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明白
月光下，長平低垂著頭，就那樣跪在碧月軒的院中，巧翠忙跑了過去，想要將她拉起來，可是卻拗不過自家小姐。
長平沒有理會她，逕自跪在那裡，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逞一時口舌之快已然讓她後悔不已。
「小姐~~這天色已晚，您先回吧……」巧翠有些憂心的說道，看了看屋子，又咬了咬牙，這才快步進了屋子。
「……」阿棠看著巧翠揚揚眉，道：「你先去歇著吧。」
「可是太太……」巧翠遲疑了一會兒這才道：「小姐還在……」
「別管她。」阿棠打斷她的話，道：「她愛做什麼做什麼，管他作甚。」說著就閉上眼睛，拉下床帳，巧翠暗歎了口氣，滅了燈，又走出了院子。
「小姐……」巧翠輕聲叫了一聲，長平眨眨眼睛，抬起頭看著她笑道：「你先去歇著吧，把這兩個丫頭也一併帶走吧。」巧翠看她已然拿定了主意，用眼神示意兩個小丫頭多勸解一番，只見兩個丫頭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對於自家小姐那說執拗的個性很是瞭解，巧翠也就不多加勸誡，又回了屋內。
「你們也走吧。」長平看她離開，也低聲對著綠綺綠意說道：「這事本就是我的錯，理應如此的。」
綠綺咬咬唇眼眶有些發熱，這才拉著綠意離開。
卻說長平，在眾人離開之後，看了看夜空，有些苦笑著搖搖頭，忍不住自問，自己這又是何苦來著？
長這麼大以來，長平活的囂張肆意，如今卻能夠對自己的母親說出這樣的話，長平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什麼造就了自己這份張揚？
是因為爹爹這麼多年如一日的寵愛，才讓自己漸漸的放下了防備？還是因為這寵愛，自己可以目中無人？以往她行事小心謹慎，生怕給別人造成麻煩，害怕別人對自己失望，如今，卻是什麼都變了。
長平一個人跪在那裡，想了很多，雙腿有種麻木的冰冷，長平想，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怕也就是失去知覺了吧，這讓她的心境越發的清醒起來，阿棠是自己的母親，這點毋庸置疑，難道會有哪個做人兒女的因為父母偏愛自己的小弟弟而對母親惡語相向的麼？
很不幸，長平覺得面皮有些發燒，她自己被自己的行為燥得慌，如今的她就是這樣的人，一直以來，她抱怨自己的母親偏愛自己的弟弟，可是爹爹何嘗不是如此？爹爹幾乎將所有的愛全都給了自己，難道弟弟生下來就是被人忽視的麼？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
這一刻，長平真的知道了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
她歎了口氣，她總是怨恨母親對自己的防備，卻不想這真正的緣由是出在自己的身上，不管母親做什麼事情，她總能想到最差勁的那一個答案，如同巧雁，如同思過……
阿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
「太太？」巧翠輕聲叫道：「您還沒歇著麼……」
「……」阿棠沒說話，片刻後歎了口氣，低聲道：「現在幾更天了？」
「已經三更天了……」巧翠聲音有些低沉瘖啞，咬了咬下唇又道：「小姐她……」
「……」阿棠坐了起來，眼中神色不明，「她還在外面？」
「是……」巧翠輕聲道：「太太……依著奴婢看來……小姐怕是真的知道錯了……」自家小姐那性子，還真不好說，長這麼大，還沒跟誰服過軟！
「這丫頭，當真是個戳我的心窩呢！」阿棠說著，聲音中卻是有些哽咽了，「不心疼她，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太太……若是小姐病了還不是您心疼著？」巧翠聽著太太的聲音也有些不好受。
「心疼什麼？」阿棠揉了揉被角，咬牙道：「丫頭大了，聽不得人勸誡，只是想著我對元兒親近，一門心思的跟我作對！」
巧翠只是聽著並沒有說話，太太的口氣已然已經原諒小姐，只不過心中有氣罷了。
「她如今跪在外面算什麼？」阿棠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苦肉計？打量我不忍責備她？」
「太太……小姐許是真的知道錯了……」巧翠開解道：「太太您想啊，小姐長這麼大何曾跪過誰？這若不是真的知道錯了，怎麼會這麼做？」
「哼，這丫頭全是被老爺給慣出來這囂張的性子。」
巧翠用帕子擦乾太太臉上的淚痕，道：「如此不好麼？」巧翠說著聲音中有了些笑意，道：「太太以前兒做姑娘的時候，老爺不也是如此的麼？」巧翠是阿棠的陪嫁丫頭，自然對太太更加上心一些的。
「爹爹……」阿棠眼神中有些失落，自從來到朔城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回過家中了。
「太太，表少爺如今正在京中待考，等到小姐大婚之時，太太不就可以進京麼？」
「唉。」阿棠歎了口氣，又道：「賀家的婚事，老爺原本就不甚滿意的。」說話間又搖了搖頭，道：「若有了什麼意外，這婚事，怕是也要作罷的。」
「那賀家能善罷甘休？」巧翠眨了眨眼睛，「咱們那二奶奶能作罷？」巧翠是不相信的，若是二奶奶求上了老太太，老爺還能不依，「那老爺可有合適的人選？」
「不清楚，老爺未說過。」阿棠搖搖頭。
「小姐且放寬心。」巧翠安慰道：「這二奶奶畢竟是老爺的嫡親妹妹，可沒臉毀了這親事的。」
「你呀。」阿棠笑了一聲，拍拍床榻道：「來，上來。」
巧翠看著太太的動作，嘴角彎彎的笑應了一聲，就坐在旁邊上。
阿棠有些憂鬱，片刻後，這才有些擔憂的說道：「其實最開始的時候，老爺就不甚滿意的。」
「為什麼？」
「呵呵，後來想了想，卻也是有些思慮不周了。」
「賀家家世好，雖有些沒落，可是若是表少爺能金榜題名，那賀家定能離了這尷尬境地的。」巧翠想了想說道，「再加上表少爺是難得一見的俊俏人兒，這婚事怎有不妥之處？」
「正因著如此。」阿棠瞇了瞇眼睛又道：「聽老爺說，九公主如今也到了及笄的年歲了……」
「您是說……皇上！」在阿棠眼神的示意下，巧翠忙低聲說道：「有意在春闈中為九公主挑選駙馬爺？」
「……」阿棠沒有說話，眼神中的神色越發的憂慮起來了，「子文模樣俊俏，文采學識更是上乘，若金榜題名，成為駙馬爺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我們家小姐與表少爺已有婚約……」巧翠說著聲音也就漸漸的低了下來，若是表少爺被九公主瞧上了，自家小姐與賀家的婚約還不是皇上的一句話麼……
「到時候，自家那傻丫頭可就尷尬了。」阿棠歎了口氣，看著外面的天色，道：「那丫頭還在外面？」
巧翠心中暗笑了一聲，自家太太還是捨不得小姐的，輕聲道：「還在呢。」
「去吧，讓她回吧。」阿棠歎了口氣，這丫頭真是個冤家。
巧翠披上衣服，穿上鞋子，走了出去，看到自家小姐還是那樣脊背挺的直直的，就那樣直愣愣的跪著，走上前輕聲道：「小姐……您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