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05
崔瓔珞聽到王維的話,極其贊同的說道:「太好了,阿維早就該搬出來住了,那樣的地方阿維居然忍受了將近兩年,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王維心說這可不是我願意的,是本來的那位王維,比較清苦耐得住寂寞,如同苦修者一樣,不過也正因如此,使得王維的基礎非常扎實,這完全便宜了現在的王維。
「我也是知道阿維是怎麼想的,大概是為了鍛煉自己吧,只是住在學舍之中,實在有**份,還常常會被人惡意刁難,不過這些阿維全部都忍下來了,讓人不爽,阿維你早該像現在這麼高調有魄力了……」
崔瓔珞其實對王維之前的那種無限忍耐的精神非常看不慣,覺得他太過懦弱,無法給人安全感,但經過那番變故之後,彷彿瞬間就成熟了,給人的感覺也越來越強勢,唯一不變的,大概便是王維對她的寵溺與縱容。
王維臉上浮現出難色,他淡淡道:「可是我河東王氏在長安的房產早已在家父從長安轉地方官時出售了……」
崔瓔珞大包大攬道:「沒事,我家有好幾座宅子在長安,你隨便選一座就行了。」她的語氣顯得異常輕鬆,那些價值不菲的宅院在她眼中似乎非常渺小,這讓那些費盡千辛萬苦想要在帝都搞一套房產,以躋身所謂上流社會的人們情何以堪。
若是以前的王維,定然是要推辭的,他的傲氣無法讓他寄人籬下,而他的推辭絕對會引起崔瓔珞的不滿,心中暗罵這個表兄就是太迂。
但現在的王維,只是沉吟片刻,就痛快道:「那就拜託瓔珞了,不過我希望小一些的宅院,靠太學近一些,最好環境幽靜,閒雜人等稀少,我既然已經決定參加來年科舉,就準備最後將自己所學的一切都梳理一下。」
崔瓔珞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她覺得自家阿維痛快灑脫多了,雖然比以前少了些憂鬱氣質,但現在如此「陽光」的阿維,吸引力更增加不少了呢!
嗯,王維現在的「陽光」,那就是表面上微笑得溫和美好,但背地裡捅起刀子來決不手軟,除了真正的親人不會利用以外,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根據能獲益的多少,來心安理得的隨意利用。
「那就去崇義坊的那座宅院吧,崇義坊就隔著務本坊一條街,也算得上是最幽靜的一個坊了,裡面連市場都沒有,不少宅院都被樹林包裹著,互相間隔開來,絕對無法被打擾。」
崔瓔珞很快就想到了這樣一個符合王維條件的宅院,而王維對此也非常滿意,道謝之後便準備馬上搬出學舍,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那種跟籠子一般的學舍之中了。
因為與賀知章過硬的關係,再加上如今王維聲名鵲起,國子監的韓祭酒對王維的要求可以說是大開綠燈,甚至還告訴王維,他只要走個過場就能獲得「生徒」的身份,也即是說,可以直接參加省試。
這無疑對那些在地方上要千辛萬苦考鄉試成為舉人,然後再參加省試的考生很不公平,但這樣的事情,無論在中國什麼時代都顯得極為正常,有權有勢有關係的人天生就有個良好的起點。
而通過鄉試考取的舉人若在省試落榜,且不說沒有殿試的資格,回鄉後連舉人的身份也無法保留,唐朝與宋朝的舉人,和明朝的舉人,區別就在這一點。
當然,韓權能給王維這麼大方便,除了王維的那些外在條件以外,他對王維的學業情況非常瞭解,自進入太學兩年以來,就踏踏實實的學習,可以說是真正的學霸,讓很多國子監的教授與助教都很欣賞。
否則,韓權是不會對王維這麼有信心的,若是讓水平不行完全是走後門的紈褲成為「生徒」的話,他還要掂量掂量,但對王維,他沒這個擔心。
辦完一切手續之後,坐在崔家馬車上的王維,閉目養神的他臉上稍稍帶著疲倦之色,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完美進行著,第一步名聲算是完全炒作出來了,第二步人脈則還積累的不夠,賀知章雖然對他欣賞,但以賀老現在的地位,卻無法起絕對性的作用。
一般來說,通過省試幾乎便有了成為進士的資格,畢竟殿試只是在那些通過省試的人之中排名次,分一甲狀元、榜眼、探花,二甲多少多少名,三甲多少多少名之類,所以說,省試算是唐朝科舉中最關鍵的。
能夠決定省試名額的主考官,一般都是由禮部侍郎擔任或任命,因此能決定通過省試與否的人,便是禮部侍郎,來年的科舉,便是由禮部侍郎張廷負責,而王維與這位正四品上的高官,卻沒有任何關係。
這不得不讓王維覺得不踏實,他所要完成的目標,便是有十成的把握中進士,能不能成為狀元倒無所謂,起碼有個二甲進士出身就行了,但是,在這場幾乎彙集唐朝最優秀考生的考試之中,要從千軍萬馬殺出來的話,實在是非常困難。
這並不是說王維對自己的實力沒有把握,已經瞭解唐朝科舉黑幕的他,早就知道,通過省試的名額,除了留出一部分給沒有關係的考生以外,其餘的名額都被權貴們瓜分了,這樣的潛規則在科舉制度沒有完善之前簡直無可避免。
讓王維去與那些實力強勁而沒有關係的考生去爭那僧多肉少的「自然名額」,實在讓王維覺得不靠譜,夢中的「王維」第一次科舉落第,便是在那種信心滿滿的狀態下失敗的,而等到來年,「王維」果斷走了玉真公主的門路,先是得了省試第一,又在殿試上奪魁,成了狀元。
只可惜「王維」走玉真公主這門路的事情被弄得路人皆知,導致不少人認為他沒有真才實學,最後在選人授官時成為太樂丞,那些看不慣「王維」的人是這樣想的,反正你當年是抱著琵琶到公主府獻藝獻身得了狀元,以後就專注你的音樂道路好了……而且太樂丞這個官職還非常容易與皇室中人見面,這不正好遂了玉真公主的意……
所以「王維」初期的仕途可以說是非常不順,蹉跎了多年之後,等到張九齡進入政事堂拜相後才有所起色,但張九齡很快就在與李林甫的政治/鬥爭中失勢,「王維」自此心灰意冷,半官半隱,政治上的表現太過平庸,甚至還在安史之亂中被俘……
如今的王維,在得到教訓之後,當然排除走公主路線的選擇,就算走投無路不得不選擇公主路線,那也應該盡量低調,別給人家知道……
除了公主路線以外,宰相路線無疑是最傳統的,在科舉考試之前,去宰相府中拜訪的士子非常多,寫自薦詩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如孟郊的那首《投贈張端公》,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其中那句「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可以說是千古名句。
當然,有不少自薦詩也會寫給名氣大的已經任官的詩人,這應該算是第一步行卷刷名氣的步驟,曾這樣一個小故事: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這是中唐朱慶餘寫的一首詩,名叫《近試上張水部》,臨近考試前,朱慶餘寫此詩獻給水部員外郎張籍,藉以徵求意見,以期賞識。全詩以「入時無」三字為靈魂所在,新娘打扮入不入時,能否討得公婆歡心,最好先問問新郎官,如此精心設問寓意自明,用語婉轉令人驚歎。張籍感動得在《酬朱慶餘》詩中答道「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鏡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文人相重,酬答俱妙,千古佳話,享譽詩壇。朱慶餘因得到著名詩人張籍的極力讚揚,眾人「無不繕錄諷詠」,朱慶餘因此登進士第。
這位張籍名氣確實很大,便是連韓愈都為他寫過兩首《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這其中的一首算是最有名氣的。
白居易十六歲時從江南來長安,向前輩詩人顧況行卷。一開始,顧況以他名字打趣說「長安米貴,『白居』不『易』啊!」。當看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時,馬上讚歎:有這樣詩才,實在難得,就是走遍天下『白居』也『易』啊!。「因為之延譽,聲名遂振」。這跟王勃寫《滕王閣序》時所歷逸事有異曲同工之妙,這無疑為白居易後來考中進士,名列前茅起著鋪墊作用。
而在打通宰相路線後,往往會收穫一封信,表面上自然不會說是推薦信,但事實上就是,將這封信往一些關鍵人物那兒一送,那基本上就穩了,因為這送的不是信,而是一份人情關係。
王維現在所要考慮的,則是如何打通宰相的路線,他盯上的這位宰相,還是以「剛正嚴明」著稱的名相宋璟,他還有個原則,叫做「雖資高考深,非才者不取」。
王維想要走宋璟這條路,確實艱難,要不然他也不會打那從鄭虔攀上蘇頲的心思,不過,不嘗試一下,誰知道會不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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