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小丫頭上菜擺宴席的工夫,冷凝霜抬眼往自己坐得這桌打量了一圈。
發現這張桌子旁坐的,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穿的都很體面,脖子上還都戴著小金鎖或小項圈,只是言談動作卻跟個小大人似的。只見她們或正襟危坐的手持筷子等著開席;或交頭接耳相互攀談;或是見戲台上表演的熱鬧,有的小孩子瞧著喜歡,就學著大人的樣叫起好來。
可是,再怎麼像小大人樣,她們也都不過是些小黃毛丫頭,冷凝霜不禁莞爾。她前世今生的年齡加在一起也有三十七歲了,卻跟這些屁大點的孩子坐在一席,不由地令她暗暗感到好笑。
不一會兒,飯菜擺設停當了,老夫人、冷紹輝,還有幾個身份較高、年紀較長的客人們也都點了戲啦,戲台上的戲子們就粉墨登場,開始演出點好的正劇。這時,就聽趙管事大喊一聲,宣佈開席。
席面自不必細說,菜色都極其豐盛精美,聽說是專門請的彤寧縣城,最有名氣酒樓裡的大廚來掌廚的。席間這一桌上的小蘿蔔頭們,是女客這邊最熱鬧的。起初她們也沒這麼鬧,大概都還記著家長的教誨,表現的都挺斯文,可吃了一會就各個說說笑笑的邊吃著飯,邊看著戲的鬧騰起來。沒辦法,誰叫她們的年齡都這樣小呢。
瞧著她們的鬧騰勁,冷凝霜這頓飯吃的也開心的很。
等宴席過後,有離的遠的賓客就先告辭了,而那些離得近又愛看戲的,就留下來繼續看戲。反正這個戲班子冷家是請了一天的,即使客人們都走了,也還得專門為老夫人再唱幾出。不過,由於人走了大半,連帶著使花廳裡的氣溫也降下來了,趙管事就忙叫下人們攏了幾個火盆子放在老太太四周。
很快的天色漸晚,宅院裡掛在各處的花燈,也都被下人們迫不及待的點上了。這時就見冷茹月和冷星妍各帶著一個丫頭從別處走過來,招呼冷凝霜一起出外去燈市看花燈。
「不在家吃晚膳了?」見她們現在就急著出發,冷凝霜就問道。
「外面的小吃攤可多啦,就連大大小小的酒樓,燈市期間也都是通宵不打烊的,想吃什麼就叫大哥和謝公子他們請啦。」冷茹月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壓抑著的興奮。
「對啊,對啊!街上賣的好吃的可多了。特別是那個在火上烤的嗤嗤響,老遠就能聞到香的牡蠣,那可是我的最愛,今晚我一定要吃個夠!」冷星妍急切的插話進來,一臉的喜氣洋洋。
聽她們這麼說了,冷凝霜也就不再多言,隨著她們向老夫人、陳氏等人打聲招呼後,就叫上怡紅,然後幾人都披上大氅,穿戴的暖和齊整了,便出發繞到宅院後面的角門處。只見冷天祐和謝琨各領著一個小廝,已經坐在其中的一輛馬車裡等候。見到她們出來了,兩人均眼睛一亮。
等冷凝霜三人上了另一輛備好的馬車,兩名車伕就趕著車出了角門,進入了一個巷子裡。當從巷子出來時,眼前赫然就是一條繁華的街道。此時,家家戶戶都已經點起了花燈,有的還在家門口放起了焰火,似乎還沒到花市呢,就已經感受到了燈節熱鬧的氣氛。
這是冷凝霜重生以來第一次上街,不禁心裡一陣感慨,暗歎自己竟然又感受到了這一切。一路上,她沒少掀開車簾子往外看,一來是因為心情激動,二來則是為了記住路線,三來卻是在暗暗觀察有無可疑之處。
夜晚的天氣格外寒冷,冷凝霜坐在車裡可以清楚地看到,路上行人呼出來的寒氣。但是沒有人會因為寒冷的天氣,就不想來看花燈的,人們的熱情和過節的喜慶依然十分高漲。
就要到達目的地了,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此時,暮色已經降臨,皎月也從東方升起,成群結隊高舉著燈籠,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來觀燈的人們,各個都是一臉興趣盎然的神情。
「到了,妹妹們下車吧。」就在馬車停下來的剎那,冷天祐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哇,今年的燈怎麼這樣多的?好熱鬧啊!」剛鑽出馬車,冷星妍就被眼前的世界驚呆了,頓時就興沖沖地大喊起來。
只見眼前宛如是一個複雜的燈陣,看燈的人們好像忽而從左出來一堆,忽而從右又出來一群,也弄不清此處到底有多少個彎道,多少條岔路,就感覺所有人彷彿是在九曲盤旋的迷宮中漫遊。如果是單獨一個不認識路的人行走,只怕沒轉個幾圈,就會迷失方向。
冷凝霜也站在地上舉目望去,但覺燈海錦簇,萬頭攢動。什麼玉兔燈、葫蘆燈、辣子燈、貓兒燈、狗兒燈、走馬燈等等諸色花燈,猶如百花爭艷般或懸在屋簷,或掛在樹梢,或提在各色人的手裡遊玩觀燈的百姓更是不計其數。而由那萬盞綵燈壘成的燈山旁,正被萬眾圍觀的各種雜耍,舞龍舞獅、猜燈謎等情景,則更加熱鬧。
「哇,這裡有烤牡蠣,還有臭干子,小湯包……好香啊,我突然覺得肚子餓得不行了!」還沒走幾步路,冷星妍就被那些美味引誘的垂涎欲滴,「哥,這裡有那麼多好吃的,你快帶我先去吃點吧。」
望著她的饞樣,冷天祐微微一笑,就扭頭對謝琨道:「我知道謝賢弟不愛吃這些攤販上的東西,不如你先去那邊猜猜燈謎吧,等我陪著這個饞貓吃點小吃之後,我再帶你們去一個本月新開張的一家酒樓,那裡的特色菜實在是美味,相信謝賢弟吃過一定會讚不絕口的。」
「無妨,無妨!還有大小姐和霜兒妹子陪著我呢,你們只管過去。」聽冷天祐這麼說,謝琨自然不便阻攔,就客氣地說道。
待冷天祐和冷星妍倆人走開後,冷茹月就笑著對謝琨說道:「我聽我哥說,謝公子思維敏捷、才高八斗,不如就依我哥所言,咱們就去猜猜燈謎,比試一下咱倆誰猜出的最多。」
大姨娘的父親生前是衙門裡的師爺,自然是個精明圓滑之人,大姨娘從小師從於父親,也學得了一些才學。有了兒女後,她便自小就開始為他們打算,自己會的東西,也都傾囊相受給了他們,想讓兒女將來都能有個好的前程。像這個猜燈謎,冷茹月當然應付得來。
一聽到美女這般的誇獎,謝琨的虛榮心頓時又開始作祟,便不假思索道:「大小姐有這個興趣,小生當然求之不得!」
想到冷凝霜還在一旁,就轉頭笑問道:「霜兒妹子年紀尚小,不知道會不會猜燈謎呢?」他心想女孩子無才便是德,即使有錢人家讓女孩子上了私塾,但也要在十幾歲以後才能識文斷字。而冷凝霜現在這個年齡,想必連字都還沒認全乎呢。
「凝霜還小,她哪會猜呀?跟著我們猜燈謎,她一定會覺得枯燥死了!」沒等冷凝霜回答,冷茹月就搶先答道:「燈塔前有賣許多好玩的東西,還有許多歌舞雜耍,不如就讓怡紅陪著四妹在這裡等候,我們一會再回到燈塔前接你。」
感覺冷茹月的眼中有抹陰寒之色閃過,冷凝霜彷彿沒有察覺般,輕聲一笑,「好哇,我正想去看雜耍呢,有怡紅在這裡,你們放心去吧。」
見她們姐妹倆已商量好,謝琨心想反正去去就來,又不會耽誤多久,便也沒有反對。
在他們都走開後沒多久,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地蹄聲,就見一騎黑馬疾奔而來。此處街道並不寬敞,且行人攤擔眾多,忽然馳來這麼一匹馬,立刻就引起了一片混亂。
就在眾人叫嚷著躲避逃離間,那匹馬卻直愣愣的衝著冷凝霜奔來。
驚恐的瞪著就像是一道閃電疾奔過來的馬,怡紅張著嘴巴,想要喊叫,聲音卻死死地卡在喉嚨裡!
然而冷凝霜卻依然靜靜地立在原地,似乎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小丫頭!快躲開!」就在旁觀的眾人,紛紛驚嚇地高聲喊叫時,冷凝霜突地抬起手臂,將怡紅瞬間推到了一丈之外。而她自己卻在千鈞一髮間,緊貼著馬身擦肩而過。
隨著奔馬疾馳而過帶起的狂風,一道微不可聞的破空聲,倏地就朝她直射過來。同一時間,緊盯著馬上之人的冷凝霜目光一凝,就見到在暗夜中,有一點寒光已逼近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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