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儒有些暈轎,上次到大召寺人昏昏沉沉還不覺著。這次精神好了,反而是倍感難受,到了山腳下卻是再堅持不下了。叫停了轎子,坐在路邊山石上,被冰涼的山中氣息一刺激竟狂吐起來。直到把早晨喝的粥悉數吐了出來,人才好些。
旁邊一對村野夫婦也在歇腳,那婦人長的甜靜和美,看著就讓人舒心。
她見梅香儒吐的辛苦,就從自家陶罐中倒出一碗清水,遞與小廝,輕柔的說道:「這位爺,這是奴家裡燒的山泉水還溫著呢,喝幾口暖暖胃,會好些。」
小廝卻不敢接,正為難著,梅香儒卻伸出手來,小廝忙不跌的接過碗遞上前。
陳烈狠狠瞪過小廝,梅香儒卻似不覺般,不等陳烈出言阻止,已含了口水在嘴中,輕漱了口,吐出來。
舉碗喝了一口,那水果然是山泉,甘爽甜美,梅香儒一口飲盡了碗裡的水,溫熱的泉水果然讓胃裡好受許多。
梅香儒輕笑著道了謝,讓小廝遞過碗,就上轎離去了。
從山下遠遠的就見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斗簷拱瓦。屋頂的琉璃在晨光照射下閃著刺目的光芒,那就是納葉道觀。
雖說納葉道觀裡的道士法術是有口皆碑的,但它昂貴的價格也是讓所有人望而興歎。
上香的人很多卻都被道士們攔在了山門外。梅香儒正要打聽為何不讓人進,就見陳烈交了一大錠金子給了守門的小道士,那小道士立刻眉開眼笑的請他們進去。
本要下轎的地方,陳烈一句:「我家老爺身子不便。」那小道士就巴結的笑著說:「無礙,院裡地方大的很,抬進去吧,到觀前再下轎,把轎子放到後門就可以了。」
陳烈這才在相爺的耳邊輕語道:「這裡的道士可真黑心,那麼多銀子買碗聖水,連門都不讓進。」
梅香儒第一次陳烈說這樣的閒話,笑道:「一會爺自己進去看看,你在門外等著,爺倒要探探他們的老底。」
沿著寬闊的石階,走到盡頭處,就是大殿的正門,門頭上一塊大匾上書「三清殿」三個蝤勁的大字。
大殿裡供奉著神態端莊的三位尊神,就是道教的最高尊神「三清祖師」。
站在三清大殿大門看,三清即玉清元始天尊神像在大殿正中間、上清靈寶天尊神像在大殿右邊、太清道德天尊神像在大殿左邊。
之所以稱為三清,梅香儒卻是略知一二的,那三清為道家哲學「三一」學說的象徵,所以會稱為三清。
梅香儒留下陳烈,自己走進大殿去,陳烈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梅香儒衝他一笑,給了他個讓他儘管安心的眼神。
他們來得早了,早課才開始,三三兩兩小道士面容肅穆帶著法器魚貫而入。
一入大殿,不給梅香儒喘氣的時間,道士們馬上訓練有素的擺好法器;其中一個留著一頭及肩長髮三縷長髯的老道士率先走到梅香儒的面前,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梅香儒很快被道童請到一把圈椅上坐定。
梅香儒不知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麼,無奈地聳聳肩,只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道士們擺佈。
一刻鐘後,那牛鼻子老道不由分說的一把用拂塵掃向梅香儒,兩個小道士把他挾制到油鍋前兩三步遠的地方。
梅香儒就見老道拿起幾張黃裱紙,一把桃木劍,揮著寬大的衣襟中風般的亂舞起來。不大功夫就聽油鍋辟哩嘩啦的爆響起來。
梅香儒一臉疑惑的看著那老道士做法,不會吧?自己還什麼都沒說呢,他這就開始了!
老道真舞到頭上見汗才停了手,對梅香儒道:「大人如果還有疑問,貧道盡可以當面解答。」
梅香儒愣住了,不會吧,他居然看出自己有話要問?倒真夠神的!
「貧道已捉去附在大人身上的厲鬼。」顯然老道士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臉上洋溢著笑容,笑容裡滿是自豪。
梅香儒故意問道:「捉的厲鬼可否讓爺瞧瞧!」他自己也算是個附身的厲鬼,這不還好好的在這,他要真能把自己這秦召兒的魂魄驅走倒還佩服了。
老道士一指油鍋道:「貧道已將他們下入油鍋,不信大人盡可上前瞧瞧。」
這個明思老道最是好男風,從貌若天仙,一臉神采的梅相爺進大殿那一刻就被他的一雙色眼盯上。
幾次蠢蠢欲動,想要一撫梅相爺的手,無奈梅大人一身清貴,旁邊陳烈冷眼相像。好不容易陳烈那個惡神,被梅相爺遠遠支到門外。他不禁色膽又起,竟出言**梅相爺的好奇心。
梅香儒正要看個究竟,站起身來走到油鍋一步開外的地方,停住了腳。
一個小道童,手裡拿著個鐵器遞與老道。老道接過鐵器,伸入油鍋翻攪起來。
瞬間,油鍋中像是扔了掛鞭炮,辟啪亂響,油星亂濺,幾粒油點就落在梅相爺的前襟上。
聲音炸響,沒意料的梅香儒驚跳起來,正要躲出身去,左手不知怎的就被老道捉住,那老道一雙色迷迷地小肉泡眼,不停地掃射著梅香儒俊美豐朗的臉。好死不死還用拇指在梅香儒軟滑微涼的手上輕輕柔涅。
陳烈飛身掠過來時,梅香儒已跌坐在椅上,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身體放鬆的靠著椅背,一雙俊眼射出的卻是諷刺的光芒。
梅香儒伸出右手,一個不大的小袋子從他手中拋起,冷哼一聲道:「這就是你抓鬼的乾坤袋吧!」
老道還在意淫剛才的輕盈一握。滿臉陶醉竟沒聽清相爺的那句話。
梅香儒被老道臉上的迷離晴色噁心的差點吐出來,他剛才不是一心想找出這做法的道具,也不會讓他讓了便宜去。
心中的怒氣喧囂著衝上頭頂,話還沒有說完,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茶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潑下,正陶醉在自己完美表現的牛鼻子老道一個閃躲不及,茶水正灑在臉上。
他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尋看著一臉怒意的梅香儒,終於發覺他的不對勁,半張的嘴因為錯愕而發不出聲音,好久以後才怯怯地叫了一聲:「大人……」
梅大人一臉怒氣的叫到:「來人,把這牛鼻子的指甲給剪了。本相看他拿什麼抓鬼!」
方才衝進來的兩個小廝不由分說的上來按住老道,掰開他緊抓在一起的手指,果不其然,左右手除了拇指和食指外都留著一寸多長的長指甲,那指甲已經彎曲、變形麻花般擰在一起。
大漢牛大畚上前只三、兩下就把那老道倒剪了雙手捆綁起來。也不用小廝遞來的剪子,不知從身上何處抽出把匕首,寒光一閃間,那老道的指甲連同一絲血肉就飛了出去,六個手指頭頓時鮮血長流。大殿上空響起老道尖歷的慘叫聲。
小廝沒見過這般血腥場面,嚇得閉了眼。陳烈過來打發他們到門外候著。自己也出了院子四處查探去了。
牛大畚在那老道的衣袍上撇淨了匕首,轉眼不知收到何處。
梅香儒對騙子一向沒什麼同情心,任那老道哀哀慘叫。
「騙子!」丟下這句話,不等牛鼻子老道有反應,梅香儒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看著有些行路不穩的相爺,牛大畚伸手攬起,卻引來相爺忽顫顫的一哆嗦。
回頭見是牛大畚相爺惱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啊」
牛大畚心中哀怨:小的不過看著大人腿軟,哪裡還敢嚇您。口中悶悶道:「大人您是不是太緊張了。」
「我有緊張嗎?」梅香儒詫異地看著他,這小子也會說話了,然後環視四周抿抿嘴,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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