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02
王維雖然對這鄭淑穎沒有任何興趣,但在剛剛鄭淑穎沉默時,卻也突然想到,這鄭淑穎的兄長名叫鄭虔,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鄭虔出身的滎陽鄭氏家族,史稱「累數世而屢顯,終唐之世而不絕」,「簪纓門第,詩禮傳家」。少時即聰穎好學,資質超眾,弱冠時,舉進士不第,困居長安慈恩寺,學書無錢買紙,見寺內有柿葉數屋,逐借住僧房,日取紅葉肄書,天長日久,竟將數屋柿葉練完,終成一代名家,成為士林佳話。開元始,初仕通直郎行率更寺主薄,為東宮椽屬,專掌薄書事務,位任輕,卻因才學出眾,見賞於宰相蘇頲,「臨以忘年之契」。
鄭虔算得上盛唐著名文學家、詩人、書畫家,又是一位精通天文、地理、博物、兵法、醫藥近乎百科全書式的一代通儒,詩聖杜甫稱讚他「滎陽冠眾儒」、「文傳天下口」。鄭虔學富五車,精通經史,書畫成就卓然一家,傳略廣泛見諸於《辭海》、《辭源》等辭書,以及歷代文學家、詩人、法家等專業性辭典之中,是中國歷史文化名人。
唐玄宗還讚揚鄭虔為「鄭虔三絕」,他詩、書、畫三者皆精妙,若沒有日後王維後來居上,鄭虔也不會淪為王維的陪襯,因為在《封氏見聞錄》卷五中曾記載:「玄宗時,王維特妙山水,幽深之致,近古未有。維終於尚書右丞。鄭虔亦工山水,名亞於維。勸善坊吏部尚書王方慶宅山水院有虔山水之跡,為時所重。虔工書畫,又工詩,故有三絕之目。而宦游途迍蹇,終於台州司戶焉。」
「鄭虔亦工山水,名亞於唯。」無疑體現了這一點,不過此時的王維,當然不知道鄭虔在歷史上有那麼大名氣,他只是根據原來的記憶,知道鄭虔也是個名士,還被宰相欣賞,這便足以讓王維覺得有結交的價值了。
事實上,按照王維那陰暗的心理,他覺得鄭虔絕逼也是個會作秀的人,而且是被迫不得不作秀,作為滎陽鄭氏的嫡系,鄭虔絕不會窮到無錢買紙的地步,哪怕這個時代的紙確實不便宜。
當然,需要明白的是,並不是說一個名門世家的嫡系家中就非常富貴,因為嫡系往往有好幾支,有處於主導地位的,也有處於被支配的地位的,嚴格來說,王維的這個嫡系身份水分就比較大,處於受支配地位,不過如今從太原王氏分出,那也算是擺脫了枷鎖。
鄭虔因為舉進士不第,家中劃給他的預算也被他耗盡,便靈機一動,「於是慈恩寺貯柿葉數屋,遂往日取葉肄書,歲久殆遍。」然後名聲大噪。
為什麼要去慈恩寺用葉子寫字?因為慈恩寺本身就是個吸引人目光的地方,或許慈恩寺大家聽起來只是覺得耳熟,若是在慈恩寺後面加上「大雁塔」三個字,肯定就耳熟能詳了,沒錯,這大雁塔就在慈恩寺內,而去慈恩寺大雁塔燒香拜佛的達官貴人可是非常多的,慈恩寺可是長安最著名的寺院之一。
於是這一來二去,鄭虔的名氣就這樣刷起來了,名氣有了,再通過原本鄭氏的人脈,宰相蘇頲直接推薦他做官,那也無可厚非,反正在唐朝,有沒有進士出身並不重要,不會像宋、明之時,當官之後坐在一起交談時,首先要說一說自己是哪一屆進士幾甲幾名,要是沒個進士出身,都不好意思見人,總覺得矮了一頭。
不過這一切都是王維陰暗心理發作,自己隨意猜測而已,也不排除鄭虔本來就沒想著刷聲望,但一不小心就因為用葉子練字這件事成名了,可他為什麼就選在慈恩寺大雁塔呢?可不僅僅只有慈恩寺有紅葉。
當然,無論如何,鄭虔的才華是不會作假的,刷聲望攢名氣的前提就是要有才華,就好比後世的明星無論怎麼炒作,真正能站得住腳的,便只有靠自己的實力一樣,炒作永遠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全部。
想到鄭虔與蘇頲的關係,王維的心中頓時熱切起來,覺得此時眼前的鄭淑穎也不那麼礙眼了,現在的王維因為家族危機,功利心可以說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度,只要他認為對他仕途有幫助的人,他都不介意結交一番,至於那位「玉真公主」,則排除在外,他可不想重蹈夢中的覆轍。
王維想要從一個有潛力的職事官做起,而不是像「太樂丞」這種近似伶人的官職,所以他從來不會為自己能做出什麼精妙的詩歌而沾沾自喜,因為詩歌的主要作用便是他用來向上爬的工具,其他的作用都是次要的。
王維可不想日後因為當了一個毫無發展潛力的職事官,心灰意冷半官半隱,然後使得家族情況變得惡劣,於是便鬱悶的偶然作一首這樣的詩:「日夕見太行,沉吟未能去。問君何以然?世網嬰我故。小妹日成長,兄弟未有娶。家貧祿既薄,儲蓄非有素。幾回欲奮飛,踟躕復相顧。孫登長嘯台,松竹有遺處。相去詎幾許,故人在中路。愛染日已薄,禪寂日已固。忽乎吾將行,寧俟歲雲暮。」
「小妹(王緋)日成長,兄弟(王縉)未有娶。家貧祿既薄,儲蓄非有素。」中雖然後兩句「家貧祿既薄,儲蓄非有素。」有些誇張,只能算是發一發牢騷,並不是說河東王氏真的貧困到無法維持的地步,但從一流世家衰落成二流世家,也是一件非常讓人不爽的事情。
王維作為穿越者,如果真的混成那樣的地步,稱早還是別干穿越這項很偉大的事業了。
況且,太原王氏最強的嫡系一支,已經算得上後繼有人了,這位與王維同輩的競爭對手,在歷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名字叫做王翰,便是寫出那首膾炙人口的《涼州詞》的王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王翰比王維大了將近十歲,他二十歲便進士及第,可謂才華橫溢,人脈廣泛,對比王維,他最優勢的地方,無疑便是有王仁皎這一旁系的助力,不過他此時還居住在太原本鄉,並沒有急著出山做官,他在等待機會,畢竟他本人可是極得節度使張嘉貞的賞識,而深受唐玄宗器重的張嘉貞現在已經在謀劃入閣拜相了,可以想像,一旦宋璟、蘇頲這套班子退下去,王翰的春天便來了。
當然,王翰本身與王維的關係並不算差,小時候王維還跟著這位豪邁不羈的族兄玩得很融洽,但王翰那一支與王維這一支的關係,那就讓人不敢恭維了——最後的結果王維這一支分出太原王氏。雖然其中王仁皎是王維這一支的直接敵人,但他的背後,當然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
太原王氏的家族內鬥,消息基本上是不會傳揚出去的,那可是大大的醜聞,不過有時候整個家族的資源是不得不集中到一支上的,這樣才更加有利於家族的發展,哪一支的力量大,便可成為主幹,王維以後所要做的,便是要讓河東王氏這個分支蓋過太原王氏主幹的名頭,不這樣做則無法讓他念頭通達。
在通過記憶知道王翰才是「正統」的太原王氏嫡系公子之後,王維便有些惋惜——子羽阿兄,有我在,你以後安心做個小官,當個名垂青史的邊塞詩人,就足夠了。哪怕他與王翰的私人關係再好,在有能力時,他也要打壓這個族兄。
已經在鄭淑穎面前擺正心態的王維,自然不動聲色的改變了自己那種「冷淡疏離」的性子,在不經意的用語言試探出,鄭淑穎與鄭虔的關係還算不錯之後,王維便愈發有耐心了。
而見到「內向」的王維,漸漸變得「開朗」,這不得不讓鄭淑穎心中激動,向來頗為自戀的鄭淑穎,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的魅力終於「征服」了這位清俊儒雅的才子。
畢竟她竟然可以讓一位看起來就比較清冷的名門公子,變得開朗健談,偶爾還有風趣幽默的話語冒出,讓她心情愉悅,而王維的旁徵博引展現出的知識廣度,則讓鄭淑穎異常佩服,覺得這王維年紀輕輕有如此才華,卻也是下了苦功的。
王維見到鄭淑穎眉開眼笑,那厚厚的水粉都掉落了幾層,強忍著噁心,覺得關係差不多已經算拉得很近了,畢竟兩人都互相稱呼名字了。
於是他不想再扯淡下去,終於圖窮匕見,他用一貫溫和淡然的聲音說道:「淑穎,我本人喜愛山水畫,近日還在吳供奉那裡學習,不過總覺得自己達到了一個瓶頸狀態,想來是因為缺乏交流所致,而你兄長鄭主簿善畫山水之名天下皆知,讓我嚮往已久,不知淑穎可否替我引見一番?」
鄭淑穎在王維的東拉西扯之下,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王維前面取悅她,全是因為她兄長鄭虔的緣故,於是她沉吟片刻,正欲答應,然後眼睛突然瞪大了,因為她發現,一大波殭屍正在接近!
不對,是一大波穿著綠紗紅裙的「紅牡丹」正在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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