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眉目了沒有。」
龍涎香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大殿,明黃色的龍袍格外的顯眼,月帝臨窗而立,聲音說不出的威嚴與肅穆。
「他已經招供了。」
巨大的山河風光屏風後面,男子神情淡漠,語氣恭敬,聽不出絲毫的喜與怒。
「將他帶上來,朕要親自審問一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抱著什麼念想,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的母親,還有誰比他自己更瞭解。
哪怕他不動手,百里宸淵也是不會放過她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由他這個親生兒子來背負千古的罵名,也要保住兒子的一生清名。
她曾說過,她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他著想。殺人是為了他著想,奪取皇位也是為了他著想,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一次又一次除掉對手同樣是為了他著想,什麼都是為了他,但她從來都沒朋想過,這一切到底是她想的,還是他想要的。
在她的心裡,權勢重過一切,哪怕是她的親生兒子親生女兒也不及一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她自己,與其看著她一錯再錯,禍亂祖宗打下的江山,他也不得不做出一個決斷,永絕後患。
「是。」
「梁蕭,你覺得朕該怎麼做?」身體有些僵硬的轉過身來,繡著金龍的袍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原本英俊的臉龐似乎蒼老了很多歲,整個人如同風中殘燭一般,沒有一丁點兒的生氣。
褪去了帝王的威嚴,此時的月帝猶如一個無助的孩子,眼中滿是迷茫,找不到哪裡才是正確的路。
即便明知道哪條路是對的,一時間他也難以做出決斷。
「屬下不敢妄言。」
他是君,他為臣,梁蕭垂下頭去,語氣中肯,他是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勸慰他的主子。從他死心踏地追隨月帝的那一天開始,他就知道他的主子是怎樣一個君主。或許作為一國之君,本就不該像他這樣優柔寡斷。
然而,月帝自打登基以來,雖說處處受到皇太后的限制,但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無一不是以天下蒼生的福旨為已任,算得上是一個明君。
至少,祁月國的老百姓對於月帝沒有任何的不滿,也不曾否認掉月帝的政績,對百姓而言,他是一個好皇帝,可是對於一個國家而言,月帝未必就是一個好皇帝。
他的個性,注定了他的成就,也許這便是他的宿命。
「朕恕你無罪,你且說說你的看法。」
梁蕭能成為他的暗衛之首,其中的故事頗為曲折離奇,也是因為他的從旁輔助,月帝漸漸培養起一流的勢力,足以與皇太后抗衡。
他並非江湖草莽出生,而是西靈國歷代丞相之後,精通於治國之道,乃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月帝救了梁蕭一命,兩年時間的相處,才讓梁蕭最終決定呆在月帝的身邊,甘心做一個小小的暗衛首領,為月帝培養勢力。
現在的梁蕭對月帝很恭敬,實際上他們的相處方式一直都很微妙,誰也沒有想過去改變那種相處方式。
西靈國丞相梁氏,自打西靈國立國之初,子孫世世代代都位居丞相之位,族中才人倍出,深得西靈國百姓的心。直到,巫族聖女沐百花嫁入皇宮,成為西靈國如今的皇后,梁氏一族被說成是禍害,將會使整個西靈國走向毀滅。
後來,梁氏一族果真被西靈皇帝下旨誅滅九族,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那是真真的斬草除根,欲要永絕後患。
梁蕭在梁家暗衛的一路護送下逃離西靈國,隱姓埋名在寺院生活了五年,那一年的他不過十四歲。一路追殺他的黑衣人找到了寺院,所有的暗衛為了保護他統統都犧牲了,而他也身負重傷。
月帝就是在那個時候救了重傷昏迷的他,用一個與梁蕭身形相似易容成他模樣的死人代替了他,從而斷絕了那些黑衣人對他的追捕。
從那以後,黑衣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你是朕看著長大的,不管你相信還是不相信,在朕的心裡將你當成兒子看待。」月帝的視線再一次落到窗外,外面的花園景色很美,只是他的心思並不在那些鮮花上面,「淵兒是朕最在意的兒子,可是他從小就沒有在朕的身邊成長,朕從未給過他父愛,心裡總是覺得愧疚。你跟在朕的身邊時間最長,甚至比朕的那些兒子還要呆得長,很多時候看著你,就會幻想著朕的淵兒此時都在做些什麼,是不是如你一樣刻苦的讀書識字,勤練武功。」
他救下了梁蕭,同時也將他的身世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心疼他的同時,對西靈國的皇后也有誅多的疑問。
可是讓他奇怪的還有一件事情,背負著如此深厚的血海深仇,梁蕭卻從未在他跟前提過,要他為他報仇。
哪怕是當初他要求他做他的暗衛首領,他也不曾用這個與他談條件。
「血王殿下雖沒有得到皇上的疼愛,但卻擁有一個帝王應該具備的所有氣質,他會是一位出色的帝王,甚至超過祁月國歷代的君主。」
第一次見到百里宸淵,梁蕭的心裡就有這樣的感概。月帝不適合做皇帝,可是他的兒子就彷彿是個天生的帝王。
舉手投足之間莫不帶著帝王之威,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彰顯淋漓,不用說話,僅僅只是一個眼神都能讓人產生屈膝的臣服感覺,面對他的威壓,臣服是唯一的選擇。
他的祖輩們都是一國的丞相,以輔佐歷代帝王為已任,出於自幼的耳濡目染,在梁蕭的眼中,百里宸淵是他看過最出色的帝王繼承人。
五國之中,唯他才是那個有能力一統五國江山之人。
「呵呵,朕也相信淵兒有那樣的能力。」他是一個父親,聽到別人稱讚他的兒子,比起自己受到稱讚更加的喜悅。
能讓梁蕭說出這樣的話,沒有能力得到他的認可是不行的。
「自古以來,成帝王者,無一不是踏著無數屍骨登上皇位的,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
「接著說下去,不管你說了什麼,朕都不會放在心上。」
銳利的眸子掠過一道幽光,月帝的身體微顫了一下,固執的沒有轉身去看梁蕭的臉,袖中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握在拳頭,克制他不平靜的心湖。
「皇上一直以來都無法從如何登上皇位的泥沼之中掙脫出來,其實如何登上皇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為天下蒼生謀福旨。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若不是一位仁君,如何能受百姓的敬重。」
月帝不語,卻是轉過了身體,目光灼灼的望著梁蕭,沒有否認他的話。多年來,他的心裡一直都壓著一塊石頭,從未有人在他的面前提起過。
「皇上不想做皇上,卻做了皇上,最多也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可是皇上既然已經是皇上,就要擔負起一國之君的責任,太過優柔寡斷終究不是好事。」
能說的,他都已經說了,至於月帝要怎麼做,就看他自己的。
皇太后的野心太大,儘管羽翼已經被折斷,但她依舊不死心。若是不徹底的除掉她,不知何時會被她從背後捅上一刀。
「呵呵。」月帝苦笑出聲,長袖揮過書案,他仰著頭,眼角笑出眼淚來。
的確啊,他不想做皇帝,但他已經是皇帝,有些責任推不掉。無論百里宸淵出現在哪裡,總有那麼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論起殺伐果決,他這個一國之君,連冷梓玥都不如。
也難怪,世間女子何止千萬,能入百里宸淵雙眼的,也不過冷梓玥而已。
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迷茫不再,有的只是果斷,「將那人帶上來,朕有話要問。」
常年追隨在月帝的身邊,他的絲毫變化都逃不過梁蕭的眼睛,見月帝如此,唯有拱手道:「屬下領命。」
見或不見,結果都是一樣的。
月帝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他便不會再開口。
一扇門,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半個時辰稍縱即逝。
「擺駕永壽宮。」
劉公公一愣,隨即一個哆嗦,尖細的嗓音響徹整個潛龍殿,這天,是要變了啊。
「梁蕭,你隨朕一起前去。」
斷了自己的後路,月帝不想臨到頭自己後悔。或許,看著梁蕭,他才能狠得下心去,所有的罵名都由他來擔著,但願往後他的淵兒可以走得很遠,成為祁月國歷史上最出色的帝王,讓祁月國名垂青史。
「是。」
依舊是面無表情,黑袍隨風輕揚,不緊不慢的跟在月帝的身後。
永壽宮
「太后娘娘,參湯來了。」
秦姑姑小心翼翼的捧著參湯,聲音微顫著說道,現在的永壽宮不比以前的永壽宮了,皇太后的時喜時怒,伺候起來難於上青天。
稍不留神就會被拖出去亂棍打死,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大半年以來,永壽宮裡不知道死了多少的人太監宮女,皇上對此事有所耳聞也不過問,但凡是關於永壽宮的事情,皇上都是充耳不聞的。
雖然一切用度依舊是以皇太后的標準吩咐內務府每個月發奉銀,但是權力沒有了,行動也多多少少實到限制。
即便如此,皇太后的野心仍就沒有被撲滅,反而越來越大。
「遞上來。」碧綠的珠簾後面,皇太后低啞的嗓音響起,透著無盡的滄桑,語氣是那樣的強勢與不容抗拒。
在她面前的書案上擺放著朝中大臣以及皇城各大家族送來的適齡女子的畫像,一幅一幅美人圖令人目不暇接。
長長的護甲輕輕的撫過一幅畫,畫中身著淺粉色長裙的女子倚靠在梅樹上,漫天飛舞的紅梅將女子的白晰的臉蛋襯得嫣紅似彩霞,嘴角的淺笑讓她看起來仿如誤入塵世的精靈,美得很有靈氣。
「娘娘,小心燙。」
一再的試過溫度,秦姑姑還是很謹慎的提點一句,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秦姑姑你瞧畫中的女子可美?」
凌厲的視線掃過所有的畫像,皇太后帶笑的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彷彿間,她好像看到初入皇宮時的自己。
一樣的美貌,一樣的年輕,單純的,天真的、、、、、、、
深宮裡的生活不像她曾經嚮往的生活那樣,為了爭寵她開始不擇手段,哪怕是對她的好姐妹,最後也變成了利用。那些爭奪權利的日子裡,她踩著她們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終於榮登皇后之位。
或許真如她的親生兒子說的那樣,她沒有心,她在意的只有權勢,她只想手握著生殺大權。她愛權勢,又有誰知道她為什麼要貪權勢呢?
那時候的她,小心翼翼的活著,卑微的活著,哪怕是地位卑賤的太監宮女都敢踩在她的頭上拉屎,因為她不得寵。那些稍微比她受寵一點兒的妃子,隨隨便便使點小絆子就能讓她差點兒丟掉小命。
後來,她終於認識到,只有得到皇帝的寵愛,她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將那些欺負她的人統統都趕下地獄。整個皇宮裡,皇帝的權利最大,他主宰著別人的生死,他的一句話比她做什麼都管用。
於是,她清楚的意識到,若是想要永遠都主宰別人的命運,那麼坐上那個位置才是最好的選擇。
處於積慮,機關算計,她終於將自己的兒子推上了那個位置。如果她不是女人,那個位置就是她的,她怨恨自己為何不身為男兒身,否則就算是她的親子違抗她,她都可以取而代之。
「奴婢目光粗淺,不敢妄言。」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秦姑姑深知她說什麼都是錯,沉默最妥當。
若是說畫中女子美麗,皇太后不會放過她。
若是說皇太后美麗,皇太后就更不會放過她。試問,皇太后都一把年紀,保養得再好,也已是年過六旬的老女人,如何跟二八年華的妙齡女子相提並論。
「你跟在哀家身邊多年,你的目光如何哀家知道,讓你說你就說。」
「奴婢、、、、奴婢、、、、、」秦姑姑一哆嗦,立馬跪到地上,結巴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額上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的不住往下落。
「說。」沒有人可以違背她的命令,沒有人。
皇帝敢反她,她就敢滅了皇帝。
誰說女人不可能做皇帝,她偏偏就要成為歷史上的第一位女皇,誰敢阻攔她的步伐,那她就殺了誰。
反正都已經殺了一個親女兒,也不在乎多一個親兒子。
「在奴婢的眼裡,太后娘娘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其他的、、、、其他的庸脂俗粉怎麼能跟、、跟娘娘相比、、、、、」
女人都喜歡聽讚她美麗的話,哪後是皇太后這個老女人應該也不例外,秦姑姑可是把自己的命都賭進去了。
「呵呵、、、、呵呵呵、、、、、、、」她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真是個大笑話啊,皇太后笑得渾身發顫,卻不願意停下來,直到她笑夠了才瞪著秦姑姑厲聲道:「大膽賤婢,滿口胡言亂語。」
她怎麼可能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先皇的梅妃嫵媚妖嬈,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美貌勝於她;她的這些個兒媳婦裡面,楚皇后美貌無雙,五國無人能出其右;再說到冷梓玥,自幼頂著祁月國第一美女的稱號,傾城絕色,哪怕是前面兩個女人放在她的身邊,也會黯然失色。
而她,算什麼,最美麗的女子,是諷刺她麼?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你可知自己錯在哪裡?」
「奴婢的意思是、、、、是娘娘年輕的時候比畫中的女子美麗、、、、」艱難的嚥了嚥口水,秦姑姑此時就好比懸掛在半空中,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摔死。
她不想死,她要活著,她不要死。
「你是說哀家現在很醜嗎?」年輕的時候,未離開家門之前,她也以為她是世間最美麗的女人,見到梅妃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論美貌她根本就是地上的泥土。
梅妃美貌如天仙又如何,最後不一樣殘死在她的手裡,那張她最引以為傲的臉也被她親手毀了。
連死,她都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沒有、、、、奴婢沒有、、、打死奴婢也不敢、、、不、、不是奴婢是說、、、是說、、、、」越解釋越凌亂,秦姑姑不住的磕頭,殷紅的血珠子一滴一滴的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下巴,再滴落進她的衣服裡,消失不見。
皇太后似乎沒有看到她的狼狽,沒有聽到她的求饒,她的視線依舊落在畫像上,看了那麼多的畫像,也就只有這一張讓她瞧上了眼。
待她將她送到皇上的身邊,距離她的大計劃也就更近一步了。
紫晶,哀家的女兒,很快你就不會孤獨了,你的哥哥會來陪你的,呵呵、、、、、、、
從此以後,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皇上駕到——」
秦姑姑求饒的動作猛然一頓,驚愕的忘了閉上嘴巴,從跪著的姿勢變成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神情呆滯。
皇上來了,大半年不曾出現在永壽宮的皇上來了,是不是她可以得救呢?
思緒如浪潮翻轉,指甲深深的掐進皮肉裡,手心流出血來,那刺痛驚醒了秦姑姑,眼角的餘光瞄向皇太后,只見她的神情也出現片刻的呆愣,很快就恢復了清明。
「還不退下。」
不知為何,皇太后覺得心中掀起不安,手心裡冒出冷汗來。
皇上已經許久不曾見她,不管她是如何稱病,如何示弱,他都不願意來永壽宮看她一眼。可當他真的來了,她卻不安了。
「是,奴婢馬上就滾下去。」
躬著身子,頭也不回的跑出內殿,她恨不得永遠都不要再見到皇太后的臉。再見,只怕是她絕命之時。
永壽宮外,禁衛軍已經將整座宮殿牢牢的包圍起來,哪怕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龍輦穩穩的停在宮門外,月帝在劉公公的攙扶下走下龍輦,眸光晦暗難明的望著永壽宮,這裡即將變成禁宮,待她死後才能解禁。
「皇上駕到——」
一聲接著一聲的通傳,月帝已經走進了永壽宮,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驚懼的磕頭行禮,看著那些包圍整座永壽宮的禁衛軍,幾乎就要嚇破他們的膽。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何事如此驚慌。」不就是她的好兒子來了嗎?
至於將他們都嚇成都副模樣,沒出息的東西。
「娘娘,禁衛軍已經包圍了整個宮殿,誰也出不去。」
「什麼?」
皇太后一巴掌拍在書案上,顧不得手上傳來的刺痛,她都聽說了什麼,她的兒子包圍了她的永壽宮。
呵呵,他這是反了嗎?
「禁衛軍包圍了永壽宮,皇上就在殿外,馬上、、、馬上就要進來了。」
「呵呵,好,哀家養的好兒子。」怒極反笑,皇太后將書案上所有的畫卷都推到地上,冷聲道:「全都退出去,就讓哀家看看皇上到底想要做什麼?」
「是、、、是、、、、」
殿外,月帝聽著殿內傳出皇太后怒吼的聲音,濃眉微蹙,示意梁蕭等人留在外面,獨自推門而入。
「首領,皇上一個人進去妥當嗎?」比起狠毒來,皇太后可比皇上要狠,也不怪他們會擔心。
「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情,不是咱們能插手的。」
「首領,屬下知錯了。」
「守住永壽宮的各個出口,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月帝若是下不了那樣的手,他不介意幫他做一個決定的。
五國各自強大,倒不如一統五國,短暫的戰火過後,方能迎來新的天下。西靈國冥王心術不正,讓他一統五國後果不堪設想,血王百里宸淵才是那個能為天下蒼生帶來福旨的人,梁蕭相信他能做得到。
聖峰寺聖僧二十年前的預言,不會有錯的。
「皇上此舉是什麼意思?」皇太后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的兒子,眸光冰冷,深深的刺透進骨頭裡,遍體生寒。
以前,她希望自己的兒子殘忍嗜殺,絕情絕義,然而,當他真正的絕情絕義時,她又迷惑了。
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兒子嗎?
「母后何必明知故問。」
「呵呵,哀家正是不知道才問皇上的,不知道哀家犯了什麼大罪,值得皇上派來禁衛軍包圍整個永壽宮。」
「母后,收手吧。」
「哀家不明白皇上所言何意?」現在要她收手,不可能了。
她想得到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朕不可能收下你送到朕身邊的女人,她也沒有辦法對朕下毒,就算朕死了,也不會是你挑選的孫子繼位。」月帝滿眼哀痛的望著皇太后,見她絲毫沒有悔意,不由得怒從心來,「朕早就寫了遺詔,若是朕死了,淵兒會名正言順的登基,而你根本無法操控朕給寧兒的兒子。」
他的親娘為了權勢,為了實現她那個不可能的夢想,竟然不惜送一個美人兒到他的身邊,下毒要毒死他。
女皇,她的野心竟然是想要做女皇。如果真讓她達成所願,他要如何下地獄去面對百里皇室的列祖列宗。
「你在胡說什麼,哀家沒有。」她的確是那麼打算的,可是當她的兒子如此質問她的時候,她選擇了否認,選擇了抵死不認。
百里宸淵若是知道他的母后是被她害死的,他是怎麼都不會放過她的。不能讓他做皇帝,絕對不能讓他做皇帝。
「朕雖然有五個兒子,可是在朕的心裡只有淵兒才算是朕真正意義上的兒子,誰也不能跟他相比,他是朕最愛女人生下的孩子,是你逼死了寧兒,是你設計了當年的一切。原本找到的那些證據都證明不是你做的,而是後宮裡的那些女人,到半個時辰之前,朕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真的好歹毒的心腸。」
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是他的親娘,老天爺是你在跟朕開玩笑嗎。進門前,他的心還有片刻的猶豫,那麼此刻,那絲猶豫已經被皇太后徹底的粉碎了。
「他不能做皇帝,不能。」
皇太后衝到月帝的跟前,尖叫低吼。除了百里宸淵,其他的四個孫子她都有把握可以控制,只要她能控制住他們,早晚有一日她會如願以償的當上女皇。
「淵兒會是歷代最出色的帝王,你憑什麼說他不能當皇帝,還是說你在怕什麼?」任由皇太后抓著他的袖口,月帝冷冷的望著她。
第一次近距離的望著他的母后,不由得百感交集,他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眼前這個被權勢迷了心竅的女人,作為她的兒女何其的可悲,從出生到死亡,終究沒能逃脫掉她的算計。
「你在害怕淵兒知道是你害死了寧兒,他會報復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閉嘴,你閉嘴、、、、、、」
雙手抱住腦袋,皇太后瘋狂的大喊大叫。
楚寧寧該死,是她不該發現她的秘密,如果不是這樣,她是不會除掉她的。楚寧寧的背後有著強大的楚王府,她不得不防,萬一她將她的秘密告訴了她的父王,那麼她就完蛋了,徹底的完蛋了。
「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想到楚寧寧如何死在他的懷裡,月帝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緊緊的捏住皇太后的手腕,那力道大得驚人,很快就浮現出深深的紅痕,而他仿若未嘗。
「放開、、、、放開哀家,放開、、、、、」
她的手,她的手好像要斷掉了一樣。
「哼。」冷哼一聲,月帝鬆了手,全然不顧皇太后狼狽倒退數步,撞到花瓶的身形。
清脆的瓷器破碎聲,伴隨著皇太后的尖叫,妖艷的鮮血滴答滴答的濺到地上,沾染到碎瓷片上。
聽到痛呼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月帝想要衝上去扶起她,問問她傷得重不重,邁出去的腳頓住,再也沒有移動一步。
她只是受傷流了點兒血,他的寧兒卻再也回不來。
「皇上是想要哀家的命嗎?呵呵,你的命是哀家給的,哀家的命你若是想要,便拿去吧。」她的兒子最是心軟,瓷片劃破她的手掌,很痛,但也不失為一個博取月帝同情的機會。但她錯了,她的兒子再也沒有如以往那樣,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原來,這才是最痛的,心中的痛楚比起手上的疼痛,痛多了。
「你的苦肉計沒有的,朕不會再上當了。」曾經無數次,他不都是敗在她這樣的苦肉計中,「朕不會殺你,因為那樣會髒了朕的手。」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要讓皇太后至死都走不出這座華麗的宮殿,永遠都活在痛苦的回憶裡,為她所犯下的罪孽贖罪。
「呵呵,皇兒你有那樣的把握嗎?」
「你以為朕是如何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真相的,你的地下宮殿此時已經變成廢墟,你的那些暗中勢力,臣服的進了天牢,不臣服的全都被殺,你認為你還有撼動朕的力量嗎?」月帝的確吩咐了梁蕭去處理掉皇太后的那些勢力,可是當梁蕭趕到時候,已經有人先他們一步處理掉了那些勢力。
不服之人,盡數斬殺。投降的人一個不少的進了天牢,淵兒動手的速度遠勝過他。
「哀家不相信,不相信、、、、、、」
她培養了一生的勢力就這麼沒了,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哪怕之前月帝抽走了她一部分的勢力,卻無法傷到她們根本,地宮才是她勢力的源泉,那裡沒有了,那她還有什麼。
「信與不信,朕都不關心,這是朕最後一次來見你。」
「你說什麼?」最後一次見她,以後她就要在永壽宮裡了此殘生了嗎?「不要,哀家不要,哀家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不能這麼對待哀家。」
「朕與母后你,從此生死不復相見。」
活著,他不想再見到她。
死了,他也不想再見到她。
寧兒,朕愧對你,無法手刃害死你的兇手。待咱們的兒子登基為帝,朕就下地獄來找你,到時任由你處治。
哪怕是下十八層地獄,只要還能再見上你一面,永不輪迴亦無妨。
「生死不復相見、、、、生死不復相見、、、、、」
反覆的呢喃著這六個字,皇太后的眼中流露出絕望,呆呆的望著月帝轉過身離開的背影,忘了言語。
「留下兩個宮女,一個管事太監在永壽宮伺候,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入永壽宮,皇太后也不許走出永壽宮半步,違令者殺無赦。」
「是,皇上。」
一進一出,月帝的鬢角幾縷髮絲瞬間蒼白,身形一顫,若不是劉公公手腳快扶住了他,非得摔在地上不可。
「皇上你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做、、、、、、」
「你是哀家的兒子,囚禁你的親生母親你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皇上、、、、、」
「誰敢關著哀家,哀家是皇太后、、、、是皇太后、、、、、」
清風拂過,永壽宮中驕陽似火,那淒厲的尖叫聲響徹天際,久久不絕。
一代皇太后的下場,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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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不好意思這幾天蕁偷了偷懶,明天是蕁的生日,後天恢復萬更,請見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