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璃月眸色微閃,兀自沉默。
然而僅是片刻,她本是朝院外行去的身形突然一頓,隨即轉身朝不遠處一個小廝行去。
那小廝一見顧璃月,忙握著掃帚站直身來,朝顧璃月端正的喚了聲:「大少夫人。」
「嗯。」顧璃月漫不經心的應著,又道:「大公子需人照顧,你去跑一趟,將戚夫人邀來照顧大公子。」
那小廝愣了一下,神色錯愕。
這大少夫人不是在照顧大公子嗎,怎如今這大少夫人突然說要府內的戚夫人來照顧大公子了?
這倒是怪異。
皆道這新進府的大少夫人嫉妒成性,難不成此番竟是大方寬容了?
「還不去?」眼見這小廝怔愣,顧璃月耐著性子催促。
那小廝這才回過神來,忙點頭應了一聲,隨即扔了掃帚便小跑開去。
秋風颯爽,衣袂浮動。
大抵是這院中之景開闊,顧璃月心情也暢快不少。想來,那柳惟清雖是養傷,但終歸是愜意了些。若是讓戚夫人過來照顧,想必柳惟清那廝自是得繼續偽裝,費神費力吧,呵。
不得不說,她此番也不是要故意整蠱那廝,只因著實見不慣那廝清清冷冷,拿斜眼瞧人。再者,那廝不是未曾洗漱,未曾用膳嗎,若讓戚夫人來照顧她,也算是她顧璃月善心大發的為他考量了。
心情莫名寬鬆,顧璃月唇瓣上也若有無意的勾出一抹笑來。
她轉身大步往前,直往院門行去。
不多時,待入得侯門的那片竹林禁地,她刻意放慢了腳步,心底也存了幾許戒備。
前幾次入這竹林,皆被柳惟清以暗箭招呼,此番再來,雖說柳惟清是爬不起來朝她拉弓了,但為防那廝再給她出些ど蛾,她終歸還是心有戒備。
說白了,便是那柳惟清不可小覷,而她,也全然未信任他罷了。
然而此番令顧璃月略微滿意的是,此番在這竹林子裡一路行來,她倒是安然無事。
這林子裡也靜悄悄的,惟有風聲浮動,竹枝搖曳,襯出了幾許幽密。
不久,顧璃月便行至了那座竹屋前,待入得竹屋,便見這竹屋已不復當日那般清雅質樸,反而是到處都堆滿藥材,儼然一個雜貨屋。
顧璃月怔了一下,轉眸四顧,而後隨手翻了翻那些藥材,精緻的眉頭微微一蹙。
突然發覺,以前她皆是獨自配藥,配置的份量也極少,是以待柳惟清讓她配置毒丸之際,竟也沒曾多想。
但如今一見得這滿屋子的藥材,她若要一個人配置那批毒丸,無疑是受累了呢。
她立在原地默了片刻,隨即慢騰騰的轉身出了屋子。
看來,得找柳惟清要些人手了。
正想著,不料剛出得屋門,便見前方一道風聲閃過,她不及回神,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一下子朝她躥來。
她本能的抬手一接,頓時將那毛茸茸的東西接入懷裡,待凝神一望,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白狼。
她愣了一下,隨即咧嘴一笑,「你這小東西從哪兒冒出來的?」
這小白狼正是當日蕭譽那奸商差人送來的,只因後來頑劣,竟是咬死了戚夫人的貓,最後被她丟走,以圖讓它自生自滅。
不料此番兜兜轉轉,這小白狼竟是未被侯門之人逮住並來個就地正法,反而是又躥回她的手裡,看來,這小東西命不該絕。
顧璃月摸摸小白狼的腦袋,低笑一聲:「既是你自己躥回來的,我便救你一命。只是你日後可莫在府中咬貓了,替我咬咬那些令人生厭之人,倒是極妙。」
嗓音一落,她抱著小白狼再度邁開步子,朝林子外行去。
帶再度回得柳惟清的落軒閣,那戚夫人已在柳惟清屋內伺候了。
顧璃月進得柳惟清的主屋時,便見那戚夫人心疼萬分的替柳惟清喂粥。
大抵是聽得腳步聲,那戚夫人回眸一望,待瞧清顧璃月面容,她臉色頓時變了。
「行了,你先退下。」寂寂的氣氛裡,柳惟清淡然出了聲,說完,許是覺得自己的態度著實有異於常,不由又體貼的補了句:「喂我飲粥之事讓丫鬟來做便成了,你又何須幹這些事,累著自己便要惹我心疼。」
柳惟清這話無疑是正中戚夫人的心坎。
戚夫人回頭朝柳惟清望來,見柳惟清揚著蒼白的面容努力的朝她溫和笑著,她感動不已,連帶眼眶都稍稍紅了,道:「妾身伺候夫君是應該的。再者,夫君如今傷勢未癒,妾身甚為擔心。」
顧璃月怔了一下,沒料到這二人倒是在她面前旁若無人的體貼關切。
只不過,面前這副畫面本是溫馨,奈何她卻深知,戚夫人的反應是真心,奈何柳惟清這廝,卻是做戲呢。
沒人能進入這柳惟清的心坎的,那芸傾美人不行,這戚夫人,便更不行了呢。
她勾唇淡笑,隨即按捺神色的繼續往前,直至行於柳惟清的床榻邊才駐足下來,正要開口言話,不料懷中的小白狼一掙,當即自她懷中掙脫開來,並落至柳惟清的床榻蹦跳了幾下。
「啊——!」戚夫人驚呼一聲,手中的粥碗嚇得落入地面摔得粉碎,而她自己也是連滾帶爬的退到了不遠處的軟榻邊。
顧璃月怔了一下,沒料到這戚夫人反應這般大。
這時,柳惟清倒是冷眼朝她一掃,喝斥一掃:「還不將這畜生抱下去?」
顧璃月立在原地巋然不動,笑望著小白狼在柳惟清的床榻上再度蹦?幾下,最後莫名的趴在柳惟清肩頭安分了下來。
顧璃月笑道:「大公子,這小白狼倒是與你親近。」
柳惟清臉色不愉:「還不將它抱下去?」
顧璃月道:「這小白狼也算是經過九死一生才回來的,大公子何必與它一般見識!既是它親近大公子,大公子又何不愛心氾濫一下,容它親近一回。」
「抱下去!」柳惟清再度一喝。
「大公子有手有腳,若當真不喜它,自個兒將它扔下來便是。」說著,輕笑一聲,扭頭朝那不遠處驚魂未定的戚夫人瞥了一眼,朝柳惟清又道:「不如,讓戚妹妹替大公子將這小孽畜抱下來?」
軟榻邊的戚夫人顫了一下,最後緊著嗓音道:「夫,夫君,妾身身子不適,先行回院了。」
柳惟清這才朝戚夫人望去,盯她片刻,才點了頭。
戚夫人如釋重負般爬起身來,哆嗦著迅速踏步出了屋門。
顧璃月玩味的將柳惟清打量一番,嗤道:「看來那戚夫人對大公子,也非愛的死去活來呢!瞧瞧,一隻小孽畜便將她嚇得忘了大公子,大公子這心底可有半分的淒淒?」
柳惟清冷瞪她一眼:「你回來做何?毒丸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