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雙手完全折斷,徹底失去威脅的殺手,突然發出古怪的低笑。笪樞定睛一看,頓時愣住了。只見這廝嘴上,不知何時叼了一個漆黑稻草人。只有輪迴者才能看得見,綁著紅線的漆黑稻草人!
但很快,笪樞就平靜下來,他對著殺手語重心長勸說道:「住手……呃……住嘴吧,你這樣干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殺手抬起頭來,衝著笪樞詭異一笑,就用牙咬緊紅線,使勁往外一拉。
「……」
「……」
然而,無論殺手如何用盡全力,紅線就和長在了稻草人身上了一般紋絲不動。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笪樞無奈的撓著頭,踱步來到殺手身前。「這樣做已經沒有意義了。」
殺手終於停止了沒有意義的動作,鬆開牙齒,抬起頭愕然盯著笪樞道:「難道……」
「賓果,恭喜你答對了。作為獎勵,大叔我就大發慈悲,全部告訴你吧。」笪樞蹲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在剛進入這個世界時,大叔我是最早醒來的。當時一時興起,就把你和高材生的稻草人調包了。」
「哈哈!厲害!栽在你手上,我無話可說。」殺手說著,突然饒有興致地注視著笪樞:「那麼,你準備怎麼處置我呢?」
「……」事到如今,兩者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了,結果已經不是誰能決定的了。
「你應該還沒殺過活人吧?」殺手也從笪樞的表情看出他的決意,突然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樣開心的直笑。「我第一次殺人時,對相是我老婆和兒子。那時,我兒子得了絕症,要花好多好多錢才能勉強延長壽命。沒辦法,我只好去做殺手。我老婆在這時候突然昏倒了,是癌症,沒的救。當時我就想,既然都是絕症,花再多錢也治不好,活著活受罪嗎?所以,我就把他們都殺了。每次想到老婆和兒子死前醜陋的掙扎與死後寧靜的面孔,我就忍不住想笑!」
笪樞默然,靜靜撿起地上鋒利的飛刀。
「等等!」毒島冱子忽然握住了笪樞的手臂。「為了這種男人,值得嗎?」
「好女人,不是應該尊重男人的覺悟嗎?」
「沒錯。但是,好女人更應該將男人引向正途。你剛才不是說過嗎,你不會逃避責任,但也不會去承擔不該承擔的責任。」
「咦?大叔我剛才說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毒島冱子眼角暴跳,忍不住給了笪樞一記手刀。要不是場合不對,定要再補上一句:「你的節操呢?」
「放心,大叔我不是為了那種原因才動手的。」笪樞正色凝視著冱子。「既然連冱子你都做好了覺悟,說了那麼多漂亮話的大叔,怎麼可以繼續打醬油呢?」
冱子臉頰隱隱浮現出一絲羞澀,對笪樞盈盈一笑,鬆開了手。
手腳重獲自由,笪樞將目光定格在殺手身上,問道:「還有什麼遺言嗎?」
「……」殺手只是笑笑,就平靜閉上了雙眼。
笪樞也不再多言,他穩穩將刀鋒抵在了殺手的喉嚨上。手腕用力一拉,銳利的刀鋒,頓時在氣管上開了一個大口子。從大動脈噴出的鮮艷血液,汩汩流出,不一會兒就聚成了一灘血泊,將殺手整個身體都浸泡在其中。
雙手沾滿了不知多少鮮血的職業殺手,在自己的血中永遠安息。
笪樞的神情沒有任何異樣,緩緩拋掉手中的飛刀,找了件衣服蓋在了殺手臉部。
殺人,奪取人生的權利。一個人做出這樣的行為,性質之惡劣,程度之嚴重,足以構成大罪。
沒有一個有著正常理性的人類,在首次犯下這樣的罪行後,依舊能面不改色。若是真有人第一次殺人,卻仍可以平靜以對,那這個人怕是已經不正常了。
笪樞此時的表現,就過於平靜了。這讓毒島冱子等人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將眾人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笪樞如此問了:「人,為什麼不能吃人呢?」
「……」眾人齊齊一怔。一方面是不知道笪樞怎麼會扯到這個問題,另一方面也為這個問題本身感到困惑。
「我小時候,在看電影時就有過這樣的疑問。去問老師,結果狠狠挨了一頓鞭子。」笪樞說著,緩緩轉過頭來,逐一掃視著眾人。「身處這樣一個末世,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有哪一天,世界上再找不到食物……」
「不!」笪樞話還沒說完,鞠川靜香就激烈的打斷了。「我們絕對不會去吃人的!」
「沒錯。」冱子也跟著贊同。「哪怕是餓死。」
笪樞微微一笑,沒有去反駁,他忽然換了個問題:「死體很可怕,為什麼呢?」
「當然是因為它們會吃人了!」就算天然呆的鞠川靜香,在說完這句話後,也意識到有些不妥。
「沒錯,自己被吃掉,很可怕。所以,吃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笪樞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諸人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恰巧在此時趕回來的高誠沙耶,在聽到了笪樞的說辭後,做出了總結:「因為害怕自己被吃掉,所以不能吃人;因為懼怕被奪走,所以不敢掠奪;因為恐懼被殺,所以畏懼著殺人……雖然聽起來很偏激,但這也許正是信賴的根源,人類社會的基石。」
「那種事情怎樣都無所謂!」一真癱軟在地的小室孝突然一躍而起,一把將笪樞撲倒在地,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既然你能救回毒島前輩,為什麼救不回麗呢!」
「……」笪樞默然。
「你倒說點什麼呀!」小室孝雙目赤紅,一拳接著一拳狠狠打在笪樞臉上。拳拳到肉,鮮血橫飛,有笪樞的,也有小室孝自己的。
「不是大叔的錯!」倏然,隨高誠沙耶一同回來愛麗絲跑到小室孝與笪樞身前,鼓足勇氣大聲叫道:「大叔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愛麗絲認識的孝哥哥,是不會蠻不講理,只會遷怒別人的!」
「愛麗絲說得對。」小室孝眼角的淚珠突然滾滾而下,晃晃悠悠爬起身來,踉踉蹌蹌向外跑去。
「孝!」高誠沙耶慌忙抬腿就要去追,不想毒島冱子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男人,都有不想被女人看見的一面。」
「大叔,孝哥哥為什麼哭呢?」愛麗絲滿臉不解,拉拉笪樞的衣角詢問。
「因為,孝哥哥沒有新娘了!」
「新娘?」
「就是打勾勾,約定終生關係的女孩子。」
「那愛麗絲和孝哥哥打勾勾,就能成為孝哥哥的新娘了嗎?」
「沒錯啊!」
「這樣一來,孝哥哥就能精神起來了嗎?」
「愛麗絲真聰明!」
「喂,你給小孩子灌輸些什麼東西!」高誠沙耶面色不善,逮住笪樞血淋淋的臉就又是一拳。
另一邊,鞠川靜香也拿著高誠沙耶剛取回來的醫藥箱,在給奄奄一息的高材生急救。
只有毒島冱子看到愛麗絲悄悄向著小室孝奔走的方向追去,她打算阻止,卻被笪樞一個眼神制止。
「平野耕太參上!」正在此時,渾身綁滿了槍械,像個軍火商一樣軍事宅男,抖著一身肥肉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