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已經派人去通知孫少爺了。」
「他如果來了,直接讓他進來,不用通報了。」長孫浩坐在歐陽瑩的病床前,緊握著妻子冰涼的手,神色複雜僵硬,欲言又止的模樣。
「是,族長。」
歐陽瑩一咳嗽起來,蒼白的臉立馬就會湧上血色,潮紅不已,似要將自己的整個肺都咳出來才罷休。
「可是俊兒來了。」無力沙啞的嗓音自她的唇中溢出,輕若浮雲,竟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別急,俊兒就在門外,馬上就會來看你的。」長孫浩扶起她虛弱的身子,讓她靠在枕頭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吃了那麼多的藥,身體一點兒也不見好。
以前感染了風寒,吃下幾副藥也就痊癒了,怎麼這一次遲遲都不見好,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
「嗯。」小小聲的應了聲,疲累的靠在枕頭上,閉上無神的雙眼,她要留些力氣,等會兒她還有話要說。
「父親,母親怎麼樣了?」傳進房間裡的是一道中年人的聲音,儒雅俊秀,五官深邃立體,眉如刀刻,腳步輕盈,可見此人武功實屬上承。
長孫浩自妻子的身上移開目光,落到兒子長孫敬的身上,輕搖了搖頭,道「你怎麼來了?」
「兒媳見過父親,父親萬安。」反手細細挽了驚鴻歸雲髻,髮髻後左右纍纍各插六支碧澄澄的白玉響鈴簪,走起路來有細碎清靈的響聲,髮髻兩邊各一枝碧玉稜花雙合長簪,做成一雙蝴蝶環繞玉蘭花的靈動樣子。髮髻正中插一支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鳳頭用金葉製成,頸、胸、腹、腿等全用細如髮絲的金線製成長鱗狀的羽毛,上綴各色寶石,鳳凰口中銜著長長一串珠玉流蘇,最末一顆渾圓的海珠正映在眉心,珠輝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間隱隱光華波動,流轉熠熠。
金鈺鶯年過四十卻絲毫不顯衰老,無論是身上的衣服還是頭上的髮式,必須是最精緻,最華貴的,否則很難入她的眼。
「起來吧。」長孫浩對這個兒媳婦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至少在他的面前,金鈺鶯從未犯過什麼過錯,事事都處理得很妥當。
至於從別人那裡聽來她的行事作風,長孫浩也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的局勢,他並不想跟族中的長老鬧翻,尤其是金長老。
「多謝父親,母親的身子久不見好,兒媳甚是擔心,昨天偶然在宮中遇到父親,提起此事,父親倒是向兒媳推薦了一位大夫,說是醫術甚好,只是兒媳婦不敢擅自作主,這才跟著夫君一起進宮,詢問父親的意見。」
話,說得可進,可退,金鈺鶯眸光流轉,很是擔憂的望著歐陽瑩,如果她不在了,對她才是最有利的。
心中如此想著,臉上的表情卻是充滿了擔憂與難過,恨不得代替歐陽瑩承受這份罪一樣。
「看著母親這樣,兒媳心中真是難受,若能代替母親承受病痛,亦是兒媳的福氣。」
轉首,垂眸,長睫輕顫,雙肩微顫,好一幅美人落淚圖,引人憐愛。
長孫敬輕拍她的肩膀,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母親,語氣微堵,勸慰道:「鈺鶯,你也別擔心,母親一定會好的,還沒有看到玥兒回來,她是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一直都知道,母親在等待妹妹歸來,十多年的等待,等到的卻是一個死訊,若沒有妹妹的女兒還活在人世,只怕母親會一病不起。
身為族長的兒子,長孫敬絕不是碌碌無為的人,天命聖女的使命,與他們要保護冷梓玥形成鮮明的對比,那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不管捨棄什麼,很可能一輩子他們都唯有生活在痛苦的內疚之中。
當年,他外出歷練歸來,得知妹妹長孫悠悠與父親擊掌斷絕父女關係,震驚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從小妹妹就聰明,天賦可說是年輕一輩之中最突出的,她的靈力後天修練的很少,多半都是自出娘胎就帶著,作為聖女,她身上的光環是那麼的耀眼,最後也沒能逃脫一個『情』字。
「夫君說得對,母親還沒有等到玥兒侄女回來,一定會好的。」雲袖中,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金鈺鶯從金娉婷那裡可聽來不少的事情,至於其中有無添油加醋,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兒子自幼就與她不親厚,掌年被歐陽瑩帶養在身邊,對她這個母親的話,也是不聽從的。
可他對於那個她連面都沒有見上過的冷梓玥如此親近,想來就令她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冷梓玥永遠都不要回到隱族。
憑著冷梓玥對隱族的怨恨,如果她繼續在其中使些手段,或許她會真的如願的,讓那個女人永遠也回不到隱族,那麼這裡也就真的是她的天下了。
「父親,要不就請鈺鶯說的那位大夫來為母親瞧一瞧,早日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長孫敬的一生都過得很平順,他不喜歡掌權,只想悠閒的經商,便有其父長孫浩一直坐在族長的位置,為他擋去一切煩憂,又有兒子長孫俊,一出生便按照歷代族長的要求來培養,對於情愛他也看得極淡,否則當年也不會聽從族中各位長老的安排,迎娶了金長老的女兒金鈺鶯。
對於這個妻子,談不上喜愛,卻也說不上討厭,夫妻二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冰,二十來年倒也和睦,從未發生過什麼口角。
「也好。」長孫浩想了想,看向金鈺鶯,道:「明日就帶你說的那位大夫進宮為你母親看病,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可別怪父親醜話沒有說在前面。」
並非是他不相信金鈺鶯,而是他已經承受不起再失去任何的親人,床上這個陪伴了他一生的女人,要他如何捨得。
「咳、、、咳咳、、、我沒事,不用換別的大夫,木大夫為本夫人看病就好,不需要別人。」
歐陽瑩本是不想說話的,但她不會讓金鈺鶯安排的人近她的身,有些話她不說,不代表她什麼也不知情,既然反感於她,那麼連帶著她身邊的人,也是不喜歡的。
倘若她真的要就這麼去了,不管是好還是壞,她也要讓長孫俊答應她一個要求,那將是她在除了再一面冷梓玥之外,最大的心願。
孝順的長孫俊,一定會答應她的。
「夫人,你這是何苦?」不是長孫浩不相信木大夫的醫術,而是他擔心她的身體,真要離開了他,留下他一個人該怎麼辦。
「母親,可是兒媳做錯了什麼,惹得母親不快,如果是兒媳一定會改的,還請母親明示。」
美眸之中湧上委屈的淚光,她好心好意的為歐陽瑩尋找大夫,被直言拒絕,叫她的臉往哪裡擱,這不是擺明了打她的臉。
「你做得很好,什麼也沒有做錯。」搖子搖頭,歐陽瑩不再說話。
「罷了,既然你母親說不用換,你也不用去請了。」黑眸中掠過一抹精光,長孫浩沉聲道,「敬兒,近來族中的事情你也要多留心,知道嗎?」
「父親,我明白了。」五百年一次的滅世之災,天命聖女不曾回族,暗月城又盯他們盯得緊,更有一幫神秘的人不知底細,由不得他們不防著。
隱族的長年基業,萬不能毀在他們這一輩人的手中。
「那就好。」
一襲白衣飄飄,玉冠束髮,神采飛揚,長孫俊薄唇緊抿,迎面而來。
「奴婢見過孫少爺。」
「免禮。」
「謝孫少爺,族長吩咐了,孫少爺若是過來,直接進去便好。」
「嗯。」
房門應聲而開,幾道眸光同時看向長孫俊,心思各異。
「俊兒見過爺爺奶奶,父親母親。」長孫俊拱手行禮,朝著歐陽瑩走去。
他是歐陽瑩一手帶大的,對歐陽瑩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在他的心裡,奶奶歐陽瑩比他的親生母親還要更親一些。
「俊兒來了,真好。」
「奶奶,你的臉色更難看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藥。」長孫俊握住歐陽瑩的枯瘦的手,眸色一暗,他記得幼時,歐陽瑩的手握起來很舒服的,現在握著她的手,只有難受。
「咳、、、奶奶有好好吃藥,呵呵。」勉強的扯動嘴角,歐陽瑩的眼角滑下淚來,若是玥兒也在,她就真的沒有遺憾了。
金鈺鶯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漠然的從她的身邊走過去,坐到歐陽瑩的身邊,對她噓寒問暖,她的心就酸澀難明,嫉妒不斷的在心中攀升。
兒子是她的,憑什麼對歐陽瑩那麼親近,對她卻是冷漠的,連話都不想跟她說幾甸。
「俊兒,你外公說有一位大夫醫術很好,母親有意請他來看看你奶奶,可是、、、、、、」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金鈺鶯有些為難的看著淺望著她的歐陽瑩,美眸中滿是委屈。
「不必了,我更相信玥兒身邊那個丫鬟,醫術更精。」長孫俊並不知道冷梓玥身邊有會醫的丫鬟,這樣說無非是找一個僅口拒絕他的母親。奶奶並不喜歡母親把她身邊的人安排到身邊,他又怎麼可能如母親的願。
如果是他開的口,奶奶也一定會點頭的,因為歐陽瑩疼愛他。
「俊兒,你說的是真的?」
「爺爺,自然是真的。」
「好了,敬兒你跟鈺鶯先回去吧,這裡有俊兒陪著就好。」長孫浩下了命令,他還有些話要對長孫俊說,盡早接回冷梓玥。
遲了,他怕會有意外發生。
長孫敬點了點頭,拉著金鈺鶯朝著長孫浩與歐陽瑩行了禮,告了安,「父親,母親,那我跟鈺鶯就先走了。」
「去吧。」
「奶奶,慢些喝。」倒了一杯茶,長孫俊小心的伺候歐陽瑩喝水,「爺爺,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明日你就起程,去皇城將玥兒接回來。」
「爺爺那、、、、、、」長孫俊真的很害怕,接回冷梓玥,族中那些長老會讓她覆行天命聖女的使命,那麼他情願冷梓玥一輩子都流落在外,至少那樣她是安全的,不用背負那麼多的責任。
「你放心,爺爺是不會傷害她的。」長孫浩苦笑著搖了搖頭,被自己的親孫子懷疑,感覺真不是一般的難受,「這幾日,爺爺夜觀天象,發現東方的夜幕之中,幾個災星活動頻繁,乃是大凶之兆。」
「這個跟玥兒有關?」
俊眉輕蹙,長孫俊語帶疑惑。
「玥兒乃是天命聖女,神石測出她的身份之後,東方天幕之上隨之也出現了獨屬於她的星辰,災星頻繁活動,屬於玥兒的星辰光芒越來越弱,昨晚爺爺再看之時,驚愕的發現它的光芒都快要消失了。」
等到光芒全部消失,玥兒的性命只怕也丟了,這才是長孫浩著急著要將冷梓玥接回來的主要原因。
「星辰消失,玥兒的性命也就沒有了。」一想到這個,長孫俊急出一身冷汗,沉聲道:「爺爺,不如我即刻就起程離開,早一天帶玥兒回族中,她的安全也就多一份保障。」
「玥兒肯定是遇到對付不了的高手了,並且那人絕非是凡人,不知是何方妖孽。」
「難道真如土長老所言,有妖出沒在人間,玥兒沒有靈力護體,就算武功再高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該死的。」
「暫時還肯定不了,這一次你離開,藉機探查清楚。」
「俊兒明白了。」
「如果她不願意跟著你回來,你就將咱們的苦心都告訴她,並且告訴她,爺爺是絕對不會讓她去覆行天命聖女使命的,讓她安心回來,若是爺爺有違北諾言,必糟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他不知道冷梓玥的性子像誰多一點,但長孫浩卻相信,那丫頭性子中的執拗卻是與女兒長孫悠悠一樣的。
聽到這話,歐陽瑩眼中淚水再也沒能忍住奪眶而出,她知道做出這個決定,對長孫浩而言,到底有多難。
「爺爺,玥兒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我對她說明咱們的心意,她一定會回來的。」
「那就好。」
「俊兒,你就告訴她,奶奶想見她最後一面,哪怕是死也無願了。」歐陽瑩拉著長孫俊的手,語重深長。
「奶奶說什麼傻話,奶奶只是因為想念玥兒,才會一直都病著,等玥兒回來,奶奶就會好起來的,長命百歲。」
「呵呵,就你的嘴甜。」搖頭笑了笑,歐陽瑩顫抖著手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放進長孫俊的手裡,道:「俊兒將這個交給玥兒,她會明白的。」
「奶奶放心,我一定親手交到她的手裡。」
「嗯。」
似乎將心裡憋著的話都說完了,歐陽瑩閉上雙眼,已沒有力氣再睜開,她會留著一口氣,親眼看一看悠兒的女兒,到底長什麼模樣。
「如果爺爺沒有其他的吩咐,俊兒想要即刻起程離開。」隱族有爺爺跟他的父親坐陣,長孫俊壓根就不需要擔心什麼,他要做的就是帶著冷梓玥回家。
「路上小心,有什麼事情就用秘術通知爺爺,爺爺會趕過去的。」他是擔心,萬一長孫俊也遇到那妖物,會吃暗虧。雖不至於丟掉小命,卻也免不了一番皮肉之痛。
「嗯。」深深的凝望了一眼似乎已經睡過去的歐陽瑩,對著長孫浩點了點頭,長孫俊身影一閃,消失在房間裡,唯有破風之聲呼嘯而來。
、、、、、、、、、、、、、、、、、、、
「王爺,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才到三清寺,需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嗎?」
華麗的馬車行駛在寬闊的官道上,馬車四個角上的紫色流蘇隨風飛舞,刮出完美的弧度,伴隨著悅耳的鈴聲,另有一番風情。
「不用停下來,繼續趕路。」
華麗的馬車內,傳出一道冰冷低沉的嗓音,隱約透出幾分壓抑的煩躁,難以掩飾。
「是。」
侍衛一個哆嗦,提著心肝應聲,駕著馬車飛快的行駛在道路中,就怕慢了一步,他會死於非命。
「郡主,咱們能追上王爺嗎?」
「不知道。」沐容綾騎在馬背上,頭也不回的喊道,三清寺乃是他們西靈國在祁月國設立的情報點,在這個敏感的時期,表哥去那裡,不是格外引人注目,萬一被皇城裡那幾位王爺察覺到,那就麻煩了。
其他的暫且不說,就說西門棠身上的傷,一個小心壓制被打破了,那就完了。
「那怎麼辦?」
「加快速度。」
「是。」
橙色的長裙隨著狂風飛舞,風沙迷了沐容綾的雙眼,她的速度沒有絲毫的減弱,而是越發的迅猛起來。
「加蘭大人,姑姑所卜之卦當真那般凶險嗎?」姑姑巫族最聰明的女人,無論是巫術還是巫醫都是最強的人,再加上天生靈魂感之力強大,更是一個占卜能手,從未卜錯過什麼事情。
倘若真如卦象上所言,那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將表哥給追回來。
「皇后娘娘給的命令是不惜任何代價將冥王殿下帶回西靈國,哪怕是放棄玲瓏宴的參賽資格,哪怕是打昏王爺綁著帶回去。」
加蘭乃是西靈國皇后沐百花的貼身女官,身份比起一般的侍女來說自是要高貴一些,也不難怪沐容綾對她都是格外的客氣。
「那就是說很嚴重了。」咬了咬粉唇,沐容綾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馬屁股上,夾緊馬腹,道:「駕——」
「駕——」加蘭眼見沐容綾已經飛射出去,心裡一著急追了上去,如果不能將西門棠帶回去,等待她的可是巫族最嚴厲的懲罰。
只是想一想,加蘭就嚇得臉色發青,連腿都有些軟,怕西靈皇后怕得要死。
「加蘭,再快一點兒,我已經看到表哥的馬車了。」沐容綾素手揚著馬鞭,水眸裡流露出一絲欣喜,總算是讓她給追上了。
駿馬飛奔,揚起一地沙塵,馬蹄高揚,驚了拉著馬車的兩匹駿馬,馬車也隨之一晃。
「怎麼回事?」身體斜倚在馬車內,手中的茶水沿著杯沿蕩漾,卻沒有一滴茶水灑落在地上,足以說明西門棠本身的武功是不弱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驚人的控制力。
侍衛穩住身形,讓馬車停了下來,嚥了嚥口水,回道:「回王爺,是、、、郡主。」
「表哥。」喘著氣,沐容綾柔柔的喚了一聲,空氣中流動著暴戾的氣息,那濃烈的殺氣不禁讓沐容綾下意識的騎著馬倒退數步,身體輕顫。
「加蘭參見王爺,王爺萬福金安。」隨後趕到的加蘭恭敬的行禮,立於馬車前。
「你怎麼來了?」對於這個女人的聲音,西門棠是不陌生的,母后身邊的女官突然出現在祁月國,所為何事?
加蘭跳下馬背,雙膝跪地,低下頭道:「王爺,奴婢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請王爺速速回國。」
「給本王一個理由。」馬車內,西門棠眼皮未掀,輕輕晃著杯中的茶水,若有所思。
他的母后,是個很有心機,城俯很深的女人,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要求他回國。
「奴婢只知道皇后娘娘在王爺離開後不久卜了一卦,然後臉色大變,於是吩咐奴婢即刻前往祁月國,請王爺即刻回國。」
「哦,只是因為卦象?」
「是、、、、是的。」加蘭秀眉一皺,她聽不出西門棠話中的喜與怒,只覺得他話中有話。
「本王知道了。」
「那、、、那請王爺盡快帶著奴婢們回國吧。」
說話時,一直不敢抬頭,即便是隔著一張華麗的車簾,她都嚇得頭皮發麻,身體僵著一動也不敢動一下。
「表哥,姑姑不會胡亂要求你做什麼的,咱們回去吧。」沐容綾望著車簾,語帶哀求。
她傲驕的性子在這個地方,都快被磨光了,真想快些離開這裡,讓她好好的喘口氣,再想想將來的路要怎麼走下去。
「你也膽敢質疑本王的決定嗎?」
「我、、、容綾不敢。」
「繼續前往三清寺。」
「屬下領命。」重新拿起馬鞭,侍衛駕著馬車就要前行。
呆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加蘭緩緩站起身,看向沐容綾,問道:「郡主,咱們眼下該怎麼辦?」
「先跟在後面,再想辦法。」實在不行,她也只有按照姑姑事先交待的辦法,敲暈了西門棠帶著他回西靈國。
「是。」
馬車依舊急馳在官道上,沐容綾與女官加蘭緊隨其後,不快不慢。
「王爺,郡主還跟在後面,要不要讓她離開。」
「不必。」
「屬下多嘴,請王爺恕罪。」
「西靈國的冥王不如由本大爺替你教訓你的奴才怎麼樣?」不待西門棠回話,一道陰惻惻的嘻笑聲自天空中傳來,刮起狂風,四周的樹木似都彎了腰,迎接他的到來。
「你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直呼我家王爺名諱?」壯著膽,侍衛凌厲的出聲。
「你找死。」
話落,一道紅光掠過,劃在侍衛的脖子上,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仿如錯覺。
只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也就此結束了。
「又是你們,本王自認與你們無冤無仇,不知為何處處與本王過不去。」西門棠掀開車簾,飛身而去。
「只是對你感興趣罷了,呵呵。」腥紅的眼睛瞇成一條直線,蜥蜴精咂咂嘴,若是吸了他的精氣,對他們而言可是大好的事情。
檀木精雙手環胸,碧綠的眸子直勾勾的望著西門棠,他們這些妖精的鼻子最靈,對於妖的氣息是格外的敏感,主子說他們若是能夠吸了西門棠的精氣,那麼剛剛傳授給他們的功法就會更加的精進,對付百里宸淵也更有勝算。
主子越是對百里宸淵重視,他們兩人也就越是好奇百里宸淵前世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否則他如何值得主子那麼的重視。
執意非要斬殺掉他不可,甚至於不惜傳授他們高級的功法,只為能夠一舉擊殺他。
「本王對你們可不敢興趣。」挑了挑眉,西門棠渾身都散發著怒氣,傷勢未癒的他,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由不得你了。」
「想要本王的命,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那樣的本事。」西門棠甩開墨色的披風,足尖一點,躍上半空。
銳利的眸子四下掃了掃,心中猶豫著,到底是拚死一戰,還是逃。
一直以來,他自認為他的武功與百里宸淵不相上下,可是直到那晚遇到百里自影他才明白,他與百里宸淵之間的差距。
「表哥,你快走。」沐容綾飛身過來,縱使害怕,水眸還是直瞪著蜥蜴精與檀木精,她有一種感覺,這兩個人不像是人,難道是、、、、、、
如果真是那樣,他們可就全完了。
「本王不會走的。」臨陣脫逃,西門棠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這一次逃了,以後要他怎麼面對天下人。
「可是不走的話,全都活不成了。」冷著臉對著西門棠低吼,沐容綾雙手合實,口中唸唸有詞,地上迅速的聚集起一些細小的黑色蟲子,一層又一層的堆積起來,看上去極為恐怖。
「小丫頭,你以為這些東西能對付我們嗎?」小孩子的把戲也敢拿出來在他們的眼前耍威風,簡直就是存心尋死,自取其辱。
「有沒有用,試過才知道。」
「呵呵,蜥蜴精你瞧那個小美人兒,陪你可是正好。」檀木精咧嘴一笑,伸出手推了一下蜥蜴精,有他一個人對付這幾個人就好,他就呆在一旁看戲。
「的確挺漂亮的,不過跟那天晚上看到的女人比起來,差別也太大了。」冷梓玥雖美,卻是一朵帶著劇毒的花,稍不留神,會致命的。
「你可別肖想她,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人物。」主子對那個女人很是在意,頗有幾分誓在必得的味道,他可是沒有那個膽子去肖想的。檀木精一顆腦袋搖得跟搏浪鼓一樣,碧綠的眸光染上殺意。
「表哥快走,我趁不了太久的。」沐容綾回過頭,語帶請求。
「該死的,你小心。」西門棠黑了一張俊臉,轉過身飛快朝著東邊逃去。
「加蘭你跟上去保護表哥,一定要帶著他回西靈國。」只要有姑姑在,他就一定不會有事情的。
即便是受了傷,西門棠的耳力依舊很好,聽著沐容綾的話,第一次在心裡正視了這個從小就癡迷著他的女人,說不感動是假的。
或許,人在生死關頭,才會猛然看清楚一些以前不曾在意的事情。
「你來收拾這個女人,我去追西門棠。」蜥蜴精冷冷的開口,直接下了命令。
檀木精將未出口的話吞回肚子裡,咧嘴一笑,「你去吧。」他也很想要西門棠的精氣,很可惜就要拱手送人了。
罷了,快點兒解決掉這個女人,或許他還能分上最後一杯羹。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傷害他的。」哪怕不是為了愛,也為了心中那份堅守的責任,沐容綾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招就能收拾你。」
檀木精撫著臉上那道殘留的疤痕,眸色陰沉,這是百里宸淵留在他臉上的恥辱,若是不親手摘下他的腦袋,又怎能平息他胸中的怒氣。
煙霧襲捲而去,沐容綾身影渙散,頃刻之間,消失無蹤。
「該死的女人,竟然使詐。」惡狠狠的低咒一聲,檀木精身影同樣一閃,消失在原地。
摀住胸口,沐容綾額上全是冷汗,能不能逃過一劫就看上天是否對她有所眷戀了。她知道自己與那兩個人之間的差距,除了逃,她必然活不了。
「冥王你就那麼丟下你的女人,當真是無情無義。」憑空站立在半空中,蜥蜴精把玩著一小啜頭髮,嘴角輕佻。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吸取你的精氣。」
「混蛋。」
即便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在逃,可笑的是在他的眼裡,他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是在原地踏步。
「乖乖站住吧,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就算是死,本王也不會讓你如願的。」冷眼望著懸崖峭臂,西門棠勾起嘴角嘲諷的望著蜥蜴精,縱身一躍,墜入雲裡霧間。
蜥蜴精落在崖邊,雙手握成拳,低咒道:「md,眼看到嘴的肉飛了,可恨。」
人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這個西門棠竟然不怕死,從這裡跳下去,活命的機會幾乎沒有了。
「你的獵物也跑了嗎?」
「他跳崖了。」蜥蜴精聳了聳肩,他們兩個誰也沒有討到好處,也不在乎誰嘲諷了誰。「你不也連個女人都沒有抓住嗎?」
「哼。」
「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如果不能擊殺了百里宸淵,就是咱們的死期了。」在主子的眼裡,想要他們的命,只需要輕輕動一動手指就成。
「走吧,我有感覺到他的氣息。」
「沈青康齊,你們快走。」馬背上,冷梓玥突然出聲,清冷的眸子看向天空中的烏雲,淡淡的殺氣縈繞在她的身上徘徊不去。
百里宸淵俊眉輕蹙,冷聲道:「你們速速離開。」
「屬下誓死守護在王爺身邊,絕不離開。」對視一眼,畢竟是手染無數鮮血的他們,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到百里宸淵為什麼吩咐他們離開。
「你們留下幫不上任何的忙,甚至會連累我們,盡快走。」他們是百里宸淵的左膀右臂,怎麼能讓他們死在這裡。如果面對的是人,她也不會讓他們離開,只可惜他們面對的是妖。
兩個很厲害的妖,直覺告訴她,這一次的他們更加強大了。
「本王的命令你們也敢不聽嗎?」百里宸淵凌厲的眸子掃在沈青與康齊的身上,如冷梓玥所想,他不想讓他們折損在這裡。
將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去做。
如果他不在了,那麼他的仇,將會由他們幫他去報。
「屬下領命。」
「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王爺王妃,你們一定要活著。」沈青與康齊跨上馬背,飛快的朝著皇城的方向奔去。
到底有誰可以救王爺跟王妃,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突然一抹靈光在他們的腦海裡掠過,他們要去找聖峰寺的智嗔大師,或許只有他才能夠救王爺他們。
「玥兒,我對不起你。」百里宸淵伸出雙臂,緊緊的將冷梓玥抱進懷裡,下巴輕抵在她的肩頭。
「如果你拋下我那才是真正的對不起我。」
「傻丫頭,我怎麼捨得丟下你。」
「既然捨不得,那就什麼也不要說,不管是什麼樣的風雨,咱們一起面對。」
認定他的那一刻,冷梓玥就再也沒有想過要離開他的身邊。
「不離不棄。」
「嗯。」
十指相扣,緊緊的交握在一起。
「你們兩個別抱了,他們來了。」皇甫耀城眸色加深,目光凌厲的望著急速掠過來的蜥蜴精跟檀木精,掌中漸漸運氣。
「爹,你說什麼呢?」
「小玥兒真美。」
「你不正經。」
「呵呵。」轉過身,百里宸淵將冷梓玥護在身後,冰冷的目光迎視蜥蜴精跟檀木精,心念一動,鬼域夜神鞭自腕間飛射而出,纏繞在他的手掌上。
經過一天的磨合,百里宸淵已經知道怎麼簡單的使用鬼域夜神鞭,這一次斷然不會輸得向上一次那麼狼狽。
「又想自己一個人抗,我可不是搪瓷娃娃,用不著你如此相護。」感動於他的動作,冷梓玥拉開他的手,站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你、、、、哎、、、、」百里宸淵悠悠的歎了一口氣,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百里宸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蜥蜴精瞇起腥紅的眸子,狠厲的盯著百里宸淵。
鬼域夜神鞭,原來竟是魔界至尊,魔尊的隨身兵器,難怪那麼霸道。
也不難怪,面對鬼域夜神鞭時,他們的內心發寒,真想避開這條詭異的神鞭,不想直接與其交鋒。
「本王聽這樣的話聽得太多,早已經對這句話免疫了。」百里宸淵冷情淡漠的挑眉,揮動銀白色的鬼域夜神鞭,等待著他們率先進攻。
「別說那麼多的廢話,聯手殺了他再說。」檀木精憤恨的瞪著百里宸淵,「你的一鞭之仇,本大爺定要討回。」
「本王等著。」
冷梓玥素手一揚,血薇自袖中飛射而去,直逼檀木精的臉,粉唇輕勾,淺笑,「你的身手還真是不錯,第一次血薇出鞘沒有見血。」
「憑你一把破刀就想傷本大爺。」檀木精聞得冷梓玥的話,一張臉成了醬紫色,難看得令人作嘔。
「本小姐也沒有想用這個取你性命。」血薇收回袖中,火紅的衣裙隨風飛舞,美艷無雙,「上一次妙音真正的威力沒有爆發出來,這一次就讓你好好的品嚐一下它真正的威力。」
「宸淵,一定要保護好玥兒。」皇甫耀城看著冷梓玥,吩咐百里宸淵。
「嗯。」
「爹,你要小心。」
「爹知道,咱們一起動手。」
「好。」三個人,分別佔據著三個方向,共同發起攻擊。
蜥蜴精黑著臉,冷聲道:「動手。」
「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主子只給了他們最後一次機會,不是百里宸淵死,便是他們亡。
這一場生死博弈,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破金——」
冷冷一喝,金色的長鞭盤施在半空中,凌厲的威壓鋪天蓋地的襲捲而來。
這一次,顯然比上一次威力更大,百里宸淵使用起來也更加的得心應手,不顯倉皇,游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