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想去找大哥啊?」雖然聽見董丞的問話,但是董二三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舞台那人身上,微微點點頭,卻不自覺的放開了董丞的手,抬腳往舞台的方向走。這個男生,她應該是認識了。她要看清楚他的臉。
董丞手中一空,趕緊低頭看女兒,卻發現女兒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茫然的臉色。董丞心中一緊,這真的是他第一次在女兒臉上看到這種神情。寶貝,一直是微笑的,偶爾瞪眼,偶爾撇嘴,偶爾呲牙,但是,她一直都是很清明的樣子,從來不會露出迷茫的樣子
就在董丞愣住的功夫,董二三已經走入坐的密集的人群裡,董芳瑞回頭找他們,才發現孩子沒了。他一時就急了,「小弟,二三呢?二三呢?」董丞回神,下意識的向前看,疾步就走了過去。寶貝在看舞台,她一定是要去舞台!!
這是董丞人生中,第三次體會到惶恐的感覺。第一次,是大哥為了他出事。第二次,是他發現他愛上了海赫格。這第三次,是他在驚恐,他會失去他的寶貝女兒!
董芳瑞丫察覺到小弟的不妥,沒有多問,一邊注意著董丞一邊去找晚會保障員,讓他們時刻注意一個六歲的長相外國人的黑髮小女孩。這裡雖然是只有本校的師生,但是也難保不會有什麼危險。二三還那麼小,別人踩她一下,就夠她受的。
額,知道董二三在練功夫的人很少。董芳瑞就算知道,也以為是廣播體操那種程度的。
董二三一直的,嚴重只有舞台上那個人,完全不顧周圍的,穿過觀眾席。來到了舞台的最前面。有人跟她說什麼,她都聽不見了。因為,她看清楚這人的臉。
是他。
在董二三很短的死前時間裡,她有多無數的男人,無論是她願意的,還是對方願意的,花錢的還是得利的。她甚至還有過女人。如果誰站出來說,我是方卿的愛人。一定會被所有人笑死。就算和她正式確立關係並公開過的人,也不敢這麼說。很多人都知道,方卿是個絕對獨立的女人。她就像一頭野獅,沒有被馴養的可能。
不少人都迷戀這種可能會被啃噬的被虐快感。像征服董二三的人,如過江之鯽。其中大部分。都摻合了利益味道。因為董二三那時,真的很能幹,在小範圍內,被奉為傳奇。很多人都想人才兩得的征服她。還有的,就是深愛著她。甚至會添她鞋尖的癡情男。
但那時,這種對她抱著念頭的人,無論男女,在她看來,都是標著價格的商品。她可以消費的,以及可以被她消費的。但是。極少的幾個人,在董二三回國之後,最初和她相識的。都知道,這個界內有名的女魔頭,其實,也真的愛過一個男人,和他曾經甜甜蜜蜜。過著小日子的時光。
就連董二三都要忘記了,她那個被她拋棄的。初戀。
那時,董二三還是個孤兒。放棄了國外定居的機會,回過打拼。她其實也是個很擰的人。明明有時很看不慣國內的種種,卻仍堅定的要回來。和她一起出去的人,都變了國籍,只有她,回國了。只能說,她骨子,就是個貪戀自己地盤的穿地蟲,只要被她當做了自己的地盤,她就絕對不會放棄。那時,她選擇的地盤,就是她年少到訪過很多次的,帝都。
她喜歡帝都這種,沉重莊嚴又紛亂繁華的樣子。隨處可見的,過去古老的皇權文明,和現在制度的共存,有種讓人欲狂的誘惑力。對那時歸國的董二三來說,她要的就是這種誘惑力。與其說她喜歡帝都,還不如說她喜歡這裡的瘋狂因子。在幾年之後,她能毅然的放棄帝都的所有,包括初戀,絲毫不留戀的進入父親的公司,由此可見,她喜歡的,還是利益和戰場罷了。在她做了離開帝都,離開那個男人之後,她就明白,她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麼。()
雖然她從小就重利,但是她也做過那種家庭事業雙豐收,以後子女出息的美夢。所以她才會有初戀。她也是女人,她也會做女人夢。但是,夢終歸是夢,夢裡的東西,根本滿足不了她。所以,她放棄了那個夢,和夢裡的一切。
就是眼前的這男人。舞台上的他,真的像是夢裡一樣
他現在還是個大一新生,眼角眉梢,都是張揚的狂傲。他也有個很傲氣的名字,楚不歸。這應該,算是很霸氣了吧。他說,他生來克父,命太硬,他媽媽就找人,給他起了這個名字。想反其道而行的,讓他一生平安,順順利利歸家。
二十歲的董二三,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帶著金絲眼鏡的儒商了。學者裡最會經商的,商人裡最有知識的。過了而立,邁入不惑,可他卻是個很有激情的人。多麼瘋狂的事,他都敢幹,也干的很成功。和棕熊打架,扮女裝去酒吧跳舞,斷橋飛車,能背下很長的圓周率,可以左右手同時寫毛筆字
可以說,那個時候,董二三是真的有那麼一瞬間,被他迷得失去了自我。不然,也不會和他在一起長達四年。在這期間的前兩年,楚不歸帶著她,做盡了情人間所有的浪漫事,用一個男人最大的熱忱,去愛著一個女人。而那時的董二三,也展開所有的她,來愛這個男人。
但是,愛情的保質期,大概真的只有兩年。第三年,楚不歸開始偷吃。並在不能懷孕的前提下,允許董二三也偷吃。當董二三看著他,品著酒,平靜的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她的夢該醒了。
到了最後一年,不過是董二三在甩掉他的過程。
在一起的第一晚,他就說過,「我或許會被你逼瘋的。」二十歲的董二三,有所有男人夢想的一切。就連眼神,都是會因為男人而水潤欣喜的。那時,兩人都把這句話當了玩笑。可誰知最後,成了真。感情的事,注定是誰認真投入,誰就輸了。開始是他站在董二三頭頂,後來是董二三踩著他。
到了那一年的最後,他不顧形象的大吵大鬧,跪下哭泣,甚至割腕自殺,董二三都一直冷眼看著。原本,她是想讓他跟她一起離開的。但是。當他聽見董二三要走的消息,就陷入了這種瘋狂的地步。無法溝通。董二三的心,本來就冷了。他這樣,只會讓她更冷。她會喜歡楚不歸,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傲氣。可現在,這個男人。已經迷失了。
他們的感情,完全像一場分段演出的情景劇。有時愛的如漆似膠,有時各自偷吃的歡快無比。他比董二三偷吃的多,到後來,他都為了董二三瘋癲了,卻還是沒有缺過女人。而那時的董二三。原本還是想挽回那個雙豐收女強人的夢的。起碼這男人愛她,會給她一個家。但是她不會忍下背叛,就也開始興之所至的找別的男人。
現在想想。他們倆個,就跟兩個大膿包似的,互相噁心著對方,卻誰也擠不了誰。
對著舞台,董二三微微笑出來。這個男人,算是她的一個恩人吧。在很多地方。他教給了她很多在商業方面的事,也交給她如何享受生活,更讓她看清了她的未來之路。
在離開帝都前,董二三還去醫院看了他。他的媽媽,是個很溫柔的人。還安慰董二三不要自責,因為楚不歸一直都在服用治療精神類的疾病的藥物。那時,董二三隻是笑笑,沒有看床上熟睡的男人一眼,把楚不歸放在她名下的財產,都交了他媽媽。她是真的,要捨棄帝都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她要重新開始她的人生。
走出醫院,董二三站了一個鐘頭,才坐車離開。在一起四年,董二三從來都不知道,楚不歸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許,他們之間,真的不算相愛的。她愛的,是他所厭惡的那個他。而他愛的,是她隨便可以捨棄的那個她。
後來,董二三來到帝都,聽人說,他們母子已經移民去了國外。其他的消息,就一點也沒有了。見識過他們之間瘋狂的人,都很惋惜。都唾罵董二三忘恩負義,霸佔楚不歸的財產,逼瘋了他,無情無義,蛇蠍女人。連董二三都不知道的事,別人那就更不知道。她最初的惡名,就是這樣傳出來的。還是很多女人都不想背負的惡名。不過,對董二三來說,無所謂的。
這,應該算是初戀的吧?董二三搞不懂初戀的定義,如果是第一次戀愛,那不是。可如果是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那就是了。舞台已經開始表演別的節目了。那個身材飛揚的男生已經不見了。
董二三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腳小手,她,也不一樣了。如果說遇見董丞這些人,是她在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下,第一個大收穫,讓那個柳葉胎記的男孩子逃過那個劫難,是第二個收穫,那麼,現在遇到楚不歸,就是第三個。
有些事,不回頭清晰的看一遍,永遠不明白失去或者得到了什麼。有些人,不再次遇到,就永遠不會直面心底的遺憾。
董二三一直覺得,她活的無怨無悔,堅定瀟灑。但是,現在看見楚不歸,她才明白,當年,楚不歸的背叛,原來是傷了她的。傷她至深。原來,她曾經,那麼愛過他,愛過一個男人原來,那些旁觀者,其實是對的。她是真的,愛過一個人的。
她一直在用別人的說法,是她拋棄了楚不歸。但是,現在,董二三想說,是楚不歸拋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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