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
「**波……」
氣泡在水中翻湧的聲音,還有水流流動的潮聲,淡淡的涼意從四面八方湧來,巨大的佞嬰獸在水底快速游動,背鰭上載著兩個人……自己和小寰宇。
習慣性的用神念看過一圈後,古玉書痛苦地睜開了眼,看著頭頂上方淡薄而扭曲的光亮,一時間迷惑茫然。
在水裡。
在真正的水裡。
微弱的光芒從視野的盡頭傳來,被動盪的水切割成了無數片,細小的氣泡從眼前掠過,在那點星芒的旁邊卻是小寰宇因為背光模糊,而顯得深邃的臉龐。
「怎……咳!」古玉書開口,只覺得胸口悶痛,咳嗽一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丹田處的那團鳳凰心火竟然發出絲絲的紅光纏上了他的胸口,那點暗傷瞬間就不要治癒,疼痛消失。
古玉書揚了揚眉,無暇關注自身,看向小寰宇:「這是哪裡?你怎麼出來了?」
小寰宇看著他,神情有那麼一瞬間很複雜,最後卻淺淺笑道:「你陷入了昏迷許久,我怕你出事,現在我們正在天湖水中。」
「怎麼在這裡?」古玉書詫異,就要坐起身來,視線掃到了自己的手背,與之前一樣的小手,沒有鱗片,也沒有變大,甦醒血脈的過程中即便再真實,似乎也僅僅是幻覺,因為覺醒血脈而帶來的喜悅頓時消散,心思莫名地沉了幾分。
小寰宇幾乎將古玉書整個抱在了懷裡,見他醒來便輕而柔的將他放在了佞嬰獸的背上,斂目低頭看他:「你進了泉水許久,那泉水有著非常可怕的禁制,將我完全禁住,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突然就從泉水中彈了出來,我一看回到了外面的天湖,自然就急忙出來,接住了你。」
古玉書壓住心底的失落,若有所思地點頭:「我昏了多久?還有這位元嬰前輩為什麼……」
「**正在送我們離開天湖,你那個太公公還在岸上等著你呢。」小寰宇的語氣突然變得陰陽怪氣,不爽地抿緊了嘴角,其實每次提起何楚天,小寰宇的心情都不很好,什麼太公公老公公姜太公的,最好小玉書什麼親人都沒有,只有自己陪著就夠了,上天入地,遨遊九霄,這才快哉。
古玉書抬手拍了拍小寰宇的手背,當做安撫了。
小寰宇在他眼裡就像是個透明的人兒,從裡到外地通透著,除非小寰宇自己從未想過,否則小寰宇的那些心思都被他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裡,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沒一樣能夠逃掉。
他重生後遇見了只剩下一絲殘魂的小寰宇,兩人都以雛鳥之態出現在對方面前,一路陪伴到現在,那份感情濃郁的幾乎已經達到了必須獨佔對方的地步。
小寰宇如此。
他亦是如此。
所以,何楚天被小寰宇視為眼中釘並不奇怪。
古玉書相信,只要小寰宇如今的實力足夠,定然不會讓他亂跑認親,何苦添這些個祖宗親人的,兩人只需攜手同游玄土九州,笑傲江湖就足以。
這樣的未來,古玉書亦是很期待,可惜並不是現在。修仙者逆天行事,與天爭命,壽元的問題永遠如同懸在頭上的利刃。若在家中靜坐,境界止步不前,若是出外行走卻又生死難保,只有不斷地提升實力,才能再談以後。
而且……
古玉書斂目,拍在小寰宇手背上的手並未收回,輕輕地搭在上面,指腹微不可查地摸索過那溫潤的手背,感受著身後結實的胸膛,勾起了嘴角……其實這樣也很不錯。
「**……我就送到這裡。」佞嬰獸游到一處停下,再次發出那奇怪的聲音,並非用嗓子發出來,而是運用莫大的神通採集四周圍的元素變化而成,所以這聲音分不出男女老幼。
小寰宇點頭,看頭看向古玉書,古玉書仰頭看他,揚眉:「那我也回丹爐了。」
「好。」古玉書點頭,起身的瞬間,貼合在一起的後背傳來一股涼意,他暗自歎了一口氣,站起了身。
小寰宇嗖的進了丹爐中……
佞嬰獸搖了搖尾巴,瞪大了死魚般的眼睛看著小寰宇:「丹尊慢走,**……」
古玉書眉心一簇,轉過身來,看向佞嬰獸:「您……」
「**……小玉書也慢走。」佞嬰獸憨態可掬地搖頭晃腦,魚唇擬人化地勾起幾分,轉身就要遊走。
「等等……」古玉書開口。
佞嬰獸卻一搖尾巴,看似笨拙,實際卻很快地游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古玉書看著佞嬰獸一騎絕塵般的背影,斂目看向手上戒指,心思如電,難道自己在昏迷時發生過什麼?小寰宇為什麼隱而不說?
古玉書蹙眉,突然太公公的神念刷來,催他快走,他只能轉身向岸上游去。
從水中出來,古玉書御器飛向了禁地門口。
禁地門口並沒有特別的建築,但是卻有許多人站在那裡,最顯眼的就是何楚天和另外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除了他兩人外,無人靠近三丈內。除此以外,古玉書還看見了岳仟琴。
分開兩年有餘,岳仟琴的變化之大倒是讓人側目,比之在千山苑時美艷了許多,這種美與虞星月的美不同,是端莊大方的美,是大家閨秀的美,是高高在上的美,帶著尖銳的刺,難以採摘。
古玉書的視線和岳仟琴對上,岳仟琴眉梢一揚,閃過疑惑。
「玉書,過來。」何楚天招手,迫不及待地笑,「讓我看看你激活了什麼血脈?」
「是。」古玉書無視這些突然出現的人的複雜目光,飛出些許就被岳仟琴突然臉色大變,恨恨的眼神給釘在了原地。
「?」
何楚天順著古玉書的目光看去,想了想,笑道:「玉書,這是你太祖姑姑,還不快來拜過。」
古玉書收回目光,斂目飛向宮裝的美人何採菱,恭敬喊道:「太祖姑姑。」
何採菱定定地看著古玉書,面無表情,實際上卻是在和何楚天傳音詢問,就在剛剛她才將自己的重外孫女兒的親事定下,轉過頭來才發現對方是個童子雞,這算什麼!?
久久,何採菱的面色稍好,將古玉書上下打量,勾起淡薄的笑容:「嗯,起來吧,說來你和仟琴同出一門,真是有緣。」
古玉書轉頭看向岳仟琴:「見過師姐。」
岳仟琴冷哼一聲,眸底的憤慨之色更濃,甚至帶著幾分恨意。
古玉書疑惑地抬頭看向了太公何楚天,揚眉。
「咳!」何楚天醒了醒嗓子,對著古玉書招手,「玉書,跟我來。」
他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事兒了,要不是採菱的提議,他直接就把人給罵得回老家,所以解釋什麼的……最麻煩!
當老祖宗最好的就是只用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夠了,自然會有人出面幫他解釋擦屁股……
所以乾脆甩手不管,只關心自己當前最介意的事兒,卻不知道這一疏忽還給親親重外孫惹了個香艷的大麻煩,也因此成就了兩對怨偶……
這邊。
古玉書知道測試自己血脈純度的時候終於到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這些疑惑暫時壓下,跟在了太公公身後。
何家家主何厲等人紛紛讓開兩邊,神情大多複雜,很難分辨,但是不友善的情緒佔了大部分,甚至還有幾分驚懼。想來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何家人又素來排斥厭惡古魔血脈,所以才會這樣……
可是,古玉書不懂,看何採菱與太公公的關係並不差,最上面的化神老祖亦是對自己多有包容,既然何家最大的三人都能接受古魔的血脈,為什麼自己的舅舅和娘親還有遭到這樣的待遇?難不成在這何家還有另外一批強大的勢力和太公他們相互制約嗎?
那麼……何家的勢力絕不可能只有表面上這些,有些過分地大了呀!
古玉書暗自思量,一頭霧水,但也並不焦急,元嬰老祖們的勢力分割、前情往事,還有那些個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以他如今的級別定然只能看到個皮毛,只需明白自己已經與太公公捆在一起,無論好壞都無法躲避就是。
況且真要出事,就算不選邊,也躲不掉。
何楚天帶著古玉書再次來到禁地門口,抬手一揮,原本只是小徑模樣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一個石拱門。這石拱門高有三丈,柱體約有三個成年人粗細,也不知道立在這裡多少年了,看著外表古樸厚重,到處都是裂紋,像是已經風化了一般的搖搖欲墜,可是古玉書留意到拱門一圈都刻有符文,每個符文都不一樣,加起來正好三十三個,切合了四象宮那三十三重天的數字。
何楚天將門現出後就讓到了一邊。
「去吧,不要緊張。」何楚天聲音柔和地說。
古玉書點頭。
他看著拱門中間,雖然是透明的,但是卻有一層莫名的氣息在那裡環繞,看來這就是測試血脈的關鍵了。
深呼吸一口氣,邁了上去。
那團氣息突然將他裹住,他身不由己地飄在半空,同時感覺到那團氣息從他的口鼻處鑽進了身體,沿著經脈血管四處遊走,像是在尋找什麼一般,瞬息間就遍佈了全身。
「轟……」
丹田處的鳳凰心火不受控制,就像是火遇見了油一樣,在與那玄妙氣息接觸的瞬間就火光大作,失控地鑽進了經脈,從體表溢出。
雖然古玉書沒有感覺到什麼疼痛,但是卻知道自己著火了。
紅色的火焰將自己團團包裹,紅得如血,灼人的高溫轟然爆發,甚至引起了一陣暖風,修為較低的岳仟琴還身不由己地往後退了一步。
眾人一看這火焰的色澤,眉梢都是猛地抽搐了一下,急忙看向了石拱門。
只見石拱門門柱左側的符文開始從下往上亮起,以極快的速度亮過了一半,速度還不消減,直至第二十一個符文才停下來。
這……血脈的濃度已經這十多年來,甦醒的最純粹的朱雀血脈了!
何楚天喜不自禁,笑開了顏。
「好!」
何採菱亦是眼眸一亮,勾起了嘴角,更顯得艷麗無邊!
何厲心中不忿,為何何楚天這一脈的朱雀傳承這麼濃郁?可是白虎和青龍一脈卻都那麼稀薄?想自己的兒子是白虎血脈,已經是歷年來最高的了,可是卻只有十六層。那青龍血脈的後人更是稀薄得不像話,簡直就沒有一個能夠上十層的!
難不成朱雀老祖曾經還從上界將血脈送下來了不成?
可雖然如此,何厲卻仍然諂媚地笑道:「恭喜七叔,您……」
不想,就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本已經停頓下來的第二十二個符文突然再次變化,變成了二十三個,二十四個……
「嘶……」
何厲吸了口涼氣,看著不斷亮起的符文怔怔出神。
他當家主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呢!
可是他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這代表了這個古玉書體內不光只有朱雀血脈……
這千年來,出現甦醒兩種血脈的可是只有何楚天和何採菱這兩個人啊!無一不是輕易達到了元嬰修為。
難道……他們這一脈又要出現一個元嬰修士了嗎?
何厲嘴裡泛酸,眼眶發紅地瞪著毫無察覺的古玉書,不甘的殺心突然生出,恨不得取而代之!
作者有話要說:朱雀是吱吱。
青龍是隊長。
白虎是小白。
玄武沒有……所以何家沒有玄武。
不明白的不用管,後面我會詳細寫清楚的,這裡就是稍微提醒一下,感覺我已經憋壞了,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