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芸豆,窩在沙發裡,魚唯小的雙臂忍不住越來越緊,差點弄疼了無辜的女兒。
「唯小,豆豆有媽媽照顧,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快去歇一會兒吧?」安太太看不下去了,心疼地抱過小的,又操心大的。
「媽媽,讓我再抱一會兒。」魚唯小懇求道,這還是魚唯小生下小芸豆第一次抱在懷裡捨不得鬆開的,母愛的回歸,勢如潮湧,魚唯小覺得是白小雨和段雷聲的糾葛帶來的陰影,讓她感悟到生命之脆弱、骨肉緣分之難能可貴,過去兩個多月冷落了芸豆的愛,恨不得一夜之間補回來。
安日初的電話頻頻打來,魚唯小回國之前只通知他有事不去芝加哥了,一直沒說明白原因,連日來為段雷聲的葬禮和白小雨的判刑操勞,幾乎無暇去接安日初的電話,誠然魚唯小也覺得愧對他,給了他希望卻又臨時變卦,他一定急壞了,這一次,安太太說:「唯小,你快跟日初說說話吧,他已經知道了小雨的事,他很擔心你。」
安太太用電話換走了芸豆,魚唯小抱起電話,聲音疲倦:「日初……」
「哈根!」不必看到安日初的狀態,魚唯小也猜到他此刻就站在訓練場的走廊裡,避開教練偷偷給她打電話,「你還好嗎?」
「我很好。」
「撒謊。」
「我……我沒事,我會緩過來。」
「這麼一折騰,你一定瘦了,是不是瘦得都沒奶水了?你讓芸豆喝奶粉,不許纏著你!」
「你怎麼可以這樣虐待芸豆呢!」
安日初在那邊怔住了:原來不是這樣的,每次自己疼愛芸豆,魚唯小必然吃醋,儼然那孩子就不是她生的,今天這是怎麼了,突然發現那孩子是自個兒的不成?
「好、好,咱們不虐待芸豆,你……那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叫我擔心。」安日初唯有妥協。
魚唯小在電話這頭點著頭,卻沒發聲。
安日初猜到她現在必然累得發困,而自己也沒有太多可以安撫她的時間:「那你繼續歇著,小雨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明天就要比賽了,我不希望在我比賽前夕聽到你累垮的消息。」
魚唯小乖乖答應安日初,掛斷電話沒出半小時,借口散心,拎包出門趕往法院。
魚唯小做不到不去插手白小雨的事,白小雨被揭穿精神病是她和朗俊聯手的結果,可以說是親自把她送入了牢獄,除此之外,魚唯小所能做的,就是求傅澤幫忙請最好的律師,為她減刑。
傅澤說:「即便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
魚唯小說:「我知道,但我仍然求你,盡全力,就像對待寧淑一樣,不放過絲毫可以幫助她的機會。」
「既如此……」傅澤私下問她,「你何必還要去揭穿她的病歷?」
「我不認為裝瘋賣傻留在醫院,可以避開法律制裁的同時,也逃過良心的譴責,假如我是小雨,我會覺得日子久了,那樣比蹲監獄更痛苦,不如徹底,不如重生。」
「可你又不是白小雨,你怎麼知道她就不喜歡苟且偷生的生活?」
傅澤這句話把魚唯小問住了,魚唯小當時愣在原地,眼淚潸潸地落:「我和朗俊都不後悔,我只是心痛。」
「我會盡力。」傅澤說,「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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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澤沒有食言,他請了在親子謀殺領域裡最好的律師為白小雨辯護,按常理會判刑十年乃至以上的,最後以六年來判,六年後,魚唯小覺得白小雨還年輕,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可是法官宣判結果的時候,魚唯小忽然受到來自白小雨那邊一道陰冷到寒意徹骨的眼神,那眼神讓魚唯小想起了白小雨在溺死小雷聲時,應該也會洩露的殘忍和恨意。
她恨自己,魚唯小並不意外,只是心情太過低抑難受,在走出法院的時候,一步一艱難,疲憊到脫力。
「要不要我送你一份心理安撫?」朗俊陪同魚唯小出來路上,關切她問。
魚唯小搖了搖頭,反問朗俊:「我覺得我脆弱到要做心理干預嗎?」
朗俊一聲苦笑,點頭:「我覺得現在的你,很需要我送你回家。」
「我來送。」可是傅澤這廝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默默尾隨兩人其後抵達停車場,冷不丁冒出這句話來。
「傅先生,聽說您是專程從國外趕來,我想這邊的事處理完了,你也該回去照顧妻子孩子了。」朗俊倒是毫不客氣,頂了傅澤這麼一句。
傅澤訝異地挑了挑眉,大約在想:你丫一個小小的心理醫師,居然敢這麼跟老子說話?
可偏偏魚唯小也贊同朗俊的意思:「是啊,傅澤,你本去美國辦事,因我耽擱,現在又因小雨滯留國內,寧淑和毛豆孤兒寡母在歐洲,該著急了。」然後她也不等傅澤解釋,坐上了朗俊的車。
傅澤只能尷尬地握著車鑰匙,怔在停車場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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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安家的路上,安靜開車的朗俊突然問道:「安芸豆這個女兒,不是安日初親生的吧?」
假如現在開車的人是自己,魚唯小估計聽到這話會直接失控撞上前面的護欄。
「你怎麼知道?!」魚唯小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朗俊此前給自己做過深度催眠逼出了什麼而自己不知道?
「你真以為我這麼多年的心理醫生白做的?」朗俊問。
「可心理醫生都會讀心術嗎?」
「不是讀心術,是肉眼看得出來的狀況,我也只是隨便猜猜。」
隨便猜猜就猜中了,那正經猜猜他是否還能猜到明天投注那支彩票可以中大獎?
「難道我暴露得很嚴重?這麼容易就被看出來了?」魚唯小不禁擔心自己的日常舉止言行,若真如此,安家豈不也會很快發現?
「倒也不是太明顯,只是可能我太敏感。」朗俊安慰道,只可惜他現在再合理的安慰,也無法撫平魚唯小的擔慮,「從你看傅澤的眼神,以及每當傅澤問起芸豆時你的反應,都能瞧出點端倪,魚唯小,有些事如果太過小心翼翼,反而會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