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柳惟清傷了身,且自請出宮回府療傷,太后心疼至極,應允,並派遣了馬車相送。
顧璃月與柳惟清倒是捧著太后懿旨,公然出宮,直至被人撫上宮外那輛候著的馬車,柳惟清才趴在車內大鬆了口氣。
不多時,馬車開始搖晃顛簸。
顧璃月斂裙靠坐在馬車內,神色略微暗沉,懶散幽幽的目光掃了柳惟清一眼,忍不住道:「大公子今兒的苦肉戲倒是好看。」
柳惟清眉頭一皺,妖異精緻的面容略微蒼白。
身上的傷口皆被太后命御醫為他上了藥,然而那一股股鑽心的疼痛,著實是清晰而又強烈。
他按捺疼痛,冷瞥顧璃月一眼,不言。
顧璃月歎了口氣,清秀的面上慢騰騰的透出了幾絲不愉:「大公子僅顧著出宮,傷了身,也傷人美人心。」說著,陡然有些清冷的目光朝柳惟清掃去:「你也壞了我的事呢!」
好不容易進一趟宮,不料未等得皇帝召見,便被柳惟清用計出宮。
這著實出乎她的意料。
想來如今,她也唯有先回侯府再作打算,沒準皇帝當真有心,再下旨宣她入宮也有可能。
「深宮之中,步步危及。你我稍有不慎,必死在宮裡!我如今用計脫困,你還埋怨了?」大抵是傷口發疼,柳惟清心底壓抑,是以此番見得顧璃月對他大為不恭,便冒了火氣。
顧璃月眼角一挑,嘖嘖兩聲,「大公子這是生哪門子的氣!雖然大公子壞了我的事,但我卻未有埋怨之意。不過說來,大公子倒還真是深藏不露,大方薄情,竟連自己身邊的女人都可安置在太子身邊為妃,大公子就不擔心,不吃味?」
說著,見柳惟清神色一變,顧璃月眸光流轉,又漫不經心的道:「說來,大公子的心上人果真是好看。一顧便能傾人城,著實是美,她今兒就那麼梨花帶雨的站在太子身邊,我瞧著他倆倒是覺得般配。」
柳惟清目光深了不少,見顧璃月已是猜透這些,他也未有心思再瞞,只道:「芸傾乃我一千暗衛之副統,武功甚好,太子還沒本事讓她吃虧,我又擔心什麼?」
顧璃月勾唇淡笑:「太子也是一表人才,加之身份貴極,你那芸傾美人與太子,**的,沒準兒就發生什麼了。大公子捨得自己心上人被別的男人佔有?」
「我早已說過,她並非我心上之人。」
顧璃月眸色一閃,漫不經心的歎息:「大公子當真薄情!我今兒瞧那芸傾美人哭得厲害,雖說她是陪你演一場苦肉戲,但她卻似是當真因你被罰而哭呢。我看那芸傾美人對大公子是有意的,大公子雖以大事為重,但還是要遵循心底的感覺呢。大公子須知,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你若當真喜歡芸傾美人,最好是莫讓她繼續呆在太子身邊,免得你日後後悔。」
說完,也不顧柳惟清的反應,她伸手撩開馬車窗簾朝外一望,隨即轉頭朝柳惟清道:「今兒大公子先行回府,我有事,遲些時候再歸來。」
說著便要挪身出車。
柳惟清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你去哪兒?」
顧璃月怔了一下,漫不經心的道:「去看我娘親!」
反正此際馬車離她那娘親所住的別院極近,她便想下車去看看。
柳惟清眸色一深,將顧璃月打量了好幾遍,才略微冷冽緊然的道:「一道去!」
顧璃月眼角微抽,默了片刻,心底已是有些瞭然。
她按捺神色,意味深長的問:「大公子可是怕我跑了?」
他冷眼對上她的目光,卻也不否認,語氣隱忍而又陰測:「你知曉我這般多事,加之還有大量的毒丸需你配製,你若是給我耍什麼花樣,我自是措手不及。」
顧璃月淡笑一聲,興致缺缺的歎聲道:「果真是知道得越多,性命就越是危矣呢。只是,大公子也無須這般防備著我,我顧璃月對你的這些事,當真無意。」
「你若無意,今日入宮,又為何故作落下一枚玉?」他冷聲問,一雙黑沉的鳳眼猶如夜空辰子,彷彿要將人印透。
顧璃月臉色驟然一變,凝在他面上的目光也增了幾絲複雜。
柳惟清則是冷哼一聲,慢騰騰的自懷中掏出一枚玉來,道:「這枚玉,雕空龍形,上面刻有『鳳青玄』!這三字,乃前朝太子名諱。」說著,他目光再度冷了幾分:「這枚玉,儼然是前朝太子的舊物,你是從哪兒來的?
顧璃月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玉,心下頓時泛出了幾道驚疑。
難怪皇帝一直不召見她,原來是這塊玉到了柳惟清手裡,想必那皇帝怕是根本就未見到這塊玉。
「你又是如何拿到這枚玉的?」說著,陰沉的嗓音更是一冷:「你竟敢壞我的事?」
大抵是見顧璃月神態不對,柳惟清怔了一下,但話語卻是依舊要強的染著怒氣:「若非在養心殿服侍的宮奴乃我暗茬,將這枚玉拿了出來,要不然,你這枚玉一到皇帝手裡,你以為你還有命在這裡說話?顧璃月,我不干涉你的事,但你也切莫將侯府拉入火坑!你該知曉,一旦這枚玉被皇帝發現,整個侯門都會受到牽連!」
顧璃月不以為意的冷笑。
她自然知曉皇帝見著這枚玉珮的後果,只不過,她要的就是兵行險招!
侯門是否被牽連,她不在意,她在意的,僅是結果罷了。
另外,不得不說,今日的柳惟清當真是出乎她意料。她完全沒料到,柳惟清竟神通廣大到在皇帝身邊都布了眼線,甚至對她的一舉一動也瞭如指掌。
如此瞧來,這柳惟清,果真不可小覷,更不得不防!
難怪那皇帝不將三公子柳子澈宣入宮中軟禁,偏偏軟禁了柳惟清,想必皇帝對這柳惟清也是深疑了吧!
突然間,她想起了太子的話。今日太子兩度提醒她提防柳惟清,如此想來,那太子的話,也不無道理。
她默了片刻,才慢騰騰的將玉珮揣入懷裡,隨即按捺神色,雲淡風輕的道:「大公子無須生氣,事已過去,侯門也未受牽連,不是嗎?」
他顯然還未消氣,怒問:「你今日入宮,究竟想做何?」說著,嗓音稍稍一頓,又問:「你可是知曉前朝太子在何處?」
顧璃月明眸微閃,隨即淡然一笑,只道:「大公子多慮了。我今日入宮,不想做何,也不知前朝太子在何處。我不過是以前撿了一枚玉珮,瞧著乃皇家之物,又不敢在各地當鋪隨意當了,便想趁機還給皇室,也好撈點銀子。大公子也知曉,我顧璃月視財如命。」
胡謅之言,她自己說得倒是毫無彆扭,而柳惟清聽過之後卻如受到侮辱般怒道:「那這等話應付我,你以為我會信?」
本就沒想過讓你相信。
顧璃月暗道,隨即目光朝柳惟清望著,懶散隨意的轉了話題:「大公子當真要隨我一道去見我娘親?」
他冷盯著她,不言。
顧璃月又道:「大公子不說話,想必自是默認了,如此,我便讓車伕將馬車御至我娘親所住的別院門口了。」
柳惟清臉色一直不善,蒼白妖異的面目慎人,但卻因他如今趴在馬車內,姿態不佳,倒是令他渾身的冷冽之氣折減不少。
不多時,馬車行至雲氏所在別院前停下。
顧璃月還未下車,便聞外面有道道嘈雜之聲揚來,且其中還伴隨著蕪影那無奈高挑的嗓音。
「這位夫人,你們將聘禮帶回去吧!我家夫人如今在府中養傷,我家小姐也不在,夫人您還是回去吧!」遠遠傳來的蕪影的嗓音顯得格外的無奈。
「蕪影姑娘,我家那少爺龍姿鳳章,一表人才,且又是我蕭家的獨苗,他如今好不容易心儀上了你家小姐,昨日與今日也往你們這裡跑了多次,若你們家小姐嫁入我們蕭家,自是享福。我如今也不用入府去,你僅需讓我的人將聘禮抬進去便好了。」這嗓音略微老成婆娑,想必說話之人極其嘮叨,不好應付。
「這位夫人,您來這裡提親,蕭公子可知曉?另外,夫人又可知我家小姐是誰,嫁過人否?您這般冒失來下聘禮提親,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