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夢見她。」傅澤以為她要編個妖魔鬼怪出來搪塞自己。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隱約猜測也許是真的。
「蕭緋曾在丹佛療養。後來去芝加哥找安日初。那段時間。他們的感情應該回溫很快。日初是個很容易被感動的人。你別他那麼沒心沒肺。」
「是嘛。」傅澤的語氣分明不太苟同。
魚唯小附加了句：「他沒法跟你比。沒你老練。沒你陰險。」
傅澤蹙眉：「我怎麼就陰險了。我這樣放下自己的工作照顧你。遵循你的吩咐絕不逾越雷池半步。你還覺得我陰險。」
魚唯小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你就是陰險。」
沒得聊了。傅澤將早飯端到她面前。便獨自出門。
「你去哪裡。」魚唯小問。如今感覺自己和他綁定。他若要走。自己便也隨時做好跟從的準備。除非像昨晚一樣。企圖一個人逃離。
「我去趟超市。買點路上吃的。再去加個油。你累的話。吃完繼續睡會兒。等你睡醒。我回來。咱們就出發。」傅澤交代完畢。轉身離開。一個小時之後回來。房間裡空空蕩蕩。
傅澤也不追。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故意走開。並沒有去超市。當然也沒去加油。只是站在路口。等待魚唯小下樓。然後電話預約了一輛的士。在魚唯小焦灼等待的時候。讓那輛車恰好路過旅店。載上她帶到丹佛國際機場。不告訴她這是預約的車。
而此刻已經飛奔抵達機場的魚唯小。還在得意今天人品爆發。昨晚等半小時都沒車停下。今天才五分鐘就坐上了車。關鍵那司機很懂自己的意思。聽說是「airport」。立馬會意往最近的機場帶。下車之前還順便替她查詢了航班。說下午兩點就有飛往芝加哥的飛機。讓她直接到購票大廳出示證件報上地名即可。
魚唯小瞬間覺得：老美也是好人多吶。
她當然不會知道傅澤在背後做了多少工夫。昨晚沒有幫她。只是還捨不得她半夜就走。
如此。總算也沒有食言：如果她能順利坐上飛往芝加哥的航班。兩天後的下午抵達的諾言。依然一言九鼎。
誠然在接到短文山的電話之前。兩個人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那樣的結果。
那個時候。傅澤驅車準備返回洛杉磯。心情有些許的低落。
魚唯小拿著機票。坐在候機大廳內著窗外一一架架起飛的飛機。想到今晚就能投入安日初的懷抱。心情自是無比激動。段玟山的越洋長途。來得那樣突然。
「什麼。你說什麼……」魚唯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段玟山在電話裡說：小雷聲死了。死在他親生母親白小雨的手裡。
異地他鄉。舉目皆是陌生的面孔。無人可以解釋殘酷的真假。電話是新買的電話。段玟山帶著哭腔的聲音顯得那樣不真實。一切的不熟悉帶給魚唯小不可置信的感覺。好像被拋進了苦情劇的戲本裡。掙扎來回都是無盡的苦澀。
白小雨最好的朋友是自己。段玟山最好的朋友是傅澤。
那一刻。魚唯小沒有想到安日初。第一時間打給了傅澤。
傅澤的聲音聽上去也些許疼痛；「是的。我也剛接到玟山的電話。小雨昨晚在浴缸裡溺死了雷聲。今早剛被警察逮捕。」
手機差點從手裡滑落摔碎。魚唯小差點又和所有人失去了聯繫。
「怎麼辦。傅澤。我好害怕……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記得我剛生下芸豆那會子小雨還老跑來探望我。帶著雷聲。狀態很好的樣子……」魚唯小聽到手機提示低電的聲音。這二手貨。用起來果然不太順暢。「怎麼辦……我手機又快沒電了。我、我是該繼續去找日初。還是回國去小雨。」
「你自己決定。」傅澤說。他此刻坐在吉普車內。吉普車停在回洛杉磯的高速緊急停車帶上。打著雙跳。車燈和他的心一樣忐忑糾葛。
魚唯小很難做決定：她思念安日初。瘋狂渴盼見到他。幾乎都已經快抵達他的身邊了。可是帶著小雨的噩耗。魚唯小又怎能和他快樂相聚。
「我回國。」隔了大約有五分鐘。魚唯小感覺手機的電已經耗到了極限。才做出決定。
「你在機場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傅澤在電話自動掛斷之前。說了這麼一句。
三個小時後。魚唯小改簽了回國的飛機。和傅澤一起登上了飛往北京的航班。
魚唯小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飛機漸漸拱入雲霄。美國的傍晚。殘陽似血。投射在如海浪般翻捲的雲層上。有恍若彩虹的絢麗。可是魚唯小的心。一點都不絢麗。她如一灘軟泥縮在椅子裡。苦大仇深地說：「差一點。我就見到了日初。」
「飛往北京。你也許會見到日出。」傅澤說。
魚唯小知道他說的「日出」不是自己的「日初」。遂更覺心酸。也懊惱生活的波折突如其來：「你說小雨怎麼會出這種事呢。雷聲招她惹她了。她是瘋狂到何等境地。居然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想想小雷聲兩歲都沒到。兩歲沒到的孩子會什麼。幾乎是少有像雷聲那般懂事。魚唯小上回見到他的時候。他一口一個「媽媽」叫得十分順溜。走路腳步也十分扎實。他甚至知道自己去馬桶便便。也會自己搭積木玩不需要媽媽操心。更能幫媽媽打下手。玩完了知道收拾玩具。這麼乖的孩子。是怎樣惹怒了白小雨。竟被溺死在浴缸裡。還是小雨的心理問題趨向嚴重。無意間下了毒手。
一想到孩子的無辜與可憐。魚唯小心中的母愛便被喚醒。心在傷痛的過程裡也如被揉了好幾遍的麵團漸漸柔軟。於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芸豆。於是情不可控地自責起來：「我真的不是個稱職的媽媽。芸豆還這麼小。我居然就拋下她來找安日初。她半夜夢醒如果想我了怎麼辦。如果不肯喝奶粉怎麼辦。如果爬著爬著從床上掉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