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四象宮的青龍山與眾不同,就像修仙者和凡人的差別,也像是四象城和四象宮的差別,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青龍山雖然也建在四象宮的極品靈脈上,可是卻禁制重重,飄浮於半空之上,遠遠看著只是一團潔白的雲彩,即便是近了看也是模模糊糊的隱約能見到一個顛倒的山峰,山上樹影重重,仙氣飄渺,有水流淌而下,匯聚成了一個碧波大湖,微風刮過,湖面波光粼粼。
湖水位於山脈頂端,有如天湖,巨大遼闊,四處環山,只有一處修葺成了平地,立有一個牌坊,正中間用漆黑的顏色刻下了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請仙台。
古玉書此刻就和太公何楚天一起,跪在請仙台上。
仙台方方正正,長寬三丈,離地有三十三層階梯,修葺的非常簡單,卻也隱含玄妙,至少古玉書看不出來仙台是用什麼材料建造而成,渾然一體,形似暖玉。
仙台上唯一值得說的就是四個角落的雕像,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聖獸也正好切合了四象宮的名字由來,除了玄武外,其餘三個雕像都栩栩如生,像是眨眼間就能活過來一般,甚至隱隱傳遞出幾分的威壓,絕不是凡物。
古玉書心有疑慮,也不敢問,既然如此,四象宮子弟的血脈到底是什麼?應該只是其中之一吧?是朱雀嗎?想起天彩鶴的躁動反應,以及千山苑的那個同屬何家親戚的岳仟琴,其三靈根之一的火系靈根來看,應該是朱雀吧?那麼其餘的三個聖獸又代表了什麼?
「玉書……」
太公突然傳音。
古玉書急忙收斂了心神,眼觀鼻鼻觀心,斂下了雙目。
他能夠明白一個化神期的老祖宗對家族的意義有多大。
也明白在家中子弟的心中,化神期的老祖宗又是多麼神秘莫測,高不可攀。
至少曾經知道。
所以當他看見太公恭敬跪在地上磕頭的時候,只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
並不是每個老祖宗都會讓子孫後代幻滅……
古玉書也跪在太公的旁邊,持續一動不動的已經過了有六日多了。
化神期的老祖動不動就神遊太虛、閉關修煉,除非關係四象宮的生死存亡,才有特殊的法子將人請出山來,否則便只能在請仙台跪著,十天半個月算短的了,有時候三兩個月都見不到人,等老祖什麼時候看見了再來解決。
何楚天有自己的打算,情願在這裡耗時間也不願意在宮中宣佈他的身份,想來那個古魔血統確實讓他和何家人都很忌憚,情願繞彎子走遠路,也不願意貿然觸碰這塊逆鱗。
古玉書不知道這中間的輕重,亦沒興趣做些出格的事情,所以自然按照太公的指示做就是了。
恍惚間,又過了幾日。
突然一天,前方這片天湖的湖水突然出現異像,巨大的汽泡在湖水中間翻湧,越來越快,直至一個巨大的青色背鰭從水中露出,向著請仙台游了過來。
靠的近了,一條巨大的青魚在水面上浮出了半個身子,氣息強大的甚至恐怖,就像所有妖獸的習慣一樣肆無忌憚地展示自己的力量,古玉書幾乎被這股威壓壓的喘不過氣來,赫然是元嬰級的四級妖獸。
它的個頭兒比這請仙台略高幾分,所以雙眼正好與請仙台平齊,黑黝黝地看著他們,魚唇開闔,奇怪的聲音隨著水泡流淌出來:「這種小事還要打擾主人,主人很不高興……**。」
「煩請使者傳話,祖宗他老人家怎麼說?」何楚天同為元嬰修士,倒是不懼這股威壓,只是畢竟是老祖宗的靈獸,還是給足了面子。
「**……主人說你行動詭異,這小子也來歷不正,你若是再不老實交代了,便讓我直接把這小子給吃了,**……」
古玉書和何楚天都是臉色一變。
何楚天抬頭看了眼天空浮著的山峰,只能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嘴唇微微蠕動,顯然是在傳音,只是為了給這條大魚一個交代,所以才將動作故意做大了幾分。
畢竟關乎自己的性命,古玉書一直看著何楚天的臉色,從焦急到舒緩,直到最後點頭,他才暗中鬆了一口氣。
何楚天再睜開眼,看向古玉書:「祖宗什麼都知道了,讓我馬上帶你去聖地,若是你資質出色自然收你為徒弟,只是古魔血統還需商酌。」
古玉書臉色微變,暗自掙扎一番,最終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不得不問道:「古魔的血脈激活會是什麼模樣?」
何楚天嘴角的笑容收了幾分,深深地看著古玉書:「難道你激活過?」古玉書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很乖,甚至懂禮乖巧的讓他都懷疑這不是自己關注著的重外孫,所以正是這樣穩重的古玉書,絕不會說出沒有必要的話,他不能不在意。
古玉書搖頭:「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
何楚天想了想,說:「古魔凶殘,一旦激活,首先便會侵襲神念影響心志,變得暴躁渴殺。」
古玉書搖頭。一直以來他都能夠完整地掌控自己的心志。
何楚天明顯鬆了口氣:「其次就是體表生出紅色鱗片,刀槍不入,力大無窮。」
古玉書再搖頭,這一路以來小戰他不懼,大戰有小寰宇,縱然遇見了元嬰老祖也是智取更多,他還從未失控變身過。
何楚天點頭:「那就沒了。」
古玉書鬆了口氣地笑了,努力地壓下了心中的疑惑,不是他本性猜忌,畢竟小寰宇知道的更多,他更傾向於相信小寰宇,只是事到臨頭他亦沒有借口推脫,只能期待是小寰宇猜錯了。
何楚天見古玉書再沒話說,便御起一朵白雲,載著古玉書往天湖深處飛了去。
那條大魚一路在湖中游著,魚尾只是輕輕一擺就游出了百來丈,古玉書回頭看過兩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條魚一直在用一種很古怪的目光看著自己。
天湖到了盡頭,亦到了四象宮的禁地,那條大魚就在岸邊浮著,一路注視他們飛進了禁地,才緩緩地沉進了水底,吐出了一連串的泡泡。
等著何楚天解開兩個禁制後,古玉書疑惑問道:「太公,那個魚前輩是……」
「此妖獸為佞嬰獸,生在深海,出身便是築基,只要一路活下去,成年就是四級妖獸,神通了得,最厲害的就是有如嬰啼的魔音灌耳,即便修為如我也不好抵擋,心境動盪。四百年前那佞嬰獸在我們乾坤帝國的南海近海處為禍,四象宮派人追捕,可是這妖獸在海中神通了得,追捕之人大多都有去無回,甚至還惹惱了這個妖獸,為禍四方,最後老祖親自出面,將其拿下,馴服了養在這天池裡,成為了鎮山的靈獸。」
古玉書點頭,暗自盤算,這四象宮的底蘊當真是厲害,這輕輕鬆鬆就又見了一個元嬰修為的強者,說不得在哪兒還藏著好幾個呢,若是敵人貿然來犯,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隨著深入禁地,古玉書也無法去思考別的事情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一座大山的通幽小徑,可是卻讓他走的心驚膽戰如履薄冰,好像若是稍有疏忽就會被覆滅了一般。
若要簡單形容,就像是被狼群盯上的迷路凡人,好似樹幹後面會突然間就跳出一隻兇猛的惡狼一般。
總之,那種危機感前所未有的清晰明顯。
古玉書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心神恍惚了瞬間,再回過神來,已經看不見何楚天的背影了。
「?!」
古玉書雙腳站定,僵直著身子看過一圈茂密的叢林,身後的來路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只有前路還展現在眼前,只是一層薄霧從林中蔓延過來,有愈發濃郁之勢,前路似乎就快被吞了。
難道這就是甦醒血脈的環節之一?
古玉書很快冷靜了下來,前後看過一圈,深呼吸一口氣,向前走了去。
曲徑通幽。
腳下的青石路面像是怎麼走也到不了盡頭一般,古玉書並不確定自己走了多久,而且因為一層不變的景色讓他漸漸地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或許,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從這裡走出去。
在漸漸感覺到焦慮同時,古玉書也突然反應了過來。雖然沒有聽人說過何家是如何甦醒血脈的,可是有沒有血脈傳承,或者說有沒有資格進到真正的聖地當中,肯定是第一個必須經歷的環節。
怎麼做呢?
古玉書想了想,抬手一彈,一滴血紅色的血珠從手指頂端飛出,向著小徑的盡頭筆直飛了去。
既然是測驗血脈,那麼「開門的鑰匙」就肯定是血液了。
果然。
當血珠飛到一定的距離後,前方發生了變化,那處如同一個水鏡般,發出一圈圈的漣漪,血液落入水鏡之中,直至被完全吞沒,整個空間也發生了動盪,漸漸消失……
再一眨眼。
視野天翻地覆,古玉書已經站在了一個池水的邊緣,池水清澈見底,池邊一如請仙台處立著四個雕像,除了蛇尾龜身的玄武外,其餘三個雕像都從嘴中流淌出不一樣的水流,青龍是紫色,朱雀是紅色,白虎是綠色,可是三色混在一起,卻變成了白色。
古玉書定定地看著前方,感覺到血脈裡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相應著無聲的呼喚,而呼喚之處正是前方的水池。
看來,這就是四象宮的聖地仙池了。
直接下去嗎?
古玉書來回看了一圈,並沒有見到太公,甚至這池子都像是漂浮在異度的小型位面般,只是孤零零地立在虛空之中,那麼……自己做什麼,就沒人知道了吧?
這一瞬間,古玉書有些猶豫,是否真要甦醒血脈,將自己送上一條死路呢?
「小寰宇,你看看,能出來嗎?」
古玉書掙扎著開口。
他知道小寰宇一直在看著自己,除非必要他並不想讓小寰宇現身,畢竟四象宮底蘊深厚禁制重重,誰知道有沒有針對鬼修的禁制,所以他必須要讓小寰宇確認了才能現身。
誰叫他修為不夠無法煉化大日湮丹爐,所以自然不能和躲在其中的小寰宇交談呢?
沒有人回答。
等了一會。
大日湮丹爐裡依舊沒有反應。
古玉書蹙眉。
環顧一圈。
看來這裡的禁制果然強的可怕,小寰宇連一點回應都不敢做。
可是……
再看四處的虛空。
顯而易見的不激活血統就無法離開這裡。
古玉書歎了口氣,盤膝坐下,閉目入定。
這一入,就入了九天九夜,再睜開眼,起身,毅然地邁入了池水當中……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生日祝福……
然後。
昨天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