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看來,還是被圍觀的可憐一些只不過以海赫格這四個人,誰都是被看習慣了的,又有海赫格和董二三這兩個毫不在乎外界眼光的,所以一點都不受影響。東西都先留在了車上,往前走要上山,車子開不上去了。
走了十來分鐘,海赫格才帶著董丞等人,沿著一米寬的小山路,七轉八拐的,才來到一個地勢還算平坦的山坡,這裡種了好多果樹,可以看見一個個青澀的果子掛在樹尖。有一排平房,六間看起來是有人在使用的,剩下五六間,看起來都是倉庫,有的連門都沒有。有好幾個狗窩,拴著五隻土狗,都在不停的狂吠。水井上面有個抽水機,正在抽水澆果園,聲音很大,不過好在說明了,這裡有電。
在一小塊空地上,支起了一個塑料布的棚子,裡面擺了桌子板凳,前面站了七個人,一個老人,一個稍微年輕點的,看著就是父子,一對明顯是夫妻,身前站著兩個女孩子,都不大,剩一個站的比較靠前的,年輕很多,是個滿臉好奇的麥色青年。這是一家四代人吧,看著都很樸實,卻也帶著憨奸的感覺——明明自己沒什麼心眼,被人一眼就能看透,卻還想擺出聰明樣子。
「這家人姓王,墓地就在他們家的果園裡。」說完看了眼董二三。點頭回應下,董二三很清楚,這家人就是當初董茹婉找來的,幫著看墳地的人。而董茹婉說,是一座無字墓碑,現在這墓碑雖然也不完整,卻還是有名字和死亡時間的,那大概是她後來讓人刻得,可她自己卻忘了吧
董丞腳步加快。「好在車裡好像還帶著不少吃的,回頭都拿上來給他們,算是一點小心意。到時他們要是有什麼要求,一定要好好滿足」董二三同樣看了眼海赫格,這塊地是屬於董茹婉的,不能告訴董丞是她把地承包給這家人用,代價就是他們在這裡照看墓地。()海赫格微微點點頭,這是應該的,他們也不會提什麼要求,就算錢財。給點也沒什麼。
董二三瞭解,不在操心這件事了。海赫格一直都說,不要和窮人爭利。不要和富人論情。窮人因為沒有錢,所以最在意的就是錢,和他們錙銖必較,只會得到相反的效果,有時甚至會有生命危險。因為你斷了窮人的命根子。他自然也會斷你的。而富人多寡情,那是他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他跟你談利,你跟他談情,那是雞同鴨講,絕不會有結果的。說白了,就是一定要明白。對方想要的是什麼,並更要清楚,對方最不想要的。是什麼。
這種經營手段,董二三也明白,不過沒有海赫格用的熟練靈活。因為她總是很強勢的,沒有海赫格這種看似冷硬,卻讓人覺得很溫柔。但其實完全是溫水煮青蛙的**手段。只能說,她段位還不夠。
王老太爺是個乾瘦的老頭子。光溜的頭皮,什麼都沒有,黝黑的皮膚,粗大的骨節,完全就是畫冊裡,樸實農民的樣貌。但是看起來確實這家裡,最聰明的,起碼比那一對強擺著一臉精明樣子的夫妻,要來的聰明多了。董丞跟他說了幾句話,道明瞭來意,明顯的,他的情緒就放鬆不少,看來似乎是擔心他們這一行人,來者不善呢。
張媽手裡拿著祭祀的東西,點心和香燭紙錢,這是半路上董丞買的。王老太爺也沒再多說,直接帶著董丞他們去了墓地。
果園不大,被一種帶刺的灌木樹枝做成的圍欄圍著,上面爬滿了牽牛花,紅紅白白的一朵朵,看著到有種童話一般的美感。而在這童話的環境後面,就是一座四角亭,爬滿了籐蔓植物,干的還有鮮活的,明顯是以前的植物死了,又被新長的覆蓋了,一層層的,生生給亭子圍出了四面牆。漆皮斑駁,石階上都是青苔,要不是在陽光下,陰森的氣息會更加濃重吧這裡的氣溫本就被城市裡低了很多,再見到這麼一個亭子,饒是膽子很大的董二三,手臂都發涼。
這種陰森不同於英魂塚那片骷髏頭的陰森,骷髏頭好歹還告訴你,我們是什麼,而這個亭子的陰森,就是一種詭異孤寒的陰森感覺。完全不知道它是什麼。這麼一個山坡上,伴著人間煙火氣的荒涼,卻也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可恰恰就是這種悠然的地方,卻有這麼一個違和感強烈的亭子,就好比秀麗的風景畫裡忽然冒出來一股黑風,怎麼怎麼的不搭調。
更難以接受的是,董茹婉那個人居然會建造這麼一個碑亭給董丞的父母
董二三看向亭子裡,一個孤零零的墓碑,別的什麼都沒有。哦,流水槽有幾個墓碑上有刻了字,並沒有上色,要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有字。王老太爺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們就是看著,別讓人給破壞了,打掃什麼的,我們不敢做當初說的就是,我們不能靠近這個亭子」
董丞目不轉睛的看著墓碑上的字,聲音黯啞的開口,「您,知道是誰建造的這個嘛?」王老太爺趕緊擺手,「不知道,我們來這裡的時候,這亭子就在了,我們能不交錢在這裡種果樹安家,就是因為要在這裡看著這個亭子」董二三看了他一眼,他說完也偷偷的瞄了眼董二三。這個動作讓董二三很肯定,海赫格應該是交代了他什麼了
「不知道啊」董丞自言自語一句,就暫時放下這個問題,扭頭沖王老太爺一笑,「謝謝您和您的家人,這麼多年來的看護,這是我親生父母的墓地,我很感激您」王老太爺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我們也是得了好處應該盡心的,令考妣有您這麼丰神俊秀的孩子,在天之靈也會安樂的」董丞搖頭苦笑,「我都四十多歲了。才來看他們,一天的反哺之恩也未曾盡到,他們不怪我,我就很知足了」
王老太爺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董丞,伸出乾枯的手掌,拍拍董丞,「做父母的,只要孩子健康平安,就算是死,也含笑九泉的。年輕人。不必擔心他們會怪罪你,他們是你的父母,甭說怪你。就是連跟你皺個眉頭,他們都會難受的好好去跟他們說說話,也許他們也等你很久了」
董丞雙手握住王老太爺的手,眼眶發紅,「謝謝。謝謝您」王老太爺順手輕輕推了董丞一下,「去吧,去吧」
董二三冷眼看著,這老頭怎麼忽然從樸實農民變成了隱居山人了?說話文縐縐的不說,還有點神棍的感覺海赫格拉了她一下,原來董丞已經穿過圍欄。要去亭子那裡了,正回頭叫海赫格和董二三過去。董二三看了王老太爺一眼,就被海赫格拉著。過去了董丞那邊。張媽跟在身後,也看了王老太爺一眼,心裡想的也是和董二三差不多的事。可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董丞並沒有直接就進了亭子,而是找了幾根樹枝,折斷了當刷子似的。刷石階上的青苔和土漬。海赫格和董二三對看一眼,就跟在董丞身後給他打下手。董丞弄的很認真。也很吃力,石階被腐蝕的,已經太厲害了,弄了半天,也看不出原貌來,青苔土漬被弄得一道一道的,看著到沒有原來整齊了
懊惱了一下,董丞還是繼續清理,弄不好是一回事,弄不弄就是另一回事了。張媽知道自己不算是董丞的家人,就一直抱著東西站在外圍,眼睛關注著董二三,心裡歎氣,這身真絲的小禮服,算是徹底毀了。
弄了好半天,董二三手指頭都隱隱的范疼,才終於弄到了墓碑前面。
董丞這時才停下來,呆呆的蹲在墓碑前,看著上面的刻字,唐明,司徒文慧,刻得很深,字體很好,可上面也長滿了青苔和枝蔓植物。海赫格遞給他一串鑰匙,董丞謝過,緊緊把鑰匙握在手裡,忽然跪下來,輕輕的說,「爸,媽,我來了」雖然晚了這麼多年,但是,我還是來了一邊開始用鑰匙清理墓碑,一邊心裡不停的說著話,不多時,就淚流滿面
讓你們等了這麼久,對不起誤會你們這麼多年,對不起對不起董丞眼淚不停,他最難過的,是他曾懷疑父母對他的愛。他們明明那麼愛他,就因為他不知道,就一直否定懷疑,覺得他是他們的負擔累贅對不起董丞扯下一根枝蔓,爸,媽,如果你們還在這裡,無法放心的離去,那麼,現在,你們可以放心了。
我很好。我很好我有愛人,我有女兒,我有一個幸福的家。我很好!!你們放心吧,你們可以離開了,一起離開,去你們該去的地方爸,媽媽,希望你們永遠幸福快樂我會一直祝福你們的
董丞慟哭,抱著墓碑,再也沒有清理的力氣。董二三想上前去拉他,卻被海赫格攔住,微微衝她搖搖頭。董二三隻能原地不動,回身剛要跟張媽要香燭紙錢的時候,忽然一陣大風捲來,打著旋,把亭子裡董丞弄下來的枝蔓都捲了起來。海赫格護住董二三,倆人不約而同的往董丞那裡走。而抱著墓碑的董丞,忽然停止了哭聲
直到風停下來,地上一層枝蔓斷枝,董丞鬆開墓碑,看了一會,忽然笑了出來。海赫格和董二三同時揪住他的肩頭,董丞回頭看著他們,笑的更開心,「我有好好和爸媽說話哦,他們聽見了,真的聽見了,他們走了。放心的走了,因為有你們在我身邊哦~~~」眼角嘴邊都帶著淚珠,卻笑得特別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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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的好沉重啊,哭成狗。推薦基友新作,古言,有空間,輕鬆計謀向,親們喜歡的可以去瞅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