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次日清晨,飛舟抵達了花好月圓,眾人走出房間遠遠觀望，神色各異。
古玉書看著眼前景象,不動聲色地掃了小寰宇一眼,心中疑惑,腳下這片大地的景色倒是不差,山巒疊嶂,樹木蔥翠，間或出現的紅、黃色的樹葉交錯在一水的綠意當中，相映成趣，美輪美奐的彷彿一幅精心繪製的山水圖卷。
可即便如此,也不過是凡間的景象,如何稱得上是花好月圓。
「別急。」小寰宇看透他的心思,勾著嘴角笑，先賣了個關子。
古玉書點頭。
就見何昊然站在船頭，分辨過方向，向著一處瀰漫著白霧的山坳落去。
這白霧非常古怪，遮擋視線不說，就連神念都蔓延不出去，古玉書的神念被壓回來後，突然就想起了玉中書裡曾經提到過玄土大陸的極大玄妙地域，其中之一就是空間裂隙。
據傳空間裂縫是億萬年前神魔大戰時留下的痕跡，散落在玄土大陸到處都是，有些已經自行修補，還有一些則很幸運地保存了下來，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連通了兩個位面，所以又被稱為位面入口。
而且有傳說，在最初的時候，還有往上界的入口，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都被大能者親手封閉，但是也有可能還有那麼幾個漏網之魚，一旦尋到，說不定連歷劫飛昇都不用，直接就可以去更加寬闊的空間了。
「這霧好古怪。」岳仟琴突然開口說道。
卓之一點頭：「若是沒有這個白霧，我們便不能前往了。」
「為什麼？」岳仟琴疑惑，就連刑力都立起了耳朵。
卓之一想了想，乾脆從頭說起，詳盡的將空間裂縫和位面入口的區別說完，然後才道：「……沒人知道這白霧是如何形成，明明觸碰不到，卻任由我等隨意進出，可是偏偏那般兇猛的空間亂流卻只能繞道而行，可以說是一物降一物，世上萬物當真玄妙。」
「這麼厲害？」岳仟琴驚訝地瞪大了眼，環顧四周柔軟無害的白霧，「既然如此，為何不將其煉化了？」
「應該無法煉化吧……」卓之一搖頭，「我見識不夠，至少還未聽說過這雲霧的用處。」
小寰宇嘴角一勾，對古玉書傳音說道：「知道這雲霧能幹嗎？可是我獨家發明。」
古玉書轉頭看過去。
小寰宇得瑟地說：「我叫它仙霧，有些九級的丹藥需要採集這種仙霧，到時我教你如何採集、儲存，現在不要管它，做好準備迎接驚喜。」
驚喜？
古玉書點頭，又看向前方，如今他們在這霧中已經飛行了一盞茶的功夫了，還沒到達盡頭。
也不到白霧的那邊到底有什麼驚喜？
想起一事，古玉書問道：「在這霧裡如何分辨方向？萬一走錯了路怎麼辦？」
據玉中書所言，這種仙霧中也不一定安全，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會突然出現岔路，若是不小心走進了岔路，說不定迎接自己的就是一處絕境，這還算運氣好的，若是直接掉進了空間亂流，真仙也救你不了。
「聽天由命。」小寰宇很不負責任地笑。
這話他並未傳音，所以眾人都聽見轉過了頭來。
小寰宇聳了聳肩膀，吊兒郎當。
這時，何楚天終於坐不住也走了出來，看著前方道：「應該就快到了，稍安勿躁。」
頓了頓，他又說：「昊然，等下用激活靈寶禁制，離開通道可能會有些震動。」
何昊然轉身恭敬鞠躬：「是。」
果然。
很快，白霧的前方盡頭就出現了一團白光，光亮刺眼，眾人都忍不住瞇了眼，用神念去看。
飛舟行駛平穩，看似很慢，實際卻很快，那團白光迅速擴大，直徑從一丈擴大到五丈，再到十丈，直至二十來丈，他們倏然從白霧中飛出，船體輕輕一晃，進入了一個皎潔明亮的空間。
安靜……
或許……是晚上？
古玉書不是很確定，抬頭看去，頭頂懸掛了一個大上玄土大陸的太陽百倍的發光體，乳白的光芒揮灑大地，卻並沒有什麼熱度，所以應該稱其為月亮。
這月亮渾圓，光芒柔和，有如銀盤，瑩亮銀盤之上還有著彷彿淡墨勾勒出的線條，深深淺淺，粗粗細細，好似一幅美妙畫卷，透出一股寧靜的氣息。
「哇！好美！」岳仟琴驚喜開口。
古玉書將視線從天空收回，落在腳下，頓時怔住——「花。」
花。
漫山遍野的花。
看不到邊際的花。
這些花像是自己會發光一般，折射出月亮的光輝，發出五顏六色的螢光，隨風擺動，欣欣向榮。
而且有些花還會閃爍光芒，不斷地變化著色澤，將眼前一切妝點得分外炫目美艷。
古玉書雖然不及岳仟琴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下船的模樣，但是也是驚詫不已，由衷地讚歎一聲，天地造化，無奇不有。
小寰宇用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肩膀：「好看嗎？」
古玉書點頭：「意料之外。」
「嘿嘿。」小寰宇開心地笑，「我不和你詳細地說，便是這個原因了，否則你此刻便不會是這個神情。」
「神情……很怪？」古玉書並不清楚自己此刻臉上是怎麼的驚訝。
「走。」小寰宇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一躍而起，迫不及待地跳出了飛舟。
小寰宇突然行動，但也終於將眾人從目瞪口呆的驚訝中喚醒，岳仟琴最先說道：「太祖，諸位，我先下去了。」
「小心。」何昊然囑托。
岳仟琴的動作頓住，看向小寰宇和古玉書兩人遠去的背影，疑惑：「難道有危險？」
何昊然笑道：「這裡的靈氣比之我們的位面稀缺了不少，你出去後就能夠切身地感受到了。」
岳仟琴蹙眉想了想，踩上雲帕飛出飛舟，突然便感覺到靈氣停滯，就像沒了空氣一樣，她自如運用的將真元傳入雲帕當中，疏忽之下險些摔飛到地上，好險岳仟琴的反應夠快，急忙運轉真元，才控制著雲帕重新飛起。
她轉頭嬌嗔地瞪了何昊然一眼，卻換來何昊然莞爾一笑，那頭銀絲在皎潔的月色下，愈發襯得眉眼俊朗了。
岳仟琴愣了下，臉頰莫名發燙，暗道一聲古怪，急忙轉頭飛走，。
「貧僧也下去看看。」刑力也再忍不住，雙手合十。
「大師請。」何昊然淺笑。
刑力縱身一躍，直接從飛舟跳下，沒有使用任何法器，就像巨石一般直直落下，眼看就要壓毀一片花草，他卻再提一口氣，輕飄飄地落在了一朵花上，花枝微微彎曲，再一反彈，他藉著這小小的力道幾次縱身，用著和身形完全相反的輕靈功夫，最終落在了一片空地上。
他轉過身，看向來時的路，見那些花朵都嬌美地開著，他亦勾起嘴唇，唱道：「阿彌陀佛……」
何昊然等刑力站好，便將飛舟飛向那處，靠近之後飛舟突然消失，船上三人輕飄飄地落下。
何昊然讚道：「好俊的輕功。」
刑力謙虛笑道：「還在聖晉國時學的一些凡人拳腳，獻醜了。」
「聽聞大師是後天大圓滿，這等大毅力讓我等佩服。」
「哪裡哪裡……」
此時。
古玉書已經被小寰宇牽著飛出了很遠，腳下閃爍著螢光的花朵越來越大，左側更是有一朵像是蓮花模樣的七彩花朵，花瓣展開足有三丈來長，他在那花上蹦跳翻滾都行。
方才飛過那朵大花，右邊此時卻又出現一隻高有十丈長的枝幹，筆直朝天，發出蔥翠鮮亮的綠色光芒，直到頂端，卻像個麥穗一般長出一串飽滿的果實，每個果實的頂端都開著一朵臉盆大小的黃色花朵。
「看。」小寰宇突然開口，帶著他低空飛過一處開著粉色花朵的區域，卻見在他們飛過之後的瞬間，粉色的花朵炸開，將上百朵如同蒲公英一般的小花噴向天空，五顏六色，落英繽紛。
古玉書看的目不暇接，難得一臉的癡呆樣。
小寰宇將他拽到懷裡，抱著他在天空緩緩旋轉，蒲公英漫山遍野，將他倆人團團圍住，也同時蓋住了小寰宇濃情蜜意的一個吻。
此情此景，鐵人都會心動，更何況古玉書已經情根深種，纏綿擁抱，身體的熱量和渴望如此清晰，險些就要把小寰宇拉到花海裡去了……
蒲公英漸漸散開，現出兩人身形，雖然都有所克制，但是神情舉止卻都親暱曖昧了許多。
小寰宇低頭看人，輕輕拿掉古玉書頭上的紫色花朵，指向一處：「從這裡再過去，就是試煉橋，真的要去嗎？」
「自然。」古玉書笑道，「直面困難才是我等修仙者的命運，無論前方好壞，我都不會退縮，你也不行。」這麼說完，古玉書反抓住了小寰宇的手腕。
小寰宇看著緊緊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勾起了嘴角，千言萬語難述，乾脆將人狠狠抱緊，然後向著試煉橋的方向飛了過去。
大約盞茶的功夫，又見識過不少奇異花草之後，終於到達了花海的盡頭。
比起花好月圓的其他的地方，這花海盡頭卻顯得平實樸素了許多，甚至能看見玄土大陸上常見的那些沒有炫彩螢光的花草。
但也正是因為到了這裡，古玉書才赫然發現，之前的花海遍地，他卻沒有聞到絲毫的花香，可眼前這些常見的不起眼的小花，卻那般香甜。
「若是讓你選，是選形色，還是選香味？」
小寰宇問他。
古玉書想了想，笑道：「想聽簡單的還是複雜的？」
小寰宇與他對視，眨巴著眼，想了想，果斷搖頭：「簡單就好，你若是複雜了說，怕是要說上一天，豈不是白來了？」
古玉書失笑：「香味吧。當我從花海走過，看著這些樸素的花草後，感覺到的是一股寧靜之氣，身心舒泰。」
小寰宇咧嘴笑道：「我也是。」
「那裡就是試煉橋了吧？」古玉書看向一處，這是一個崖邊，上面立了塊黝黑大石，高有兩丈，是玄土大陸常見的黑石，可是在這花好月圓卻很稀罕，這一路飛過來，這還是古玉書看見的第一塊石頭。
「對。」小寰宇牽著他輕輕飄過，小心避開那些綻放的星星小花，落在了一處空地，對著前方斷崖說道，「從這裡過去，就是試煉橋。」
「橋？」古玉書看著前面空蕩蕩的斷崖，也隱約可以看見對面的山壁，可是卻沒有看見橋。
小寰宇點頭：「這裡我曾經來過，可卻從來沒有機會踩上這座橋，據說這是心橋，心若誠了，橋自然就有了。」
古玉書揚眉：「怎麼才叫誠？」
「不知道。」小寰宇建議道，「不如閉上眼睛，集中精神，由我帶著，就算踩空我也能拉住你。」
「好。」
古玉書深吸一口氣，再悠長地吐出，閉上了眼睛。
安靜。
專注。
凝神靜氣。
默默等待。
久久。
手上傳來拉力。
他輕輕地邁出了腳步。
什……！？
本來篤定的一步，沒想到卻偏偏踩了個空，古玉書直直的向崖下摔去，來不及感受那股幽然升起的失落感，他迅速的將神念放出，反手抓住了小寰宇……
「咦！？」
大駭！
身邊竟然沒有人！？
怎麼會？
「小寰宇！？」
古玉書任由自己向著崖下摔去，看向頭頂上方，可是不成想，這眨眼的功夫，視線一花，他又回到了崖邊。
古玉書怔怔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苦笑。
果然是不行呢。
很失望，但是也在情理之中，他和小寰宇之間障礙重重，不被天道祝福也是理所當然。
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古玉書這才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
小寰宇呢！？
難道……
古玉書心中一沉，難道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
或許因為不抱希望，所以心態消極，心不夠誠，所以無法成功？
這麼想著，古玉書深呼吸，再次閉上了眼睛，邁出腳步……
他卻不知道。
此時與他一樣焦急的還有小寰宇。
兩人情形一模一樣，都是失敗之後回到原處，卻再沒見到對方。
小寰宇沒有古玉書那般沉得住氣，他怕古玉書掉到崖下面去，一發現人不在就向崖下衝去，可是以他的速度，這山崖卻不知道有多高，他不停地飛，不停地飛，都無法到達崖底。
或許，這不過是一種幻境，一個陣法，玉書還在崖邊好好站著。
可是萬一掉下去了呢？
就是這個萬一，讓小寰宇無論如何都無法放棄，只能咬緊了牙，用著更快的速度尋去。
於是古玉書不停的嘗試踩上試煉橋，卻無數的被送回到原處……
而小寰宇便不停地往下飛，哪怕知道自己可能陷入幻境，卻無法說服自己放棄……
當時間流逝。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一日。
兩日。
……
十日。
……
二十日。
……
三十日……
何楚天一行已經將這花好月圓掀了個底朝天，卻都找不到這兩個人。
無奈之下，眾人只能在出口處打坐修煉了。
一晃眼，玄土大陸已過了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