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低垂著頭跪在地,兩隻手緊捏著自己衣襟的冷若雯,冷紹輝冷哼一聲,眼中寒涼,「你這個蠢貨,整日的口無遮攔,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也罷,既然你在家改不了心性,便到庵堂去靜心修行去吧。」
「不,我不去!」本以為對她的處罰會是繼續被禁足,或者大不了挨個幾板子,誰知卻要把她送到庵堂,這和被遺棄有什麼區別?!此時,冷若雯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立刻拔高聲音尖叫道:「父親,我是您的女兒啊,我不要去那種鬼地方!」
對於丟棄的廢棋子,冷紹輝向來狠得下心。更何況他已經看清,憑冷若雯這樣跋扈偏執的心性,留著只會給他引來禍患,剛才她對鍾總管的不敬之詞,就是有力的證明。
幸虧冷凝霜被鎮遠將軍夫婦收為義女,也算是鍾總管的主子了。否則,他若是計較起來,在將軍跟前煽風點火,自己的前途必然就給毀了。想到這裡,冷紹輝就有點後怕,也更堅定了把冷若雯送去庵堂的心思。
打定了主意後,冷紹輝突然大喝一聲:「趙管事。」
「老爺,小人在這。」趙管事答應著,飛快走過來。
「在岳青山有一個普渡庵,你即刻安排人護送三小姐,到那兒思過去吧!」冷紹輝聲音涼薄,毫無感情的說道。
剎那間,冷若雯感覺自己好似掉入了冰窟,再也不敢有僥倖心理,慌忙一臉驚恐的匍匐到冷紹輝的腳下,哭喊:」父親!孩兒知錯了,求您不要把我送走!我再也不敢了」
冷紹輝冷冷的看著她,一把甩開她的手:「來人,把她拖下去,收拾收拾趕緊走人!」
「是。」一旁的下人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架起冷若雯就要給拖走。
冷若雯哪裡肯輕易離開,極力掙扎著聲嘶力竭地嚎啕:「我不要去庵堂,我不去……」她知道這一去,若想再回來只怕遙遙無期,庵堂極有可能是她這一生的終結地。
然而,任她如何拚命地哭喊嚎叫,冷紹輝都鐵了心的不瞅她一眼。眼看著越拖越遠,冷若雯一瞧這情形,知道求也無用了。就猛地轉頭像惡狼般狠狠地怒瞪著冷凝霜,歇斯底里地吼道:「你這個小賤人!你不要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逍遙!從此以後,我要用一生來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冷凝霜充耳不聞,淡淡地看著這一幕。前世就是因為太縱容惡人,才會落得全族不得好死,今世豈會再重蹈覆轍,對這種人心慈手軟?況且,她現在本身就是惡鬼附身,還怕什麼詛咒。
其實,倘若冷若雯的性子不那麼極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柔軟,都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可惜,她太以自我為中心,沒有一點自省的覺悟,即使對這種人仁慈,她也絕不會懂得感恩戴德的。更何況,就憑她剛才的咒罵,就知道此人有狠心,讓她留下來也必成隱患。
鍾總管也聽到了冷若雯狠厲的咒罵,不由地皺了皺眉,隨即故作驚訝道:「冷大人,您的這個庶女,可真是令在下大跌眼鏡那。」
聞言,冷紹輝頓時羞憤的老臉通紅,期期艾艾地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冷若雯如此有失體面的言詞舉動,在大順的女子中確實舉目罕見。正無地自容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就聽有人一聲大喊——
「若雯,雯兒那!」隨著這聲哭喊,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所有人都急忙循聲望去,就見三姨娘已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原來她雖然被圈禁,但伺候她的下人卻是自由的,有人就把冷若雯即將被送去庵堂的事告訴了她。所以,三姨娘一急之下,也顧不得禁令了,就飛快地衝來想要阻止。
三姨娘跑來後沒有見到女兒,心知來晚了一步,就煞白著臉忙掉頭看向冷紹輝,眼中遍是淒惶,「我女兒有什麼錯都由我來背,求老爺不要送走我女兒……你要怎樣懲罰我,賤妾都毫無怨言,只要老爺放過我女兒」
冷紹輝在鍾總管面前,已經覺得顏面盡失。這時又見三姨娘來鬧騰,霎時氣不打一處來,遂瞪目怒聲道:「我何時准你跨出房門的?太不像話了,還不快把她帶下去!」
說完,忙轉身朝鍾總管一抱拳,訕笑道:「讓鍾總管見笑了,我這個庶出的女兒教導無方,全是因為被這個三姨娘所慣。不過,我的小女兒凝霜卻是不可與她們同日而語。她和我的夫人一樣,不僅外貌出眾,還是個賢淑良德的好孩子。」
他怕鍾總管回去後告訴鎮遠將軍這邊的情形,而影響到對冷凝霜的印象,所以忙替小女兒說好話,這恐怕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維護冷凝霜。
其實,說到底,他之所以這麼做,還是為了他自己。因為只要冷凝霜一直是鎮遠將軍的義女,他與鎮遠將軍和慕容家族就能攀上關係,憑借這個聲名,他以後都能連帶沾染到不小的利益。
大姨娘、冷茹月、冷星妍三人聽了他這話,都暗暗撇了撇嘴,眼中妒恨之色更甚。
「正是!否則,我們將軍及夫人,也不會如此喜愛凝霜小姐,而認她為義女啦!」鍾總管微微一笑,自然沒有異議。
他們這邊聊得高興,而那邊被強行拖走的三姨娘還在淒聲大喊:「不,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母女!老爺,你都是被那個賤丫頭迷了心竅那!」
三姨娘的聲音此時已經由淒厲轉為恨意,顫著嘴唇,瞪著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緊盯住冷凝霜,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會有報應的!你以後會有報應的……」
這句絕望地哭嚎詛咒聲,直到三姨娘都被拖走沒影了,還隱隱的從庭院深處傳來。鍾總管忍不住搖了搖頭,今天他算是開了眼界了。同時他也慶幸,自家的兒女不是這樣的德行。
見這邊塵埃落定,冷凝霜就說道:「父親,聽說母親病了,女兒想先去探望一下母親。」一回來,就聽陳氏感染了風寒,所以沒能來迎接。陳氏身體一直羸弱,若是感染了風寒必會比旁人重,因此冷凝霜有點心焦。
「去吧,這些財物清點完,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鍾總管在身旁,冷紹輝自然不好私吞,只好如此說道。
「鍾總管,小女先行告退。」冷凝霜感激地對鍾總管施了一禮,她知道鍾總管這是在幫她殺雞儆猴,在冷家給她樹立威名。
「凝霜小姐慢走,小人以後會常來看您的。」鍾總管含笑還了一禮。
瞧著施施然遠去的冷凝霜,鍾總管臉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