兩個人看到他,臉色不自然地發白,齊聲問安。
「二少爺他們可能得晚點。」臉上,慣常的疏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其中一個笑著回到:「二少奶奶在廚房裡幫二少爺煮粥呢。」
眉心不自覺地挑了挑,他輕「哦」了一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對於食物,他一向很挑剔,看得出來,今天的早點,廚子是很用了番心思的。
精美的進口瓷盤中,一客煎蛋,配料用的是俄羅斯頂級魚子醬,光這一項便可以吃掉一個普通家庭半年的伙食了。
「早,哥。」
聽到這一聲,遲睿從沒有味口的忡怔中醒來,連忙起身,將弟弟推到座位上。
順便掃了一眼人家面前,幾根油條,炸得油光水滑的,看上去好像蠻誘人。
「怎麼吃上這個了,油炸的,吃多了不好。」他重回座位,笑道。
遲楓幾乎趴在油條上聞了聞:「唔,好香。」然後才回答:「小伍說換個口味,似乎不錯。」
一口一個小伍,不像是不和啊?
可是剛才傭人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粥來了。」
一聲歡快,有些久違,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小女人臉上的嬌態,蕩然消失。
切,要不要做得這麼明顯啊,遲睿很有些不痛快起來。
「唔,香噴噴。」
偏偏遲楓這傢伙,故意氣他似地,吃一口讚一聲,好煩!
不過,粥香四溢,確實很……吊味口。
「對了,哥,昨晚你幾點回家的?」遲楓閒話家常地問。
遲睿多精明啊,加上心中有鬼,便所答非所問:「問這個幹嘛?」
「昨晚好像停了一會電,就是想知道你那會在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他發現對面的人一邊說一邊盯著自己,別有用心地問。
「不在。」遲睿低了頭,挑了一小勺魚子醬,優雅地送入口中。
只是,如此頂級美食,他吃著,如同嚼蠟。
再看對面一男一女,一碗稀粥,一根油條,吃得是津津有味。
「小伍,停電的時候沒遇到鬼吧?」唇邊漾開一抹調笑,遲楓又偏過頭問另一個人。
被剛才的一問一答已經弄得心跳加速,這下直問到了自己頭上,裴小伍更是面皮一熱,便故作生氣地白了他一眼:「哪有什麼鬼?」
「噢,沒有嗎?也是,這世上哪有什麼鬼,要有,也是人裝神弄鬼罷了。」
他句句意有所指,聽得另外兩個人額頭差點冒汗。
「楓,你到底想說什麼?」遲睿眉心淺結,不悅地掃過去一眼。
遲楓笑了笑:「噢,就是覺得奇怪,怎麼可能停電呢?」
「噯,這個我知道。」裴小伍覺得不說話會令人生疑,便搶著答:「電工師傅說是開關跳了閘,但他覺得奇怪,好像有人故意拉閘。」
遲楓笑將起來。
「哥,不會是你吧。」
遲睿正喝了一口咖啡,雖然沒驚得噴出來,但還是給嗆了一下。
「我為什麼要拉閘,你問得簡直是莫名其妙。」他沉了臉,嘩然起身,「我吃飽了。」
「喂,沒拉就沒拉,你惱羞成怒幹嘛。」
他已經離開了,背後,還傳來遲楓涼涼的聲音,聽得他頭皮發麻。
瘋了,這一家子人都瘋了,遲睿一邊歎一邊疾步向前。
迎面傳來一聲:「大少爺!」
嗯,,
他漫不經心地輕應一聲,繼續往前,突然,腳步停了下來。
「阿強,過來,我有事問你。」
阿強走出去老遠,又連忙跑了回來:「大少爺有什麼吩咐?」
阿強和森都是孤兒,小時候遲家領了來,一個跟了小少爺楓,一個跟了大少爺睿,既做了善事,又給兄弟倆各自找了伴。
如果說,森相當於他的影子,那阿強便是楓肚子裡的茴蟲,想知道楓的動向,問他準沒有錯。
「聽說,晚上都是你侍候二少爺?」到底不便開口,他問得很隱諱。
跟誰像誰,這位阿強的某些個性就是楓的翻版,比如簡單,不善掩藏。
看那吱吱唔唔的樣,遲睿便有底了。
莫名地,竟然渾身一鬆。
「說。」他喝道。
平素不拘言笑的,已經夠嚇人了,現在臉沉得像撲克牌裡的大王,口氣也不好,阿強哪敢隱瞞,全盤招供。
「大少爺?我可以走了嗎?」
男人久久不語,阿強終於壯著膽子問。
遲睿彷彿吃了一驚,從沉思中醒來。
「嘴巴給我管緊了,再有什麼風言風語,我拿你是問。」他喝了一句,轉身。
按理說,弟弟弟媳關係不正常,他應該擔心才對,可是……
心頭竟然有些淡淡地歡喜。
遲睿突然被最後兩個字嚇了一跳,怎麼可能?
他擺擺頭,將思緒從腦海裡走路趕走,索性叫人吩咐森備車,這個家,以後還是少呆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