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思考了三秒,小草就果斷繼續往前走了,管他是誰呢,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去找到段十一。
她這還沒揚名就先進牢獄的捕快,在六扇門的歷史上還是頭一個。看段十一那重色輕徒弟的模樣,定然是沒個指望了,她還是快去洗清自己嫌疑,抓出殺害金樹的兇手吧。
夜深人靜,最是辦事的好時候。
眠花樓因為命案,今晚不曾亮燈。小草屏氣凝神,跟做賊似的將眠花樓逛了個遍。
銀樹在房間裡坐著發呆,像是被金樹的死震撼了,有些兔死狐悲,嘴裡碎碎念著:「死得這麼一點預兆都沒有,難不成是我們的報應…」
旁邊有個丫鬟在安慰她,端了碗安眠的牛乳:「姑娘別多想了,早些安歇吧。」
小草看了一會兒,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又跟只壁虎似的爬到了千媽媽的房間外頭。
「這人說沒就沒了,該怎麼給陳員外交代?」
千媽媽沒像白天那樣哭天搶地了,臉上更多的是為難:「人家可是給了錢的,咱們沒把人保住,是不是還得退錢啊?」
對面坐著個嬤嬤,歎了口氣道:「這…也實在是命,金樹眼瞧著就可以飛上枝頭了,誰知道哪個心思毒的在背後打了她一棒子。這錢你要是不退,那陳家家大業大的,哪裡能說得過去?我看那,明天一早就派人將銀票給陳府送去,說一說情況。那陳員外要是當真喜歡金樹,指不定還不會收咱們退的錢。」
小草立了立耳朵,陳員外?哪個陳員外?
「唉,也只能如此了,等確認了那捕快是兇手,定然要叫她賠錢!」千媽媽嘟囔著,不甘心地撥弄了兩下手裡的算盤。
好傢伙,人命這東西在她眼裡,全是銀子。
小草抿唇,順著牆簷挨個房間偷聽,一眾姑娘都跟銀樹一個反應,倒是下人房裡幸災樂禍的人不少。
「雖說不應該這麼說,但是那位死了,咱們的日子也好過些。」有細聲細氣的丫鬟躲在被窩裡對旁邊的人道:「那位脾氣多差啊,動輒打罵人的,沒了倒也清淨。」
房間裡有幾個聲音應和她,有一個稍微老成點的聲音道:「人剛沒了,說話也都小心些,早些安置,明日六扇門的人還要來查案,當心話說錯了,給人當成兇手了。」
「兇手不是今天抓走的那個嗎?」有人小聲問。
老成的聲音頓了頓,道:「那只是有嫌疑,也不一定是她殺的,畢竟也是個捕快呢,殺青樓之人做什麼。」
小草挑眉,嘿,這兒還有個明白人啊。
房間裡頭嘀咕了一會兒就沒聲音了,四周安靜,小草蹲了一會兒牆根,正準備起身去找段十一呢,結果蹲太久了腿麻了,一個趔趄就倒在了地上,duang地一聲,撞到了旁邊的泡菜罈子。
倒吸一口涼氣,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大半夜這麼大的動靜,還不被人發現?
果然,屋子裡有丫鬟被嚇醒了:「什麼聲音?」
揉揉發麻的腿,小草正打算跑路,就聽見那老成的丫鬟道:「最近院子裡來了貓,別大驚小怪的,睡吧,我出去看看。」
說著,當真起身開門出來了。
小草飛快地爬上了牆頭,奈何功夫不到家,留了個背影給人。
出來的丫鬟沒有大驚小怪,而是直接走到牆邊,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從牆角的洞穴裡扔了出來。
「眠花樓不許人進出了,你處理吧。」
小草捂著自己嘴巴躲在牆的另一邊,看著那洞穴裡骨碌碌滾出來個瓶子,聽著這丫鬟說的話,傻了。
這是什麼情況?
「嗯?」牆對面的丫鬟沒聽見回應,有些狐疑,聲音卻不敢太大,只敲了敲牆。
回過神來,小草飛快地撿起瓶子,也敲了敲牆。
那丫鬟放心地回去了。
這是什麼?小草拿著那瓶子對著月光看了看,像個藥瓶子,搖起來裡頭還有些東西。
正打算打開看看呢,空氣裡就傳來些不尋常的氣息。憑著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覺,小草果斷閃進了一邊的草叢。
一道影子從她面前經過,翻過了牆去,不一會兒,裡面就又傳來「duang」地一聲。
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她剛剛那一下誤打誤撞,撞上了人家的暗號,拿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要被銷毀的東西?
倒吸一口冷氣,趁著裡面的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小草拔腿就往顧盼盼的房間跑。
整個眠花樓也就段十一這一個客人還敢留宿,顧盼盼膽子也大,還坐在房間裡給他彈琵琶。
「似是那奼紫嫣紅全開遍,都不如卿這一處花嬌艷。」
聽著就是淫詞艷曲,小草「啪」地推開窗子,直接跳了進去。
曲聲停了,顧盼盼到底是段十一的紅顏知己,見過大場面。雖然受了點驚嚇,但是半聲沒喊出來,瞪了小草一會兒,就收了琵琶進了內室。
段十一揉揉太陽穴,頗為苦惱地道:「怎麼大牢都關不住你啊?」
小草鼓著嘴巴,不滿地道:「我要是老實呆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師父你過來看,我拿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段十一
瞥了內室一眼,不耐煩地拎著小草的衣領往窗邊走,一邊走一邊道:「你現在是嫌疑人,還敢逃出大牢那就是畏罪潛逃,趕緊給我回去!」
手裡的瓶子都差點給他抖掉了,小草連忙抓穩了,掙扎著撈起他的衣裳下擺就往他褲腰上塞:「你好歹看看啊!」
段十一瞧著她這動作,臉都綠了,不管死活地將人推出了窗戶,聽見外面「呯」地一聲,才深吸一口氣將衣擺給放下來。
腰帶上卡著個東西,也不知道她塞的什麼。段十一沒去看,而是進內室去將顧盼盼給哄了出來:「劣徒不懂事,沒嚇著你吧?」
顧盼盼笑得大方:「無妨。」
摔得灰頭土臉的段小草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了看那緊閉的窗戶,癟癟嘴,十分委屈地原路返回大牢。
他這哪裡是重色輕徒弟啊,簡直是不把她當回事啊。那李二狗跟她看不對眼,萬一明兒開堂就污蔑她,她找誰哭去?
早知道還不如認長安城外的大奶牛當師父呢,起碼還能喝牛乳。
去他大爺的段狗蛋!
一邊罵一邊往回走,走到半路想起牢裡的聲音說的帶燒雞,小草還特地跑回自己和段十一住的院子裡,把段十一放著的燒雞給偷了,氣憤不已地鑽回大牢,順手將牆給填上。
「誰要的燒雞?」火氣大得很,小草直接嚎了一句,然後坐在草堆上開始自己吃。
睡著的獄卒被她嚎得翻了個身。
旁邊的牢房裡有鎖鏈的響動聲,接著就有個睡意朦朧的聲音道:「我的。」
小草看也沒看,推了推盤子,那人從柵欄裡伸手過來,剛好可以拿著吃。
「頭一次看見越獄了還當真回來的。」黑影慢悠悠吃著燒雞,好像是終於清醒了:「我是睡了多久?世道都變了。」
「你以為我想回來啊?」小草氣急敗壞地道:「還不是有個混賬師父,見死不救就算了,還在自家徒兒身陷牢獄的時候喝花酒!」
黑影「嗤」地笑了一聲:「這樣的師父可不好。」
「是啊。」小草鼓嘴。
「那不如你來做我的徒弟吧。」
這話說出來,小草才終於扭頭看了看旁邊:「你是誰?」
黑影拿了個雞腿慢悠悠地道:「犯人。」
廢話,被關在這裡的不是犯人還能是誰?能說這話的都是不想直說的,小草也懶得問,哼哼了兩聲就繼續吃燒雞。
「看你氣的這樣子,你師父是誰啊?」黑影吃得舒坦了,話也多了。
小草磨牙:「我師父是又好色又流氓不務正業不顧徒弟生死只會耍帥的混賬!姓段的,叫狗蛋。」
黑影頓了頓,想了很久道:「這個名字倒是未曾聽過,不過看你的衣裳,應該是六扇門的。可知道一個叫段十一的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