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掛鐘嘀嗒嘀嗒地走,古長今按下客房服務的按鈴,很快就有酒店服務員把早餐收拾帶走。
看了看窗外明顯好轉的天氣和手上的腕表,古長今在原地猶豫囁嚅了好一會兒,才三步兩回頭地向門口方向走去。
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或者該說些什麼,不知道秦可歌有沒有察覺,但兩人的關係明顯是越來越曖昧,對於這些個曖昧,古長今既開心又擔憂,而剛才又是將曖昧進行到了極致,以至於現在兩人的相處十分尷尬。
和古長今保持著一段距離,卻依舊能感受到那份炙熱的呼吸,依舊在灼亂秦可歌的心,耳垂上的溫度依舊持久不下。不需要盯著看,豎起耳朵就能知道古長今的每個舉動,環抱在胸前的雙手捏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掌中,印出深深的指痕,秦可歌在拚命壓抑想轉頭去看古長今的衝動。
秦可歌已經明顯意識到兩人的關係似乎超越了好朋友之間該有的正常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正常,秦可歌也探不到頭了,那麼就從現在開始保持適當距離,正確對待這份友情,這樣才是對的。
古長今用力擰著門鎖,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有些突兀,只是古長今認真地看了秦可歌好幾眼,秦可歌的背影還是那麼直挺挺地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看也不看一眼,秦可歌是打定注意不理她了嗎?
歎了一口氣,古長今走出了房間。剛把門關上的那刻,秦可歌的偽裝瞬間崩塌,她忙轉頭向房門望去,卻只看得關上的房門,空蕩的房間裡只有她一人。
秦可歌忽然有種錯覺,關上的那扇門不僅僅是阻隔了兩個人,也阻隔了她們從前貼近的心,大概這就是秦可歌一直不知道的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們之間的關係和感情一直在變,變得秦可歌對此無法掌握,變得秦可歌開始害怕繼續生變,趁變得無法收拾之前,先把心收好。
儘管外面天氣已經好轉了許多,但是天空卻是灰濛濛的,一如秦可歌此時的心情。看著外面的天氣,理應是心安踏實的,秦可歌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安,隱隱有些不對勁。是她從前在刀口上提心吊膽過生活時就有的對危險的預知感,只是現在是和平年代怎麼還會有這種預感。
莫名的危險感讓秦可歌亂糟糟的心更是蒙上了一層灰,她與古長今到底是哪裡不尋常,她的危險感到底是因為什麼,許多的疑惑充斥在她的腦裡心裡,她該趁此機會好好理清自己的情緒,清楚自己想的是什麼要的是什麼,不該要的不該做的又是什麼。
在窗邊一站就是半天,視線和焦點卻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地方,不曾挪動,秦可歌分明無心窗外的風景。尋思了很久也沒得出個什麼結果,秦可歌不由得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把視線從窗戶對面的大樹上收回來,活動了幾下太久沒動而有些僵硬的肢體。
把房內的門窗關好,秦可歌獨自一人在酒店裡閒逛,總是待在房裡顯得有些沉悶也有些孤單,不如在外消遣些時光,等待古長今回來更好。只是一想到古長今,原本平靜下來的心又重新泛起了波瀾,秦可歌緊了緊拳頭,把古長今趕出自己的腦海。
酒店裡有許多顧客,秦可歌所經過的角落都能聽到顧客們在談論颱風什麼時候徹底消退,什麼時候恢復航班,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些焦急和無可奈何,大概是思念在遠處的親人,大概是有公事需要處理,大概是忍受不了颱風天氣單純只想離開,每個人都各自滯留和離開的理由。
那麼秦可歌留下的理由呢?起先是因為沒有離開的辦法,那麼現在呢?大概秦可歌也說不清她現在為什麼不願意回去,說不出那個能讓她違背先師遺言和囑咐,堅持留下來不去想從前的理由。
也不知道秦可歌走了多久想了多久,原本有序的酒店忽然變得吵鬧了起來,身邊的人也從慢步變成了小跑,耳邊傳來了轟隆轟隆的打雷聲,秦可歌急忙往外一看,看到佈滿整個天空的烏雲和時不時隱蔽在烏雲裡的閃電。
原本還是晴朗的天氣忽然變得電閃雷鳴,工作人員在不停關在邊上的窗戶,密密麻麻的豆大雨珠從窗戶衝進來,打在工作人員的手上或身上,窗戶邊的地板馬上圈起了一堆水漬。
秦可歌急忙往窗邊走去,她要看清外面的情況。「小姐,颱風馬上要來了,請回到房間吧,別靠近窗戶了。」秦可歌被一個服務生模樣的男人攔下,耳邊迴盪的儘是那句「颱風馬上要來了」,昨晚氣象局不是說今天天氣會稍微好轉嗎?
古長今,古長今一個人在外面還沒回來。秦可歌想到此,也顧不上服務生的勸阻,轉身往大廳方向跑去。外面狂風大作,百年樹木還在風中屹立不倒,但是一些細小樹枝卻早就被吹斷,樹幹上出現許多斷裂的痕跡。
耳邊不斷迴響著狂暴的雷電聲,像是在嘶吼像是在吶喊,讓秦可歌越來越不安,伴隨著雷電夾雜著狂風的暴雨不要命地灑落在大地,竟然打出辟里啪啦的聲音,聽在耳裡竟有些膽戰心驚。
秦可歌顧不得一切飛速向樓下大廳跑去,像是一陣風把過往的顧客嚇在一旁,拿出手機想給古長今打去電話卻發現早就沒有了信號,連電話都撥不出去,又怎麼聯繫上古長今。心裡的不安和恐慌越來越大,緊緊握著手機的手指已經有些發白,掌心不停地冒出熱汗,萬一古長今出事了該怎麼辦。
再也不能等再也不能想了,誰也擋不住秦可歌的步伐,來往的人一個接一個被秦可歌推開或者被秦可歌嚇開,忽然地一個還算熟悉的臉孔闖入秦可歌的視線,臉上全是焦急和緊張的情緒,肖飛在大廳中間來回踱步,這次也是一樣,還沒等秦可歌走近,肖飛就發現了秦可歌。
兩人昨日還在為一個人唇槍舌戰,今天卻在為同一個人焦急憂慮,此刻共同的立場讓兩人放下對彼此的成見。「是新一輪的颱風,他們還在外面,我聯繫不上……」越說到後面
面聲音越是小,肖飛的臉上全是焦急和無助,她能做只有等,希望古長今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這颱風和雷電暴雨,只是外面的店家早就關了門,就連酒店也是關上門,該去哪裡躲避。
秦可歌狠狠地皺了皺眉頭,咬了咬牙,奪過肖飛手裡的雨傘,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外走,肖飛立馬反應過來,看出了秦可歌的意圖,追上秦可歌的步伐用力逮住秦可歌的手臂,「你想幹嘛?」
秦可歌看了看肖飛緊緊抓住她的手,輕輕地甩開,「我去找她。」這幾個對於肖飛難以說出口的字,秦可歌卻是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彷彿是在說「我在吃飯」。這該是多麼傻的女人,這該是多麼喜歡古長今,冒著危險也要出去嗎?
「你瘋了嗎?車子都能被這狂風暴雨吹翻,你沒看到空中亂飛的雜物嗎?隨時把你腦袋砸破你知不知道?」肖飛再次用力抓住秦可歌的手,不顧形象地對著秦可歌大吼,她在憤怒她在宣洩,她生氣她自己不像秦可歌一樣的勇敢,她生氣她竟然比不上秦可歌對古長今的愛,她生氣她什麼都不能做,她生氣她只能空等,她最生氣她竟然提不起踏出酒店的勇氣。
「所以我要去找她。」古長今那麼怕疼,萬一受傷了她一定會很疼。秦可歌做不到等待,她不能。她要去找古長今,確保她安然無事,讓她吊著一顆心什麼都不做,只是等消息,她做不到。
「放開。」秦可歌冷然地對肖飛吐出兩個字,她一刻都不能浪費,但是肖飛卻像沒有聽到秦可歌的話一樣,依舊緊緊抓住她眼裡的這個傻女人。
秦可歌稍微一用力就已掙脫了出來,肖飛被整個人甩在了身後,肖飛看不見背對著她的秦可歌的表情,她猜想一定會是堅毅的,因為她清晰地聽到秦可歌說,「就算是有危險,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望著秦可歌離去的背影,肖飛忽然明白她輸在哪裡,不是她不好或者秦可歌有多麼好,真的只是秦可歌愛古長今比愛她自己要多,而肖飛永遠都是最愛她自己的那一個。
我要找到她,就算是有危險,我也要和她在一起。這個念頭一直充斥在秦可歌的腦海裡,她的恐慌她的害怕她的擔心全部拋諸腦後,她只記得她要找到古長今。為什麼在和平年代還會有危險,不是*卻是天災,如果古長今出了什麼事,秦可歌連個報仇的對象都沒有。
縱使她武功高強也強不過天,縱使她飛簷走壁也無法立馬飛到古長今身邊,縱使她……秦可歌忽然覺得她是那麼地沒用,珍愛的人一個一個地離去,她卻無法保護,空有一身武力又有何用。
撐著傘剛走入這雨中便立馬被狂風狠狠地掃了個遍,秦可歌御起內力緊緊地貼著平地,一步一步地迎著狂風艱難地往前走,手中的傘擋不住那豆大的雨珠和狂掃的風,秦可歌索性鬆手一扔,雨傘立馬被颱風捲到了身後。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兩邊的商店大門緊閉,路上儘是被吹斷的樹枝被吹飛的雜物甚至是不知從何處吹過來的瓦片玻璃片。
秦可歌淋著雨迎著風站在空蕩蕩的大街四處張望,她心中的那個人呢,那個總是愛耍賴今天早上還闖禍的渣渣呢,秦可歌一直走一直看一直找。
可是,哪裡都是雨,哪裡都是風,哪裡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