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府
「王爺,您怎麼自己起來了?」年邁的管家推開門,正瞧見百里長青動作僵硬的下床,不由得心疼的皺起了花白的眉毛。
百里長青搖了搖頭,道:「本王沒事。」
「還說沒事,擔心傷口裂開,那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痊癒的。」
動作輕巧的放下托著茶著的托盤,一臉的不認同。百里長青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性情溫和純良,是王府裡所有下人都喜歡敬重的主子。
對於年紀大了的他來說,打心眼將百里長青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那般看待,生怕他過得有絲毫不舒心。
皇宮裡的種種爭鬥他管不著,人微言輕說不上話,只盼著百里長青回到王爺之後,能讓他心裡痛快一些,輕鬆一些。
「呵呵,王伯,那你扶著本王到窗邊坐坐,看看夕陽。」
昨日意外受傷之後,他就請旨回到王府休養,即便是他呆在幽月牧場,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也是幫不上忙的,倒不如靜靜的避開。
雖然他不是絕頂的聰明,卻也知道無論是東臨還是北寒都沒有置他於死地的必要,算計來算計去,唯有皇室裡的爭鬥才是不見光的。
懂事以來,他就知道,想要安安穩穩的活著,沒有些本事是無法在皇宮裡生存的。他不害人,別人卻來害他,是繼續沉默還是舉手反擊,是一個難解的題。
「好勒。」王伯含笑點了點頭,顫抖著雙手扶著百里長青走到窗邊讓他坐下,端來剛沏好的熱茶,說道:「王爺,潤潤嗓子吧!」
自家王爺心思一向極重,又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總是憋在心裡,有個好歹可怎麼是好?
冷冷清清的韓王府,什麼時候才會有一個女主人呢?
「嗯。」薄唇輕抿一口熱茶,百里長青的思緒卻停留在百里宸淵救他的那一刻,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風沙裡,他看到自己親弟弟別過去的眼,淡漠而涼薄;他也看到百里自影擔憂卻來不及出手的慌亂黑眸;更看到百里宸淵複雜難明,卻果決出手救下他時的糾結眼神。
是的,他是百里宸淵仇人的兒子,可他不計前嫌的救了他一命,如此大的恩情,又叫他如何去償還。
管家王伯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恭敬的道:「王爺,奴才就在外面守著,若是您累了就喚一聲。」
同是一母所生,貴妃娘娘獨獨偏愛明王殿下,輕視王爺,鮮少流露出一絲母親的關懷與疼愛,兄弟之間的關係卻也只比陌生人親近一點,談不上親厚。反倒是人人懼之怕之的血王殿下念及了手足之情,出手相助。
王爺的心,是糾結的,是掙扎的。
「王伯早些去休息,有事本王會喚貼身侍衛進來伺候。」眺望著窗外繽紛景色的他,不曾回頭,語氣一如平前,淡淡的,仿如清風拂過耳際。
「是。」
韓王府的景致一如百里長青這個人,恬靜的,淡然的,一如流淌在山間的清泉,給人一種心平氣和的韻味,素淨的令人安心。
檀香的味道飄散在空氣裡,香爐冒著徐徐青煙,騎射的第一場比賽已經宣告正式結束,祁月再添一彩,可謂是令人嫉妒萬分。
百里長青撐著身子站起來,天邊紅日漸漸西沉,留下半邊天的紅霞,明日又將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真想與他們站在一起,見證那一幕又一幕。
「進來。」
「屬下參見王爺。」
「嗯。」
「王爺,屬下無能,根本無法靠近血王府外十米距離之內。」
也不知血王府外面佈置了些什麼機關,明明沒有瞧見任何的守衛,偏偏只要他一靠近,立馬就會被牽制住身體,無法近入血王府內。
「還有此事?」百里長青俊眉緊蹙,他知道血王府很神秘,可他並不知道血王府真有如此邪門。
血王府乃是父皇親賜下的王府,裡面根本就不可能擁有機關密道,又或者是詭異的奇門遁甲之術,之前聽到那些流言,他原本是不相信的,現在卻不得不相信。
「屬下不敢有所欺瞞。」
「血王府裡侍衛你可有瞧見過?」
「除了血王府的正門與後門有幾個看守的侍衛之外,屬下再也不曾發現過特別之人,他們都只是武功平平的普通侍衛。」
百里長青聽而不語,只是一雙眼睛裡浮現出更多複雜的神色,血王府裡有沒有臥虎藏龍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單就跟在百里宸淵身邊的兩個貼身侍衛就不是簡單的角色。
血芒星現,血王即歸。
他的回歸,是為復仇而來。
「王爺,屬下幾人曾經試過靠近血王,但是、、、、、、」
說起來還真是邪門,他們距離血王的距離不過十米,奇怪的卻是憑著他們良好的聽覺,竟完全聽不到他與下屬的對話。
「但是什麼?」
「血王的身上就好像籠罩著一層看不見也摸不著的無形牆,將他與外界徹底的分隔開來,他能看到外界所發生的一切,而咱們卻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傳說中的鬼打牆,不知道是不是指的這個。
「徹回所有監視血王的暗衛,密切留意永壽宮的動靜。」
如果說以前,百里長青不知道百里宸淵的身手如何,歷經昨日一場意外,他可以斷定,皇城之內,無人是他的對手。
一個人,哪怕就是在娘胎裡就開始習武練功,也不可能在百里宸淵那樣的年紀擁有一個甲子以上的功力。
誰若與他比拚內力,無疑是自尋死路。
「屬下明白。」
「去吧!」
今日開始,向來站在中立位置的他,決定暗中幫助百里宸淵,不管他要做什麼,只要是他百里長青能力所及的,必定頃囊相助。
百里宸淵背後的力量,他毫無所知,而他的幫忙,百里宸淵又可否能接受,一切還是只有在暗中進行,不能浮出水面。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滿香樓內,佳餚飄香,酒香味醇,絲竹聲聲飄蕩在位於三樓的清幽雅間裡。
長孫俊一身絳紫色的錦袍,廣袖寬擺,袍襟鑲嵌著金色的邊,腰間繫著鑲嵌著白色寶石的玉帶,身材頎長而挺拔。
幽深的黑眸微微半垂著,輕輕搖晃著杯中美酒,性感的薄唇散發著淡淡的光澤,斜臥在椅子上,好一幅美男醉臥圖。()
「少主,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冷小姐她、、、、、、、」
火龍猶如一座山般的體型站在長孫俊的前面,擋住了大片風景,沉穩的嗓音裡透著絲絲著急的神色。
打探回來的消息聲稱,長孫悠悠已經去逝十三年有餘,也不難怪冷梓玥在忠君候府裡過著那樣弱肉強食的生活。
她今日的性格,或許就是被逼出來的。
說她狠,倒不如說是那些蛇心心腸的女人成就了今日的冷梓玥。
「她不是言而無信之人,肯定會來的。」長孫俊一動也未動,聲音格外的肯定,他知道她會來的。
冷梓玥想去的地方,沒有人阻止得了,而她若是不想去的地方,同樣也沒有人能逼迫得了。
關於姑姑長孫悠悠,他只想聽冷梓玥親口給他一個答覆,是生還是死。
事實是不能被掩蓋的,哪怕得知真相,會令人痛不欲生,也只能接受。
「那屬下到外面去看看。」
「嗯。」
火龍尚未邁開腳步,清脆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映襯著流淌在雅間裡的絲竹之聲,極富有層次。
「請進。」長孫俊眼中掠過一抹笑意,站起了身。
以花為容,以月為貌,以凝脂為膚,以弱柳為體,似聚匯所有的詞彙也形容不出她的美麗般。
冷梓玥推門而入,清冷的目光掃過長孫俊的臉,蓮步輕移,款步走到他的對面,隨意的落座。
烏黑的長髮梳成一個望仙髻,血色的曼珠沙華耀眼奪目的斜插在發間,光潔飽滿的額頭描繪著火紅的額鈿,形若火焰,更增添了幾許的嫵媚動人。眉宇間並無笑意,又自有一股冷傲,不可褻瀆的高貴。一襲火紅的羅裙長長拽地,腰繫著通透的玉珮,裙隨風搖曳生姿,好似女王駕臨。
「冷小姐遲到了。」長孫俊目光微閃,不自覺便會陷入她傾城絕色的美貌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見到冷梓玥,方知以前見過可稱為美女的女人,莫不是地上的泥土,怎可與天上的仙女相提親論。
黛眉輕蹙,冷梓玥勾唇一笑,冷聲道:「本小姐似乎沒有必要對你解釋太多,要知道,有事求我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除了百里宸淵,世間還有哪個男人能讓她那般縱容與耐心。
才分開不到兩個時辰,她竟然就開始想念起他來。
戀愛中的女人,或許真的有些癡傻,卻是心甘情願的,一絲一毫的勉強都沒有。
「呵呵,那倒是。」長孫俊一愣,轉而輕笑出聲。
他是隱族人人敬重的少主,從來沒有人給過他臉色瞧,讓他受到過冷遇,她,是第一個完全不將他看進眼裡的人。
「說吧,你有什麼事?」
「咱們不能好好的談一談,還是我長得太難看,影響你的心情。」長孫俊露出一臉的受傷,再怎麼說他也是族中的第一美男,不能太沒有魅力。
「你的時間不多了。」
纖細的手指微微屈起,打了一個響指,候在雅間外的小二立刻推門進來,揚起笑臉恭敬的問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上來伺候前,掌櫃就仔細交待過他,對待眼前這個紅衣女子要格外的恭敬,最好是百依百順,不能讓她有絲毫的不悅。
也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怎麼有那麼大的面子。
「送一壺『滄水』上來。」
小二先是一愣,面色一沉,復又揚起笑臉,恭敬的道:「小姐稍等,小的這就去拿。」
「動作快些。」
冷梓玥靠在椅背上,清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她總覺得今晚會聽到一個令她很感興趣的話題,否則她會不會早早的打發走百里宸淵,獨自前來赴約。
若是被他知道,又不知會怎麼數落她將他給冷落了。
「好勒。」
長孫俊雙眸一亮,滿香樓素以酒稱助,他也點過滄水,卻是千金難求,她只是一句話,店小二立馬就去準備。
「你的面子真大,『滄水』可是好酒。」
「本小姐不介意請你也品嚐品嚐。」不過只是一杯酒的事情,她豈是那斤斤計較之人,滿香樓是百里宸淵的產業,她想要什麼樣的好酒都能找得到。
指不定,以後還有更好喝的酒。
「呵呵,在下謝過了。」
冷梓玥黑眸一沉,站起身,道:「你很哆嗦。」
話落,轉身便要離開。
小二再一次推門而入,手裡正拿著『滄水』,眼見冷梓玥面露不悅,心裡就好像同時提了七八隻桶,不上不下卡得他難受。
「小姐你的、、、、你的酒、、、、」
「將酒放下,你先出去。」長孫俊溫和的臉色一僵,打發走小二,望著冷梓玥,開口見山的道:「長孫悠悠跟你是什麼關係?」
即使他已經證實了冷梓玥就是姑姑長孫悠悠的親生女兒,可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求證,讓她親口回答他的問題。
「你是誰?」
眸光如冰,凍徹心扉。
便宜娘名喚長孫悠悠,而眼前這個男人名叫長孫俊,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長孫這個姓氏,乃是隱族族姓,族中子民都不可能姓長孫的,那他、、、、、、、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會全部告訴你,但是你現在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無疑長孫俊也是強勢的男人,目光灼灼的望著冷梓玥,堅定不移。
緊張的對視之中,冷梓玥突然笑出聲來,輕搖了搖頭,「既然你不願意說,本小姐也就不強求了。」
她不喜歡別人威脅她,冰姨說過,玲瓏宴必定會引來隱族之人,鳳凰現世,也會為她帶來大麻煩,想來她的危機就是源自眼前這個男人。
「你——」
長孫俊氣得說不出話來,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又道:「她是我的親姑姑。」
便宜娘親的親侄子,冷梓玥心裡一個『咯登』,頓時,一雙清麗的眸子就如同x光射線一般從頭到尾的打量長孫俊,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這小子,果然跟她那便宜娘親有些相似的地方,尤其是那雙眼睛。
長孫俊被冷梓玥的目光盯得面紅耳熱,如此大膽的女人,真叫他有些吃不消。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了嗎?」
「她是我母親。」
不鹹不淡的陳述出來,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那她、、、、、、、、」她去世了幾個字無法吐出口,長孫俊劍眉深鎖,不想勾起冷梓玥的傷心事。
「既然你都已經查得清清楚楚,又何必還要來問我一遍,你是太閒著沒事幹。」冷梓玥嘴角掠過一抹淺笑,熟悉她的人就知道,那是她生氣時最明顯的表情。
長孫俊有些尷尬,不知所措的道:「當年的事情我知道得並不多,算起來咱們可是表兄妹,你對我這個表哥是不是太冷漠了些。」
爺爺當年做得確實有些過份,但是爺爺他是一族之長,姑姑又是聖女,怎能棄隱族所有的族人於不顧。
「冷梓玥只是冷梓玥,你只要明白這一點即可。」
難怪,在她朦朧的記憶中,便宜娘親總是告訴她,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身上有血鳳凰的胎記,並且動用她僅存下的靈力將她身上的胎記幻化成另外一個可以掩人耳目的胎記,就連冷錚也被騙了過去。
天命聖女將會有怎樣的使命,冷梓玥並不知道,但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想隨性的過屬於自己的生活,安安靜靜的靠在百里宸淵的懷裡,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人,享受她能享受的幸福。
不待長孫俊開口,清冷的嗓音又響了起來,「我母親與隱族已經斷絕了關係,那麼我自然也與隱族沒有半點的關係,你的出現我只當沒有發生過,趁早離開比較好。」
「怎麼會沒有關係,你的身上流著長孫氏的血。」長孫俊很中激動的開口,差一點失控的抓住她的手。
「如果可以,我可以將身上的血全都換掉。」
「你不要那麼倔,呆在這裡每天過著勾心鬥角的生活你不快樂的,跟我走吧,回到隱族去,那裡才是你真正的家。」
只要她願意跟著他回隱族,他可以發誓,只要有他在一天,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傷害她。
爺爺年紀已經那麼大,對於他的小女兒,他的親姑姑本就心存愧疚,若是知道冷梓玥是怎麼活下來的,一定會百般疼愛於她,將她所失去的愛都補償給她。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你怎麼就能保證回到那裡,不是另一個戰爭的開始。」不屑的嗤笑一聲,冷梓玥高傲的轉過頭去。
『滄水』的酒香迷漫在鼻翼間,引得她肚子裡的饞蟲叫喚了起來,倒上一杯端在手裡,淺酌。
回想起,第一次品酒,醉倒在百里宸淵懷裡的情景,禁不住小臉微微泛紅。
「你怎麼會是戰爭呢?我會保護你的。」
「你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保護我?」
「我、、、我是、、、、」長孫俊語塞,他是她的什麼人,他又可以成為她的什麼,突然發現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充足的底氣,「我是你的表哥,就憑這一點。」
事實,越是瞭解她多一些,他就越不希望自己是她的表哥。
以哥哥的身份留住她,心中竟是不快樂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只要她自己足夠的強大,那便沒有人欺負她,也不需要別人的保護。
「也不需要百里宸淵的保護嗎?」
脫口而出之後,長孫俊才驚覺自己都胡亂說了些什麼,臉上只餘下木然的表情,責怪自己說話都不經過大腦的。
「敢動他的人,都得死,不管是誰?」他是她在這個異世裡唯一的溫暖,誰要是嫌自己命太長,她不介意親手了結他的。
心中一痛,長孫俊不語。
百里宸淵,你真的很幸福。
而他的痛苦,究竟是為了什麼,此時此刻,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我不會回隱族的,死心吧!」火紅的裙角拂過桌角,冷梓玥絕決的離去。
她答應過冰姨,不會回去,就一定會做到的。
如果天命聖女的身上不曾背負著沉重的使命,她那便宜娘親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隱藏她血鳳凰胎記一事。
想來,在她臨死之前,必是預見過些什麼。
晚風將打開的房門吹了過來,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同時也驚醒了房間裡陷入沉思之中的長孫俊,英俊的臉上滿是沉重之色,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
「少主,要不要屬下將冷小姐追回來。」
「你打不過她的。」冷梓玥的武功不凡,火龍的身手壓根就不是她的對手。
「請少主允許屬下使力靈力。」
隱族的靈力是普通人抵禦不了的,他只需要稍留動用一點,便可以將冷梓玥完好無損的帶回到族裡。
「不行。」
姑姑長孫悠悠離開隱族前所有的靈力都被爺爺廢除,她生下來的女兒先天不帶絲毫的靈力,火龍此舉必會傷了她。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那咱們要怎麼辦?」火龍煩躁的抓了抓腦門,不由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長孫俊從窗口凝望著漸漸融入夜色中的那抹火紅身影,沉聲道:「不能將她逼急了,慢慢來,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帶她離開的。」
若是拖到最後都沒有辦法將她帶走,那他也只有據實稟告爺爺,請他老人家做出決斷,到底要怎麼帶回她。
「是。」
「火龍,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保護她的安全,絕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到她一根頭髮,明白嗎?」
「屬下明白。」
「嗯。」
金娉婷深吸幾口氣,提起手敲了敲門,柔聲問道:「表哥,你在裡面嗎?」
她就是明知故問,親眼看著長孫俊包下的這個雅間,她也親眼瞧到一個身著火紅衣裙的,美得不似真人的女人走進這裡,又臉帶不悅的離去。
她總以為她是世間最美麗的女人,直到遇到她,才驚覺她是多麼的愚蠢。
望著那抹火紅的顏色,她不禁想到那個身著紅衣的妖孽謫仙男子,她與他,就仿如世間最最相配的那一對兒。
「進來。」
黑眸一垂,將所有的情緒都斂入眼底,長孫俊恢復以往的溫和沉靜。
「表哥,我剛才在樓下看到一位身穿紅衣服的小姐,她長得可真美,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清澈的眸底似閃爍著點點星光,金娉婷暗暗觀察著長孫俊聽到這句話後的反應,果不其然,她在他的眼中瞧到一抹快速閃過的欣喜。
那個女人是誰,她絕不允許她跟她搶表哥長孫俊。
她太美,太容易輕易的虜獲一個男人的心,由不得她不提早多留幾個心眼。
「是嗎?」
「當然了,不相信你可問欣榮,她也瞧見的。」
「還有別的事情嗎?」長孫俊不耐煩的打斷她欲要繼續下去的話題,絕對不能讓她跟冷梓玥有所交集,否則,他是真不敢肯定這個女人會對冷梓玥做些什麼。
即便冷梓玥武功不凡,人又聰明,可是跟自幼修習靈氣的金娉婷來說,還不是對手。
「表哥你對人家真的好壞,我要向姨母告狀啦。」嘴巴一嘟,金娉婷抱住長孫俊的胳膊,開始撒嬌,不悅的道:「人家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你,看看你嗎?」
以前,他雖然也總是避著她,但卻沒有現在這麼明顯。
紅衣女人跟他是什麼關係,他對她的冷淡,會不會是因為紅衣女人。
不小心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金娉婷不由得將長孫俊抱得更緊,她不要失去他,不要。
那如神一樣的男人,注定只是她生命裡的過客,唯有眼前的長孫俊才是她要好好的把握的。
「真吵。」長孫俊皺眉,冰冷的開口道:「我還有事,你自己想怎麼鬧就怎麼鬧。」
火龍緊跟在長孫俊的身後,目不斜視的大步離開,完全不理會面部表情瀕臨龜裂的金娉婷憤怒的叫嚷。
、、、、、、、、、、、、、、、、、、、、、、、、、、、
燈火絢麗的護城河岸,不時會遇到熙熙攘攘的相約出來賞景的行人,也可瞧見河中央那一葉葉的小舟,悠閒的划動著。
皇甫耀城站在橋上,背影是那樣的悲涼與孤寂,令人心疼。
「城主,起風了,回吧!」
盲無目的尋找,又怎能在千萬人中,準確的找到那抹身影。
「再等會兒。」輕搖了搖頭,眺望著天空中那輪彎彎的弦月,腦海裡再次清晰的浮現出她嬌美的臉蛋。
緩緩閉上雙眼,皇甫耀城靠在欄杆上,聽著若隱若現的交談聲,聽著刮過耳際的風聲,獨自品味心中那份無法言說的悲涼。
「是。」
隨從輕歎一口氣,安靜的退到一旁,既不會打擾到他,同時也能兼顧到他的安全。
、、、、、、、、、、、、、、、、、、、、、、、、
「哇,好漂亮的梨花,真美。」正值妙齡的少女驚呼出聲,一雙清澈的大眼裡滿是欣喜,羞澀的望著站在對面的男子。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懷裡抱著梨花的男子很是得意,炙熱的望著胸前嬌羞的少女,恨不得能立刻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好好疼愛一番。
「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因為你在我的心裡就如同梨花一樣的潔白、純真、美麗。」甜言蜜語是劇毒之藥,但卻又數不盡的女人心甘情願的喝下這毒藥。
一句話,令少女的臉蛋越發的嫣紅,頭也垂得更低。
「難道我說和不對嗎?」
「你、、、、你別說了,多羞人呀!」少女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兩隻小手扭在一起,羞得不行。
男人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握著她的手,道:「喜歡還不抱著,不然我可要扔了。」
「別。」手快的將潔白的梨花花束抱進懷裡,少女抬起頭,望著他道:「這花是你送我的,我、、、、我捨不得扔。」
「只要你喜歡,每年梨花盛開的時候,我都採來送你,直到咱們都白髮蒼蒼,你說好不好?」他要娶她為妻,讓她為他生兒育女。
「真的嗎?」
「當然。」
「可是、、、、可是你都還、、、還沒有、、、、、」那要她怎麼說,他們還沒有成親,何來白頭偕老一說。
男人不悅的輕敲她的腦門,有些生氣,「明天我就到你家去提親,下個月就將你娶回我家,天天都守著你。」
「誰說我要嫁給你了。」
少女背過身去,笑面如花,嬌美動人。
難怪別人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美的,也是最迷人的。
「那你不嫁給我,嫁給誰?」
「我、、、、、」
「承認吧,你只想嫁給我一個男人。」
少女羞紅了一張臉,頭越垂越低,氣惱了跺了跺腳,她說不出來。
「說你只想嫁給我一個人。」
「嗯。」
頂著紅紅的蘋果臉,少女點了點頭,撲進了男人的懷裡,將頭埋在他的胸口,怎麼也不願意抬起來。
、、、、、、、、、、、、、、、、、、、
望著那對甜蜜的戀人手牽手越走越遠,皇甫耀城的墨瞳裡劃過一道水光,形容不出來心裡到底是種什麼滋味。
他與她的相遇,在那片絢麗的梨花林裡,卻沒有知言片語。
不知道她的名字,連思念都虛幻的。
「城主,風寒剛好可不能再受涼,將披風披上。」
昨晚那小二送上的風寒藥還真管用,早上起來他就發現城主真的不咳嗽了,臉色也好看起來,精神也恢復了。
皇甫耀城點點頭,接過黑色的披風披在肩上,沉聲道:「再走走,就回去。」
「是。」
慢步走在街道上,看著那一張張陌生的臉龐,皇甫耀城心情沉重,銳利的眼眸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冷梓玥從滿香樓出來,回了一趟醉客居,掌櫃黃興的話在他的心裡掀起驚天駭浪,一個與冷錚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她的生父,不,是本尊的生父,她的便宜爹。
等了整整一個時辰,她也沒有等到皇甫耀城回醉客居,失落的離去。
「小女人,地上可是有黃金。」低沉魅惑的嗓音散發著純男性的氣息,百里宸淵望著撞進他懷裡的女人,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如果不是他剛好出現,她可就撞進別人懷裡去了。
「沒有。」
抬起星辰般的水眸,冷梓玥緊盯著他的下顎。
「呵呵,那你低著頭做什麼?」
「想事情。」
「想什麼事情?」
「你的問題真多。」翻了翻白眼,冷梓玥嘟起小嘴。
「那是因為我在意你,想要知道你的一切,當然,我不會妨礙你的自由。」每個人都需要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他願意給她。
一如,她從不干涉他的私人空間一樣。
「黃興剛才告訴我,客棧裡住進了一個客人。」
「客棧可不就是用來住客人的,有什麼特別。」眨眨眼,百里宸淵不解。
「一個跟冷錚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他複姓皇甫。」冷梓玥移開目光,心裡怪怪的,不舒服。
百里宸淵腳步一頓,拉著冷梓玥的手,有些激動的道:「那他、、、、那他豈不是你的生父?」小女人的生父竟然自己出現了,到底是有緣還是天意呢?
「我想是的。」
「想要認他,我的小女人若是改了一個,豈不是變成皇甫梓玥,嗯嗯,倒也不難聽,嘿嘿。」跟他一樣複姓,挺不錯的。
免費贈送幾對大白眼,冷梓玥揚了揚眉,道:「我叫冷梓玥,不改名。」
她本來就是冷梓玥,這個名字不會改。
即便是換了一具身體,她依舊只是她,她的靈魂是冷梓玥。
「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你都是我一個人的。」低首,吻住她的唇瓣。
冷梓玥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眼角的餘光瞥到一抹身影,心,狠狠的抽搐一下。
就在這時,皇甫耀城與冷梓玥錯身而過,失之交臂。
父女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一如幻覺般。
「城主,怎麼了?」
望著突然停下腳步的皇甫耀城,隨從不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什麼也沒有瞧見。
「沒什麼。」
是他的錯覺嗎?
是他太想念她,才會看到她的側臉嗎?
搖了搖頭,剛才他真的看到了,那兩個同樣身著紅衣的男女,那女子的側臉像極了她,只是她們的笑容不同。
「城主,前面就到了。」
「嗯。」四處瞧了瞧,竟然已經找不到那兩個相貌出眾的男女,皇甫耀城應聲,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融入陌生的人群裡。
馬車由著兩匹白色的駿馬拉著,馬車週身描繪著精美的圖籐,馬車頂上尖尖的一角繫著金色的流蘇,隨著微涼的晚風搖曳著,靜靜的行駛在山道上。
百里宸淵慵懶的倚在車內,溫潤的指尖輕輕佻起冷梓玥的下巴,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望著她,道:「你在走神。」
「剛才與咱們錯身而過的男人你可有瞧清楚他長什麼模樣?」
俊臉一黑,百里宸淵渾身散發出森冷的氣息,低吼道:「小女人,你竟然在我吻你的時候還去看別的男人,該打。」
「臭男人,我是覺得他就是那個皇甫什麼的、、、、、、」別過眼去,冷梓玥神色複雜。
「哦,讓我想想看。」
不抱任何希望的瞪了百里宸淵一眼,冷梓玥閉上雙眼,冷聲道:「別想了,該見到的總還會遇到。」
「寶貝兒你真是太瞭解我了,親你的時候我的眼裡怎麼可能有別的人出現。」當然,若是危險人物靠近,他一定已經查覺到了。
「哼。」
越來越油嘴滑舌的他,卻也讓她生不起氣來。
漆黑的夜空,一束絢麗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躺在百里宸淵懷裡閉目養神的冷梓玥猛然睜開鳳眸,靈巧的身子輕輕一躍,已然站在空曠的山道上。
「小女人,你要走。」
那是專屬於她的獨特信號,幽深的墨瞳閃了閃,對於她隱藏著的身份越來越好奇。
「嗯。」
「那我怎麼辦?」委屈的皺起眉頭,拉住她的小手。
濕熱的吻落在他微涼的唇瓣上,冷梓玥俏皮的眨了眨眼,道:「你先回幽月牧場,明天早晨我一定出現在你的眼前。」
「你保證當我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你。」
「自然。」
「那你走吧,小心些。」
食指屈起,放到嘴巴上,一聲清亮的『哨聲』劃破夜空,緊接著傳來馬兒的嘶鳴聲,一匹駿馬跑到百里宸淵的面前,安靜的望著他。
「赤兔。」
「小女人,將赤兔騎去,血魂你還沒有時間馴服,不安全。」赤兔是他的坐騎,對於他的命令莫敢不從。
「那我先走了。」小手摸了摸赤兔的頭,冷梓玥翻身上馬,雙腿夾緊馬腹,猶如離弦之箭般飛射出去,消失在夜空裡。
沈青與康齊出現在百里宸淵的身後,恭敬的道:「王爺,韓王派人欲要潛入王府,不知意欲何為?」
他們家王爺昨天才剛救了百里長青,今天就想要探清王府的虛實,簡直可恨。
「哦。」
「王爺,需不需要、、、、、、」
「盯緊他便好,不要打草驚蛇。」
「是。」
百里宸淵輕輕一躍,跳上馬車,沉聲道:「回幽月牧場。」
「是。」
悠隱閣
夏花冬雪低著頭站在一旁,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冰姨竟然會急招她們趕回來,小姐也不知道趕過來了沒有。
「冰姨。」
眾人身體一顫,恭敬的望著走進正殿的婦人,噤若寒蟬。
冰姨雖然對她們極好,卻也不令她們懼怕的。
「嗯,全都到齊了沒有。」冰姨坐到椅子上,面色略顯蒼白,嘴唇透著不健康的色澤。
電魄上前兩步,回道:「冰姨,只等少主了。」
「咳咳、、、、、那咱們就先等少主回來。」拿出繡帕,摀住嘴巴,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到整張臉都咳得痛紅,也停不下來。
春風走到冰姨的身後,輕拍著她的後背,擔心的說道:「冰姨,你又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少主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我身體不舒服的事情,你們誰也不許告訴少主,否則小心我收拾你們。」大大的喘了一口氣,冰姨嚴肅的警告道。
她的身體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她心裡有數,當初拖著那口氣,就是想要見冷梓玥,將悠隱閣親自交到她的手裡,方能瞑目。
多活的這些日子,是上天多賜給她的福氣。
「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