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身出得竹林,顧璃月在顧府兜兜轉轉的尋路,待回到海棠園時,時辰已然是一個時辰之後。
海棠園的院子裡,那兩個婢女依舊在樹下聊天,見得顧璃月回來也毫無上前招呼之意,反而是全然漠視。
顧璃月朝她們瞥一眼,也未惱,反而是慢悠悠的朝主屋行去。
這些婢女,不過是狗眼看人低罷了,待她有興致時,再一個一個收拾。
她前腳剛一踏入主屋,屋內便有人迎了過來:「小姐,你方才到哪兒去了!」
說話之人,正是蕪影。
顧璃月瞥她一眼,勾唇淡笑,只道:「出去害了個婢女落水,後又在侯府倉庫順走了一樣東西,最後再與人打了一架。」
說著,目光朝屋中的圓桌一掃,見桌上倒是擺著幾道菜,她唇瓣上的弧度一深,滿意道:「蕪影,你去迎客居帶菜回來,那奸商可有為難你?」
蕪影道:「蕭公子並未為難,今兒這幾個菜,皆是小姐愛吃的,蕭公子依舊親自下廚,但今日卻是分文不取。」
說著,話鋒一轉:「今兒有人欺負小姐了?」
顧璃月緩步至圓桌邊坐下,漫不經心的道:「這倒不是。你家小姐我像是會被人欺負的人?」
蕪影頓覺汗顏。
自家這小姐不欺負別人已是仁慈了。
說來,連雲宮乃世人聞風喪膽的邪教,人人皆畏,可外面又有誰人知曉,那不可一世的連雲宮宮主,竟是怕她面前這個顧府庶女。
「蕪影,你帶菜回來,可有侯門之人發現?」此際,顧璃月再度懶散隨意的出聲。
蕪影回神,朝她搖搖頭。
顧璃月輕笑,明眸裡閃出幾絲漫不經心的幽光:「甚好。你也坐下來快些吃吧!等吃完,怕是得有人來了。」
大抵是太晚吃午膳,顧璃月倒是有些餓,是以今日吃蕭譽所做的菜,也覺分外好吃。
一頓飯下來後,待蕪影剛將盤碗處理完畢,海棠園中的確是來了一批人。
「璃月,子澈差人將你的嫁妝送來了。」主屋門外揚來一道溫和之聲,但若是細聽,卻不難發覺是那道嗓音中隱含著一絲剛毅。
顧璃月心頭明然,領著蕪影行至門邊並打開屋門,意料之中見得柳子澈一身俊朗的站在門前。
他身後,有幾名小廝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木箱子上繫著未及解下的喜氣紅綾。
片刻,她回神朝柳子澈笑笑,道:「難得三公子竟還親自跑一趟,多謝了。快請進。」
柳子澈朝她笑笑,便讓人將嫁妝抬入了主屋。
待一些完畢,顧璃月便聞柳子澈道:「雖然璃月與大哥還未行拜堂之禮,但我方纔已吩咐府中所有人,必讓她們以大少夫人之禮恭敬待niit。」
他這話,無疑是想讓顧璃月安心。
然而顧璃月卻興致缺缺,懶散輕笑:「三公子倒是想得周全。只不過我一介商賈之女,著實受人看輕。」
「璃月無須妄自菲薄。你乃皇上下旨賜婚給侯門的大少夫人,何人敢輕視?」
輕視她的人,可多著去了呢!
這柳子澈,也是其中一員呢。
呵,本以為他還有幾分溫和正直,卻不料,竟是撒謊騙她說柳惟清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孽出門辦事!可她今兒卻是清楚瞧得那柳惟清正與那片竹林子裡守著美人呢!
顧璃月暗自一笑,明目裡微光流轉,低道:「先不說旁人,就連這海棠園的兩名侍女,都對我輕視至極呢。」
柳子澈臉色微變,道:「那兩婢女已分撥給了璃月你,若是她們令你不滿意,你盡可任意教訓。若是依舊覺得那二人不貼心,子澈再為你換幾名婢女過來。」
「這倒是不必,我僅是隨口一提罷了,三公子無須放於心上。」顧璃月笑得坦然。
柳子澈深深望她一眼,遂再度閒聊幾句,拜別離去。
這之後,海棠園門口羅雀,再無訪客。
顧璃月樂得清閒,關著門與蕪影二人將嫁妝收拾好,百無聊賴之中,再度獨自對弈,直至夜幕降臨。
主屋內掌了燈,卻僅是一盞寒磣的油燈,燈影昏黃,影子搖曳。
顧璃月本以為未有人送晚膳來,卻不料海棠園的兩名婢女卻是恭恭敬敬的敲門將晚膳送來了。
比之最初的鄙夷與輕視,那兩名婢女的態度倒是發生了極大的轉變,送晚膳來時,模樣恭敬,倒是溫順至極。
顧璃月心生滿意,待兩名婢女告退出屋,她才與蕪影坐於桌邊,勾唇輕笑:「看來那侯門三公子,應是調教過那兩個婢女了。」
蕪影道:「三公子人倒是不錯。」
「蕪影,你這話說得倒是尚早。那三公子看似面面俱到,做事也算是滴水不漏,不落人話柄,但正是這種心思縝密之人,才最容易當上反派一號。平常沒事,我們倒是得少於那人接觸,免得惹些麻煩。」
「反派一號?」蕪影愕然。
顧璃月笑得風輕雲淡:「反派一號,自然是大奸大惡之人。只不過,那三公子雖說如今未有奸惡之意,但到了以後,誰又說得準呢。」
說著,舉起筷子在桌上那幾盤明顯精緻不少的菜餚中游移,漫不經心的道:「這侯府之人吶,倒真是個個都隱藏性情,帶著面具而活。呵,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