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淺笑,從軟轎中傳出,如雪山上寒冰化成的水,帶著絲絲的寒涼,卻又有一絲淺淡的妖嬈邪魅。
「本座還真是個唱戲的戲子呢,姑娘有所不知,演戲的時候,本座還就喜歡這身打扮,夠神秘,夠霸氣,還能驚艷全場,如何不好?你再看看這紗帳,多飄逸,不是剛好和本座的身份相配嗎?」
額,這聲音,怎麼聽怎麼有些熟悉?不對,不熟悉,絕對不熟悉。
花朵愣住了,這教主,腦子不對,絕對不對……
正常的不該是這樣嗎?「哼,你倒是有膽子罵本座,找死!」
或是,「你倒是第一個敢這麼和本座說話的人,本座欣賞」,然後,狗血劇情。
然後,她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血債血償,把那個死婆娘的一劍之仇報了,再拍拍屁股走人,情況最壞,大家合不上拍,她身死人亡。
可是,現在,話本子對不上,嚴重脫節,她硬是沒想好怎麼應對了。
不待她仔細想去,那人又是淡淡的,有些曖昧的聲音傳來:「至於本座是男是女,姑娘可以進來,親身體驗一下便是,本座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是不是有病?」花朵遲疑了片刻說到。
「姑娘果然是當之無愧的名醫,脈都不用把就知道本座有病,要不要再來幫本座把把脈確定一下是什麼病?」
那人聲音中有些淡淡的驚訝,一聽就是裝的……
花朵似乎看到軟轎中的人隔著那礙事兒的紗紗,在對著她笑?
是不是這人,真的是哪根筋沒搭對?
「不用把脈了,直接下診斷,你有精神病!」
花朵終於翻了白眼,這人怎麼看怎麼不對,這尼瑪哪裡是個魔教教主該有的范兒?
「精神病?好診斷,姑娘可是有治療的良方?本座也覺得近日病的有些嚴重,遍尋名醫而不得治。」
那人認真地想了片刻,便是點頭讚道。
「……」
「啪!」白衣書生手中的金骨扇驟然落了地,手卻是還保持著拿扇子的動作,整個人就那樣僵住了。
這一屋子的人,情況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全都是在一瞬間成了木頭人,江湖傳言,到底是不是真?這教主,到底有沒有走火入魔?現在,怎麼看怎麼不對,是不是精神真的有什麼問題?
紅衣終是看不下去一個鄉下的野丫頭居然敢在教主面前一再放肆,簡直是找死!
「你這野丫頭好大膽子,敢對教主出言不遜!再不滾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殺了!」
說著,手中的劍已是直指花朵,誓要她再敢多說一句就要將她直接給了結了。
這丫頭開始罵她她也忍了,現在,居然連教主都罵,這個,她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花朵甚是無聊地掏掏耳朵,女人,是你自己要來撞針尖的,扎死活該,你以為我花朵會放過你?你算哪根蔥?就算是根蔥老子也幾腳給你丫的踩成蔥醬子!
她今日就要看看,這精神病教主病成啥樣了。
「你不是要良方麼?總要先付點定金,我瞧著心情好了就救你一命。」
「哦?定金?錢,還是……」
轎中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外面的人。
「我要她!」花朵說著,便是指向那個同樣拿劍指著她的女人,「我要她,隨我處置,血債血償!」
「你找死!」
紅雲滿臉怒氣地看著花朵,她好大的膽子!
她貼身伺候了教主這麼多年,算是宮中侍女之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跟一個什麼都不是的野丫頭想比,孰輕孰重一看就知,教主才不會將她交出去,這鄉下野丫頭以為自己是誰?
不過,連她都感覺出來了,教主今日,隱隱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具體的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
正要在花朵身上發洩著怒氣的人,硬是被這句話生生打住,怔愣了一瞬,有些不相信地轉頭,看著那人。
「教主?」紅雲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覺。
這時候,大堂中的人,嘴都已經成了「o」字形,這教主果然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好歹這粉衣女子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要資格有資格,一看就跟了這人這麼多年,正常人,哪裡會就這樣答應了這什麼都不是的鄉下丫頭?
轎子中的人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不以為然地一笑,補充道:「紅雲不聽命行事,亂了規矩,該罰。」
絕情的話語,沒有半點回圜的餘地。
剛才還不置信的粉衣女子,瞬時卡白了一張臉,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紅雲知錯,以後一定謹記教訓,不再擅做主張,請教主恕罪」。
轎子中的人,卻是對她的求饒,沉默不語,只是有些趣味地看著花朵要怎樣做。
她想不明白,明明以前她殺人教主從來沒說過什麼,怎麼這次就一個鄉下漢子,教主就真的較真了?以前的教主,從來不會是這樣的,今日,真的,很奇怪,難道……
紅雲猛然抬頭,看著面前不遠處站著的瘦弱的,長得至多算是清秀的鄉下女子,不可能,不可能,這樣的人教主是絕對看不上的,而且,教中自古以來就有古訓,教主夫人的位置,只能是那家的……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
而花朵哪裡會給她多餘的時間思考,嘿嘿兩聲滲人的冷笑,彎身,很是優雅地將她手中的利劍拿過來,看了兩遍,點頭讚道:「好劍,好劍,真是好劍。」
「你,想幹什麼?」紅雲的身子輕輕一顫,那本來冰冷無情的臉上,終是有些懼怕。
「我要幹什麼?你耳朵聾了嗎?沒聽到我剛才說了要血債血償?」
花朵很是輕鬆地用指尖彈了彈那劍身,「硜硜」幾聲,感覺還真是把好劍,可惜,終究是沒有龍泉劍那樣的名劍厲害。
轎子中的人沒有出聲,那便已經是再沒有回圜的餘地了,紅雲抬眼看著那人,扯出一抹微微的苦笑,眼裡,終是落寞了幾分,低頭,任憑處置。
「紅雲亂了規矩,惹了教主不開心,甘願受罰。」
眼前女子那眼中明顯的愛戀和落寞花朵都是看了個清清楚楚,也不禁有些同情了起來,自古癡情多女子,卻往往落得紅顏禍亂,身死魂滅的下場。
可惜,該算的賬,還是得算!
抬手,手中利劍,毫不猶豫地刺入那女子的右肩,經脈具斷。
女子一聲悶哼,生生接下了那一劍,看著花朵,眼裡有絲微的詫異,「你為何不殺了我?」
「你右手欠下的血債,自然右手來還。」何況,一了百了可比痛苦地活著更幸福,她花朵為何要成全她?
「匡啷!」一聲,有些嫌棄地將手中的劍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