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有了芸豆?」就算魚唯小強行解釋,安日初也想跳過細節,「今天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你在懷芸豆的時候會發生那麼多次意外,而我昨晚想了一夜,那些對你來說幾乎是不顧性命的意外,其實對我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深愛。」
他這樣說,也未必能夠撫平魚唯小心底因為羞恥泛起的褶皺。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更勝傅澤。」安日初說。
魚唯小輕輕抱住他,眼淚無聲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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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高燒住了三天的院,等魚唯小出院,正值平安夜。
安爸帶著安媽到公司主持年會派對去了,原本魚唯小和安日初也該去的,那是年輕人瀟灑的場所,可因為魚唯小絮愈,被勒令在家休息,安日初便決定留下陪她,為了明天的聖誕節,在家裡打點聖誕樹等裝備,芸豆趴在一旁自娛自樂。
那份在暗夜裡被**裸掀開的真相,因為魚唯小生病而轉移了注意力,自此不再提起,可與安日初相處時候,總感覺和從前不同,自覺虧欠了他太多的魚唯小,收斂了脾氣,溫柔賢惠得不像她。
魚唯小天真地以為:時間能夠撫平一切創傷,只要她小心翼翼地去維護這段感情,安日初就會原諒自己,所以也會接受芸豆,疼愛芸豆不減從前。
可是當芸豆為了抓聖誕樹頂上的星星,自個兒爬高不慎從高處墜落,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安日初卻竟不管不顧。
當時魚唯小上完洗手間出來,見到這一幕,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淒涼。
她不能去責怪安日初的無情,這是一個男人的尊嚴大過天的問題,怪只怪自己著實不該留下安芸豆這個隱患。
她默默抱起哭泣的芸豆,帶著她到院子裡安撫,隔著偌大的落地玻璃,她看到屋子裡逕自裝點聖誕樹的安日初,他表情認真、目不斜視,專心致志。
卻偏是這樣的專心,讓他忽視了妻兒的難過,這種疏離,是魚唯小早該做好心理準備、可今日承受起來、仍覺心寒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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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家人過完聖誕節,魚唯小提出要帶著芸豆回趟禾羊縣。
「親家母那邊也流行過聖誕嗎?」什麼也不知道的安太太,仍子沉溺在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氛圍裡,天真地問。
「那倒不是,只是好久沒回去看看了,打算就在那兒過個元旦。」魚唯。
回娘家過完元旦再回城,起碼要一個禮拜,從前安日初是絕對不允許魚唯小離開自己超過一個禮拜的,這次卻沒有反對。
「那日初也跟著一塊兒去,看看丈母娘和岳父大人。」安太太說。
「下周賣場將進入年末銷售高峰,我走不開。」安日初說。
安太太頓時顯露一臉的失望,似乎也覺察到了兒子這幾天的冷情。
「沒關係,沒關係。」魚唯小急忙圓場,深藏心中隱痛,「爸爸公司需要日初,我和芸豆會照顧好自己的,媽媽你就別擔心了。」
安撫了安太太,卻沒人來安撫魚唯小,偏生芸豆還在魚唯小懷裡撒潑、哭鬧,魚唯小完全鎮不住她,又不忍交給保姆,只好丟下吃了一半的飯,抱起她到院子裡散步。
芸豆很喜歡散步,她對大冬天草木凋零、盡顯蕭條的院子也充滿了好奇,能夠發現遠處盛放的紅梅在這抹蕭條裡的出挑,魚唯小抱著她走過去,同時勸誡她說:「不必留戀這裡的好,明天到了外婆家,也有許多叫你出其不意的美。」
禾羊縣有什麼美的?忙著拾柴、忙著耕地、忙著送糞……魚唯小這才發現,沒有安日初在身邊,自己這雙眼睛,望出去的景色,竟沒有辦法去發現美。
快樂有種一去不回的疲乏,消散得無聲無息。
回娘家的那天,安太太托司機把魚唯小和芸豆送來的同時,也備了許多禮送給魚爸魚媽,這兩天魚媽一直沉溺在清點禮品的歡樂中,以至於從未曾發現女兒的不快樂,倒是魚爸,某日吃過晚飯,忽幽幽地問魚唯小:「是跟日初吵架了嗎?」
「沒有。」魚唯小竭力否認,「爸,你想多了。」
「那日初怎麼沒跟著你一起來?」
「年底了,他忙呀。」
「不是,他再忙,每次都會送你過來,順道看看我倆,這次,我看到是司機送你來,我就覺得不大對勁。」
「爸,你真的是想多了。」
「我想沒想多你別操心,爸只想勸你,夫妻過日子沒有不磕磕碰碰的,事,心放寬一點,什麼都會過去的。」
是啊,心放寬一點,什麼都會過去的,魚唯小謹記下了魚爸這句話,可是當得知安日初在寧城出了岔子,她卻沒辦法把自己的心放寬。
田覓覓打來電話,問:「你在哪裡?」
「我在老家。」
「那你老公呢?」
「在寧城呀。」
「元旦佳節,你不守在你老公身邊,回個屁老家呀!」
「怎麼了?」
「你自己打開荷塘看看。」
「我爸剛把咱家河塘抽乾準備撈魚去呢。」
「我去!才畢業多久呀,就把咱們學校的論壇給忘得一乾二淨,也活該被人趁虛而入!」
田覓覓就這樣氣鼓鼓地掛了電話,她總是這樣,忙碌中不忘姐妹,卻火急火燎不把話一次性說清楚。
鄉下哪有網絡?魚唯小用手機刷新河山大學的荷塘論壇,龜爬一樣的網速,等了半天才接收到田覓覓早前發過來的一封私信,看樣子她早就在論壇裡呼喚自己了,自己卻遲遲不現身,才逼得她非要打過來問問狀況。
她在私信裡說:「無意翻看蔡依蝶同學的主頁,怒從心起,準備改天找她談話,你有什麼要我替你問她的,盡快告知。」
這位當了輔導員的好閨蜜,以公謀私果給力。
魚唯小帶著好奇心打開了蔡依蝶的主頁,看到她攜手安日初逛街的照片。
這本沒什麼,舊同學約會,再正常不過,只要距離拉得夠遠、各自明白身份即可,但讓田覓覓怒從心起的,必也刺痛魚唯小的眼睛——他們挨得很近,蔡依蝶一如從前小鳥依人地傍著安日初,安日初雖一如既往地傲慢態度,卻毫無排斥之感,他們有時看著鏡頭、有時不看鏡頭,他們走在不同的場合,背後是不同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