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老夫人端坐在屋正中條案前的太師椅上,面沉似水。()
幾個忙碌的下人們,不用猜都知道老太太的心情為什麼不好。於是,她們在忙忙碌碌穿梭於廳內時,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以免被無辜遷怒。
這樣坐了半晌,直到丫鬟婆子把一桌豐盛的晚膳全端了上來,然後無聲退出後,大姨娘才偷偷地給冷茹月使了個眼色。
冷茹月會意,頗為不情願的撇了撇嘴,待轉頭面向老太太時,已換上一臉微笑,輕聲細語地說道:「老夫人,您何必為那種人氣悶,仔細傷了自己身子。您若是真給氣趴下啦,說不定人家反倒過得更加逍遙快活了那。」
「家門不幸啊!她自己生不出嫡子也就罷了,還把我的小孫子給折騰個半死,真是氣死我了!」不說還好,越說越覺得鬱悶,老太太黑著臉,就猛拍了一下八仙桌洩憤。
見老太太如此,冷星妍忍不住側過臉來,隱晦地翻了個白眼。當著那個賤丫頭的面,咋不給她點顏色瞧瞧的,現在耍什麼威風!正兀自想著,忽然眼角餘光瞥見大姨娘皺著眉頭,給她遞過來一個警告眼神,就趕緊坐直身子正了正表情,裝出一副恭謹傾聽老太太說話的模樣。
「唉,都說夫人虔誠禮佛,是個賢淑良善的人,可這次做的事卻有些不地道。」大姨娘瞅了一眼老太太,就歎了口氣附和道:「今兒,把三姨娘那一房給整治得這樣淒慘不說,若再把老太太也給氣病了,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孝啦,到那時,她該於心何忍那?」
「娘說的是……」冷茹月閃亮著眼睛,很贊成地跟著點頭,「都說百善孝為先,夫人既然那麼賢淑良善,又是個虔誠禮佛之人,老夫人都被她們氣病了,她做媳婦的還不得到床前侍奉,敬點兒孝道。」
「到床前侍奉?」老夫人心中一動,陰沉地臉上微微有了點動容。
「哧,那不就是床前侍疾嗎?」冷星妍嗤笑一聲,也插話進來道:「又不是非要等老夫人病了她們才來侍奉,平常時也可以給她們立立規矩。娶妻不就是為了事奉丈夫的父母嗎,只要老夫人發個話,她倆一定得乖乖地在旁邊侍侯。要是有一點令做婆婆的您不滿意,老夫人就可以說她們不孝!」
這個主意,是大姨娘想出來的法子,在私下裡她們就商量好了說辭,此時只要你一言我一語的,給老太太旁敲側擊幾下,以她的脾氣準會去照著做。
果然,就見老太太地眼珠忽然亮了起來,輕叫一聲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只要立了規矩,就可以藉機天天折騰她們,即使整不死,也能夠讓她們不好過!」
見煽風點火有了效果,大姨娘三人相互交換個眼色,冷星妍就又說道:「今兒把老夫人氣得這樣厲害,一會兒用膳時,應該讓她們多服侍服侍,以緩解老夫人心裡鬱結的悶氣。」
老太太頓覺說的有理,想到等會就能修理陳氏母女,她緊繃的面皮也霎時放鬆了下來,嘴角也隨即向上勾起。但是只維持了幾秒,她的嘴角就又垂落下來,陰沉沉地說道:「那兩個賤人架子越來越大了,都這時候了竟然還沒過來,還想要我這個老太婆去請嗎?」想著就要看到陳氏母女,即將被她支使的像狗一樣團團轉,心裡就有一絲迫不及待的雀躍。
「分明是你吩咐下人提前開飯,否則誰這時候過來?幸好廚房管事孫媽媽告訴了我娘,不然連我們都要被你埋怨了。」冷星妍正自個兒在心裡腹誹著,耳旁就聽姐姐說道——
「嘿嘿,不僅是夫人和冷凝霜,還有四姨娘也沒來呢,聽說父親現在幾乎每晚都睡她那,可得寵了呢!」冷茹月不失時機地,故作隨意地說道:「今兒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她頭上又多了件金簪子,一定又是父親給她的。」
「哼,又是一個狐媚子。」老太太不屑地冷哼一聲,「先讓那賤蹄子多快活兩天,等折騰完這兩個賤人,再接著收拾她。想獨佔我兒子,沒門!」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冷茹月就話題一轉,「老夫人,我哥來信了,說過幾天就會回來看望老夫人了。」
「真的?!」聞言,老太太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樂呵呵地道:「天祐不是說今年不回家過年了嗎?怎麼又改主意啦?」
「哥當然是因為捨不得老夫人呀!」冷茹月笑著道:「還有,是因為教授謝琨哥學業的梁先生,有朋自遠方來尋他,然後又一起出外遊歷熱鬧去了。既然老師不在那了,我哥說反正十五以內都算是在年裡,這時候回來還是算在家過年的,所以就準備趕回來一家團聚了。」
「還有啊,哥還說謝琨也會隨他一起來給咱們家拜年呢!」聽到這裡,冷星妍就忙興奮的補充道。
「哎呀,那可是貴人那,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還是咱們天祐有面子啊!」老太太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冷茹月連忙趁機拍起了馬屁,「那是因為有老夫人這樣的福星在啊,有您疼愛護佑著我們,我哥自然也沾來了您的福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我哥哥將來定會有一份好前程的!」
人都愛聽好話,老太太一聽將她比作福星,頓時更加笑逐顏開了,「你這丫頭,就是會哄我這老太婆開心。」
冷凝霜和陳氏等人進到屋內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母慈女孝,其樂融融的情景。
見她們終於到來了,老太太等人的面色立刻一寒,目光裡也極快的閃過一抹算計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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