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焉愣了下,趕緊離開廚房,在門開之前回到了二樓。
門開了。
「今天有沒有什麼生意……這樣下去……」
「沒關係的,等放了假人自然就多起來了……」
母親唐玉的聲音和記憶中的一樣,帶著點尖刻,總是在抱怨、焦慮。和父親帶點寬厚的感覺不一樣,父親的聲音沒有什麼磁性,但聽起來卻很容易讓人不生防備,很有利於小門市的生意。
許焉坐在樓梯拐角處悄悄的觀察,記憶中的父母早已模糊,現在見到了,一下子就又變得清晰起來。雖然曾經的自己和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感情,感情都在他懂事以後的時間中慢慢的消磨掉了。但看見他們,卻依然覺得很是激動。
不是因為看見父母,而是因為見到了真實,他突然就覺得自己是真的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原點之前。不僅有了預知,還有了足夠自己成長的時間。
他看著底下二人忙忙碌碌,沒有想過去幫忙,他們二人也沒有記起有個兒子在家中。
許焉冷眼看著一切,前世早已死去的二人現在鮮活的在眼前走動,他的心中一點都不感慨,他甚至一點都不想他們。
羨慕別家小孩與父母的互動,父母們總會帶著孩子一起去公園、動物園、遊樂場……他們沒有,自己小時候想去卻去不了的地方。每次他們都會說:『竄竄,家裡錢不夠,聽話的好孩子不會這麼無理取鬧……』
小時候沒有能力去,長大以後,有了錢,卻再也不能去了。
……也不想去了。
底下的二人還在聊著些有的沒的,夫妻之間的愛情早已在多年的相處間消磨殆盡,僅剩下道德和親情維繫著婚姻。或許還有利益的原因,畢竟開著的是夫妻店。
許焉再次看了一眼底下,站起身離開,回房。
今天他沒有吃晚飯。
唐玉二人竟也似沒有想起他似的一致沒有喊他,或許是發現家中的剩飯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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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是豐市最好的高中了。
豐市總共有三個高中,南中、北中和豐中。
聽起來好像是豐中最為好,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原本還有一個西中的,因為教學質量太差而被併入了豐中,把原本處於南北二中之間的豐中變成了最次等中學。全市最調皮的或最愚笨的學生的聚集地。
許焉的成績一般會排在中下游附近,有時也會竄到中上游,處於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
此時,清晨的陽光柔和的灑在了操場上,隱約可以聽到「加油、加油……」的聲音從操場旁的體育館內傳出,大概是那些將要依靠體育加分的高三特長生們。
二樓高一九班的窗戶邊,一個俊秀的男孩兒正望著窗外發呆,或許應該叫沉思。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穿過臉上細細的絨毛,彷彿為其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偶爾有從樓下路過時不小心抬頭的學生被那神聖的一幕煞住,小心謹慎的放慢腳步,不時偷瞄幾眼的。
對於那些,許焉並沒有理會,他只是在感歎著眼前的一切。感歎,但並不懷戀。
很少有人說不懷戀高中生活的,但也很少有人願意再過一遍高中生活的。
瞧,人就是這麼奇怪!
明明並不真正懷戀,卻偏偏不承認。
許焉是個現實而誠實的人,不懷戀就是不懷戀。他很明白自己的想法,也能夠非常客觀的剖析自己的心理,就像他猜測別人的內心,揣摩劇本中的人物一樣。
現實的可怕!
這樣的許焉,會讓很多人不願意接近,因為人們總是覺得他能看穿他們的思想,讓他們失去自己的偽裝。
許焉撐了撐頭,離開了窗戶。此時班上人已經來的比較多了,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
「竄竄,兩天不見,你好像變了很多啊。」一個聲音從過道上傳過來。
許焉抬起頭,看到一個陽光俊朗的男孩一臉笑意的看向自己打著招呼,他一直走到許焉的桌旁才坐在了他的鄰座。
原來是自己的同桌。
許焉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他叫什麼,好像是叫「陶知」,當初總是會強調自己和陶行知之間的關係什麼的,明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很多人都叫他「桃子」,以前的許焉也是這麼叫的。
說起來,這個陶知從小學一年級起就是許焉的同桌了,也不知真是緣分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總而言之,兩人的關係熟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曾經的許焉面對生人十分內向,甚至一有女生和他說兩句話就會臉紅,到現在也沒和班上同學處的多好,最多是個臉熟,還是他那張俊秀的臉的功勞。也就只有陶知能和他處的好,兩人小的時候還互相到對方家中串門,經常是睡一張床的。不過大了以後就少了。
「陶知。」許焉面帶微笑的朝陶知點了點頭。
陶知的眼睛立馬瞪大了,「靠,莫裝13,裝13遭雷劈啊。」他一把上前抓住許焉的肩頭,使勁兒搖了搖。
「++,桃子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來,讓爺看看是不是膽子又肥了……」許焉身子朝前一傾就壓下了陶知,一邊說著話一邊作勢要剝陶知的衣服,陶知連忙求饒。
這就是兩人應該的相處方式。
……
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一陣「吁——」聲。沒過多久,接二連三的「吁」聲從一組方向響起。
教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誰都知道那是老師要到了的象徵。一組靠著走廊,每次都承擔著望風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