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恨。」肖肖似乎這些年與旁人交談甚少，講話越來越簡練，能少則少，與當年那個呱噪的肖肖相去甚遠。
「那麼愛呢？」小魚眼裡並非好奇，而是關心，是師兄弟更是多年好友般的關心。
肖肖垂下眼簾不再說話，若不是因為這個字，恐怕他早已升為大羅金仙。
「既然放不下，為何不下去看看。」小魚已經猜到肖肖心裡的答案。
「看了又如何。」肖肖知道如果江山找到了解救穆知風靈魂的辦法，必然會回來告訴自己。
「你就不怕他誤會，以為你怨恨或者以為你忘了他？」小魚以前就和江山更為親近。江山當年就是個孩子王，帶著還是孩童般的小魚等眾師弟，調皮搗蛋，唯獨卻被同樣頑劣的肖肖嫌棄。
江山起初便很喜歡肖肖，卻不會表達，所以只會用捉弄的方式引肖肖注意，卻使對方越來越討厭自己。後來默默所做的事情，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行為潛意識裡也是希望得到肖肖的注意。
最後，江山以退為進的策略取得了成功。肖肖把他和穆知風看得一樣重，都捨不得棄之不顧。江山卻因遁入魔道付出了代價。他受無心蠱惑迷了心智，變得善妒，變得貪婪，想要得更多……事情最終卻演變到現在這步田地，三個人誰也無法彼此擁有。
穆知風靈魂被鎖，可靈魂自由的另兩個人又何嘗不在遭受煎熬。
江山自責，肖肖也在自責。肖肖怪自己被幻境所困時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怪自己魯莽行事牽連了兩個摯愛之人，怪自己煞星的命運害殘身邊所有愛著自己護著自己的人。
他過不了自己這關，怕自己若執意想盡辦法將穆知風靈魂解鎖，再惹出天大的禍事到時又有多少無辜生靈，至親好友跟著遭殃。
時間一長就會沖淡一切，「忘了也好，」肖肖的話不知在說自己還是江山、穆知風。
「不念才是忘了，你心中掛念。每年都會來這裡，又豈能忘。」小魚長歎了口氣，這宿命為何要如此折磨他的師兄弟們。
「好，以後不來。」肖肖像是發誓，也像是訣別。
「來不來並不重要，你，真的能做到不念嗎？現在隨便誰提起他倆，你神色就會一變。倘有一日，他二人出現在你面前，你內心還能波瀾不驚才算是徹底忘了。」小魚知道肖肖一直跨不過的晉仙之坎在哪裡，想要點醒他。
波瀾不驚，肖肖根本不敢想。從那以後，肖肖不再外出，常年便是打坐修煉，但是每年臨近的日子心情就會愈發糟糕。
肖肖陰晴不定的樣子，唯一遭秧的便是身邊的徒兒不念。肖肖倒也沒有故意為之，但是時而給不念一大盆糖餅，要他必須一點不剩全吃完；或者一整天什麼吃的沒有，讓不念眼巴巴的看著還不敢張嘴問。
總之，不念暗暗記住了每年年末的那幾天。他知道師傅那幾天會心情煩躁，會出各種岔子。最重要的一點，那幾天通常自己會很倒霉。
可是，難得師傅開恩帶自己來赴西王母的蟠桃宴，師傅好像很厲害，不管哪路神仙都對他頗為恭敬。只除了西王母似乎直接回絕了師傅，說不喜歡他，師傅倒也硬氣，也回應說他也不喜歡（西王母）。
嗯，想來仙界銀河早報裡的花邊新聞都是騙人的，師傅和西王母根本沒有在一起嘛。那師傅心裡惦念的人到底是誰，為何這麼多年從未曾見，也未曾聽師傅提起過？
「想什麼呢！」肖肖發現自己的徒兒又神遊太虛狀，不得不把他的神思拽回來，「吃差不多了，回吧。」
「啊~」不念擺出一百個不情願的表情。跟著師傅苦修這麼多年，第一次有機會到離仙府十萬八千里遠的地方領略一下不同風景美食，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就要回去。
「師傅，您帶我來此，路途遙遠，必定耗費了不少法力。不如您多休息一會兒……」
「你也好多吃一會兒，是吧。」肖肖不等不念把話說我，沒好氣的看著他。
不念吐吐舌頭，不敢再做聲。
「還想去別處看看嗎？」肖肖突然和顏悅色的看著不念。
不念瞪大眼睛，拚命的點頭，心裡卻也有些惶恐：師傅平日都是閉門不出，今日不但帶自己來這崑崙仙島，還要再帶自己到別處看看，莫非師傅每年陰晴不定的日子提前了，還是變成了一年兩次。
橫豎大不了一劫，沒見過世面的不念果斷跟著自己的師傅肖肖，想要再到沒去過的地方看看。反正他自生下來除了肖肖的仙府便沒去過別處，因此任何地方對他來說都新鮮無比。
肖肖召出鳳凰將無念放到鳳背上，自己則跨坐在無念身後。確保無念不會摔下去後，肖肖才輕拍著鳳凰的脖頸，低聲道：「鳳兒，咱們去趟人間界。」
鳳兒仰頭發出一聲高亢的鳳鳴，便猛然朝雲層之下衝去。
「終究還是忘不掉嗎？」楊婉妗眸子裡沒有嫉恨，而是欣慰的笑意。
……
江山身邊也多了個少年，看著他每天蹲在院落前為一處花缽澆水。多少年了，未見半株綠苗冒出來。
「師傅，裡面的種子已經死了吧。」少年顰眉。
「不會死的，裡面是顆石頭。」
「……石頭如何能發芽？」少年懷疑師傅最近修煉的走火入魔了。
「精誠所致，金石為開。」江山篤定的答道。
「師傅，你這缽裡種的是金石！」少年有些吃驚的看著江山。
「比金石更珍貴。好了，泰一，走吧。蘆花鎮的阿婆昨天托人告訴我，她家的老母雞被狐狸精咬死了，咱們去看看。」江山起身。
泰一有些困惑的看著自己的師傅，說他不貪財吧，似乎每回替山下村民降妖除魔之後，也只是象徵性的與道謝的村民吃頓飯喝點酒，從不拿什麼謝禮，卻居然在院子裡種珍貴的石頭，莫不是想種出棵搖錢樹？說他修道有些走火入魔，瘋瘋癲癲吧，殺妖之時卻快准狠，沒有半點閃失。
————————————————————
各位親，我多給力，給個票票章章的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