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背後的真相（四）
王馨看著滿腹疑問的段逸峰，慢慢地揭開了謎底：「其實在我來段家之前，先去找了大山，跟他講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說到這裡，王馨看了段逸峰一眼，怕他多心為什麼沒找他而找的周大山，她於是補充道：「因為我覺得大山作為一個局外人，可能看事情更加全面更加客觀一些。大山聽了我的講述之後，覺得我這一行充滿了危險。於是我和大山就想了一個辦法，既可以將張浩父子一網打盡，又可以避免我遇害。多虧了大山這麼多年的工作經驗，在整個過程中，我的身上始終帶著竊聽器，而大山坐在警局和一幫警察在另一頭收聽！起初我對這個辦法並不是十分有信心，一來是怕被他們發現，另外擔心從他們的口中根本聽不到整件事情的經過。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鐘鳴，居然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不對的地方，張浩更是做了更正！」
「嘿嘿，而且這個竊聽器的質量非常的好，我們在另一頭聽的非常的清楚！看來國產的也有好東西！」周大山補充道。
「大山，真的謝謝你！多虧你相出了這麼好的招數！」王馨充滿感激地看著周大山，他果然是自己最鐵的哥們，什麼時候都值得自己信任！
周大山抓了抓頭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要知道王馨平時對他從來都是呼來喝去的，根本就沒說過這樣溫暖人心的話。
「是的，整個過程的對話對整件事情進行了還原！原本對我們警察來說最難的取證工作現在居然輕而易舉地完成了！真的有些不可思議！這也是我們在最快的時間破獲的最大的案子！張浩，其實從范藝華出事，我們就一直把目標放在了你身上，只是苦於沒有證據而已。現在人證物證都在，鐘鳴，張浩，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呢？」站在周大山旁邊的一個便衣警察威風凜凜地說道。
鐘鳴臉色鐵青，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以為自己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沒想到這麼快就走到了盡頭。他是多麼的不甘心啊！自己這麼多年一步一個腳印受盡委屈才走到現在，居然輸在了最後的環節上。都怪自己因為對自己勢力的盲目自信，而低估了對手。就如同段成豪當年一樣。
「鐘鳴，多行不義必自斃。與其說是警察抓到了你，還不如說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這麼多年你做盡了壞事，現在是老天收你的時候了！」段逸峰故意學著鐘鳴的腔調說道，看到自己的殺父仇人，殺母仇人終於落入了警察的手裡，他內心感到非常的痛快。這一年多的時間，他一直在期盼著這一天。現在雖然不是由他親自收拾他，但是他也親眼看到了他落網！段逸峰真想把這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他死去的父母，還要范藝華。希望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可以安息了！
退無可退，鐘鳴太清楚等待他的是什麼結局，可是他依然不甘心！他的雙眼迸發出令人望而卻步的怒火，既然他不能好過，那麼別人也休想好過。()一種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准天下人負我的想法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他再一次將槍口瞄準了段逸峰，窮凶極惡地說道：「段逸峰，你說什麼！現在還不是你得意的時候呢！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經到了！你以為這些警察能夠嚇到我嗎？你們真的太小看我鐘鳴了！我可不是吃素的！既然我要死了，那我怎麼樣也要拉個墊背的！我要讓你馬上到地下和段成豪團聚！我要讓段成豪斷子絕孫！」
鐘鳴的一番話立刻讓局勢陷入了窘境，一個個人都神經繃的很緊，生怕鐘鳴的話會變成現實。一桿桿槍的槍口都紛紛地指向了鐘鳴。
「鐘鳴，請你冷靜，不要衝動。快放下槍，你不要再一錯再錯了！以後的事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在法庭裡幫你求情，給你一個生還的機會。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的話，那麼等待你的只能是子彈！」警察勸說道。
鐘鳴冷冷地笑了一下：「你們不要糊弄我了，我知道無論我殺不殺段逸峰都是死路一條，你們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嗎？不要多費唇舌了，反正今天段逸峰是死定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王馨想也沒多想就蹭的一下站到了段逸峰的前面：「鐘鳴，你要殺就殺我吧！」
「不要啊，王馨！」段逸峰，張浩，周大山三個大男人幾乎同時喊出了這一句話，他們都同時關心著同一個女孩。
「哈哈，你以為我不敢嗎？我怎麼把你給忘了！真沒想到我鐘鳴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敗在你這個黃毛丫頭上，我第一個要收拾的人就是你！等我收拾完你再收拾段逸峰也不遲！不是你儂我儂嗎，我就讓你們兩個一起下地獄！」鐘鳴怒吼道。
「鐘鳴，你不是敗在我手上，你是輸給了你自己！也許你真的很有手段，但是你實在是太狂妄了！」王馨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她看到了一個警察正在向她示意，讓她不要再說過激的話了，因為這樣做除了把他激怒之外，沒有任何的用處。
「鐘鳴，你冷靜一點，千萬不要衝動！一切都沒有你想的那麼糟，我們會向政府爭取對你寬大處理的！你可千萬不要走上絕路啊！」武警們一邊試圖更加接近鐘鳴，一邊對他進行說服。
可是他們的話，鐘鳴哪裡聽得進去，他更加不會傻傻地相信一個有數條性命在手的人會有什麼寬大處理。
「你們不要再靠近我了！再靠近我一步的話，我馬上就開槍！快往後退，往後退！」鐘鳴威脅道。
武警們害怕鐘鳴做出傻事，就只能聽從他的安排，慢慢地後撤退。
就在武警們緩慢撤退的過程中，鐘鳴覺得時機已到他毅然決然地決定扣下扳機。()但是他手指還沒有按下，一顆子彈就以飛快的速度穿透了他的腦袋。
「彭」的一聲巨響，鐘鳴一向倒地，鮮血從腦袋汩汩流出。這時他的眼前出現了幻覺，他好像看到蘇慧珍遠遠地在向他招手。慧珍，真的已經原諒我了嗎？鐘鳴已經聽到了自己死亡的腳步聲。
一群人頓時驚慌失措，面面相覷，彷彿都在用眼神交流「是誰開的槍？」
王馨立馬躲到了段逸峰的懷裡，她不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段逸峰雖然對鐘鳴恨之入骨，但是當他真的看到鐘鳴垂死掙扎的樣子，他還是有些痛心！不管怎麼說，他一直叫這個人「鍾叔」叫了三十多年。
「是誰開的槍？」一個警察的聲音終於打破了僵局！
「是我！」張浩面無表情，極為平靜地說道。只是他那瑟瑟發抖拿著槍的右手，出賣了他的內心。
他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原來就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鐘鳴身上的時候，張浩已經不知不覺地掏出了槍，對準了鐘鳴。
張浩默默地穿過人群，跪倒在了鐘鳴的身邊，淚眼汪汪地說道：「爸爸，與其讓你死在他們的手上，不如由我來親自結束你的生命！這樣也許你走的還痛快一些！」
張浩看著奄奄一息的鐘鳴，情緒極其複雜，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兒子，謝謝你……其實我一直對你有愧疚感……可是我根本就不懂得愛，我從小就沒有得到過父母的愛……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愛別人……原諒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地找過你，愛護你……現在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可以心安了……」躺在地上的鐘鳴臉色蒼白，這是他有生以來對張浩這麼溫柔地說話，這也是他由衷的懺悔！
「爸爸，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聽你的勸，如果我不去招惹王馨的話，一切都不會變的這麼糟！是我該死，我沒有聽你的話！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張浩感到非常的自責，他瘋狂地飆淚，並不停地扇著自己巴掌，一下一下打的臉通紅！就算這個父親再可惡，就算他是壞蛋，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啊，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掛他的人！每天晚歸的時候，是他的爸爸催促他，雖然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嚴厲。每次天冷的時候，也是他囑咐自己要增加衣服，雖然通常分不清他是在罵自己還是關心自己。可是這麼多年，那麼多的人進入了自己的生命，要好的朋友，深愛的女友，他們來了可是都又離開了，只有父親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兒子，你不要自責……我並不怪你……這也許都是命……該是我結的帳終究得我自己來結！其實我也活得很累……是你讓我解脫了……我終於解脫了……我終於可以到……地下和你媽媽……團聚了。」鐘鳴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終結了自己的人生旅程！也許在最後一刻，他的靈魂才得到了安寧。
「爸爸！爸爸！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張浩撲在鐘鳴身上大哭起來，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走了，他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最可悲的是自己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
此情此景，王馨看在眼裡，眼睛有些濕潤，內心也有所觸動。在她裝暈的時候，張浩的所有話都讓她感動不已，她不知道原來他對她用情這麼深。現在她甚至有些同情起張浩來，至少他並不是他原先表現出來的那樣！
王馨慢慢地走到了張浩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地安慰道：「張浩，你不要太悲傷了。這不是你的錯。你的爸爸只是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不要太責備自己了！」
「你懂什麼！他是我的爸爸，是我殺死了他！是我殺死了他！你到底明不明白！」張浩轉過頭，衝著王馨怒吼道，「老天啊，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張浩，你不要這樣了！其實你父親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了。就算你不開槍的話，武警也會開槍的！所以你真的沒有必要太自責！這也許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王馨欲哭無淚，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張浩，在整個事件中，他也是上一代恩怨的受害者！
張浩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對著王馨突然就大笑了起來，澀澀的笑聲中瀰漫著淚水：「王馨，比你漂亮的女孩我見過很多，為什麼我偏偏就是喜歡你！世界那麼大，為什麼偏偏讓我遇上你不顧一切愛上你！我真的搞不懂自己，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裡好，為什麼我那麼多次想要把你忘記，可是就是做不到！你告訴我，我為你瘋為你狂，為你和我爸爸吵架，這到底是為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爸爸也不會走到今天走到這個地步。他勸過我多少次要我不要再見你，可是我還是冥頑不靈！可是我明明知道你的心裡只有段逸峰一個人！既然你這輩子選擇了段逸峰，那麼下輩子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張浩哭訴著，一下子用手扼住了王馨的脖子，並用另一隻手把槍對準了王馨的腦袋。他決心和王馨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就算這輩子不能相伴到老，那麼就來生好好愛一場！
王馨的眼角有淚水慢慢地滑落，這種感覺她知道。如果張浩喜歡的人不是自己，那該有多好！他就不會再這麼痛苦。但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她真的沒有辦法幫他！有些坎，只能由自己去跨越！就像她今天可以為了段逸峰去死，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段逸峰看到這一幕，慌忙衝了過去：「張浩，你千萬不要傻！這麼多年你已經做錯了很多的事，現在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好，如果我早知道還有你這個弟弟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你受這麼多的委屈！張浩，你一定不要這麼做，就當是給我這個當哥哥的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段逸峰內心如刀絞一般，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一個是自己深愛的女人。不管是不是太貪心，這兩個人他一個都不想失去。
「張浩，快把槍放下！再不放下槍，你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我們聽得很清楚，在整個過程中你並沒有殺人，最多只是一些經濟上的問題。而剛剛你擊斃了鐘鳴，又可以算是戴罪立功！你的罪並不重啊！現在放下槍，一切都還來得及。」一個警察勸說道。
「哈哈哈」張浩笑了起來，「就算我可以無罪釋放，那又怎麼樣！難道可以換回我爸爸的生命嗎？難道可以讓王馨跟我一起生活嗎？生命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段逸峰，不要以為你是我的哥哥就可以對我這樣說，你沒有這個資格！我很小就知道你是我的哥哥，但是那又怎麼樣，我依然對你恨之入骨！現在依然不會改變！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圍著你轉呢！我真的想不通！以前是媽媽，現在是王馨！這一次我一定要帶走王馨，我一定要讓你嘗嘗失去最心愛的人的滋味！」
兄弟相認居然是這樣的場面，這讓段逸峰肝腸寸斷。
「張浩，你真的錯怪逸峰了！他其實比你更可憐，他已經失去了很多，爸爸，媽媽，段氏！他並不會比你好過很多！張浩，因為你的心中裝滿了仇恨，所以裝不下別的東西！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其實除了你父親，還有很多人關心你！只要你不嫌棄，我可以做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你明明知道我並不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王馨，我最後只想問你一句話，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的話，會不會愛上我？」
王馨看了看段逸峰，點了點頭：「我會的！」
張浩聽到了這句話，終於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一瞬間他將對準王馨的槍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彭的一聲，張浩倒在了地上。
「張浩，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完全可以不這樣的！你為什麼這麼傻？」王馨淚流滿面。
「王馨，謝謝你這樣說，即使我知道你是在騙我，我也很開心。下輩子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即使我還是不太好的脾氣，你一定要記得我那顆深愛你的心！」
王馨拚命地點了點頭，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眼睛。
「張浩，你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張浩，你真的太傻了！」段逸峰鼻子發酸地說著。
「幫我好好照顧好王馨，我就原諒你！」張浩說完最後一句話，彷彿看到了鐘鳴正在向他招手，他要去追隨他的父親了，這也許是他最好的歸宿。
就算他知道結果可能並不會太差，但是他實在沒有勇氣再面對這個世界。就像一個杯子裝滿了水，就再也裝不下了。
只是他忘了，其實把杯中的水倒掉，就可以重新裝下新的東西。不必是苦咖啡，而是香濃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