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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孩子出問題,做父母的一發火,反而說明是自己沒辦法了,阻擋不住孩子的想法和腳步,何況是張大柱子一個人唱獨角戲,其他人,竟然都是暗暗讚成的。
諸葛公子,在最適宜的時機,再次來到龍灣鎮,成為渺渺與親爹對抗的一張王牌。
終於見識了張大柱子也會暴跳如雷,還會出言恐嚇,甚至軟語相求的三小姐,聽到諸葛的聲音時,恍然以為乃是天籟:「洛奇哥哥,我爹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諸葛公子,整理一下衣袍、清一清嗓子,撣一撣鞋面兒,然後睜開了狐狸一般的眼睛,指著給郡主打了包兒的毛衣壓搾道:「哥哥只想要一件這個——」
「包在我身上,馬上就織,絕對漂亮!」渺渺知道有門兒,答應的滿盤子滿碗。
瀟灑俊逸的諸葛公子,瞇著一雙桃花眼,樂顛顛兒的去了傢俱行,不知道是怎麼就說動了張大柱子,還熱情的留了吃飯,儼然就成了親人一般。
「高,實在是高!」渺渺翹起大拇指,對諸葛公子比劃,這廝長袖善舞,行商都有些可惜,做官肯定合適。
那也不用再遲疑了,二人重新預定了下一批襪子數量,把所有該安排的都交託給荷花跟二丫,就要開始行程。
送行的,還增添了梁亭長一家,跟諸葛像是還有些淵源似的,又給郡主捎了些特產,渺渺的馬車。啟動了。
渺渺今早宣佈,誰也不能去送行,但是,回來的時候,一定得去接她,她喜歡再見時的歡喜,最討厭分別的磨磨唧唧。
在小丫頭的堅持下,張家只來了個大成,對諸葛公子囑咐了一句:「妹妹頑劣,請公子務必海涵。」就眼睛紅紅的看著妹妹的馬車走遠了。諸葛公子的衣袂飄飄,與隨行的幾個僕人駕馬奔馳,終至再也看不見蹤跡。
這個心思狂野的妹妹。終於走出了這一方窄窄的天地,去更廣闊的地界兒——撒野去了,大成摸摸鼻子尖,想想自家妹子的闖禍能力,又笑了。
他想的沒錯。沒走多少路,在馬車裡悶得厲害的三小姐就露出了原形,扯開了車簾就喊:「洛奇——咱倆換換坐騎啊?你也歇歇,趕馬怪累的!」
「小丫頭,這麼快就不喊哥哥了?你想騎馬?哈哈哈——人還沒馬高呢,等著再長兩年吧!」諸葛公子放慢了速度。隨性的幾人也跟著笑起來,誰不知道,諸葛公子最不喜歡坐馬車。說是太娘兒氣!
這群自高自大的男人小看自己呢!渺渺咕嚕嚕轉動一番眼珠子,暫時閉目休息,前世裡,可以說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別人家的小孩子喜歡騎木馬坐搖椅。支三小姐很另類,她經常要保姆騎在馬背上抱著才肯入睡。一匹叫做「黑風」的駿馬,曾陪伴著支三長大,一直到她十幾歲,才老死了。
馬伕說,這匹馬屬於壽終正寢,可是,支三依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無聲無息陪伴著她歡笑與哭鬧的朋友,就此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這一世的渺渺,只一眼就喜歡上了諸葛公子的寶馬良駒,也是純正的黑色,烏亮的鬃毛,看人的眼睛裡面,透著股晶亮,「黑風——我的黑風——」三小姐一次次的對著那馬呢喃。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沒錯的!三小姐就是一個勇於抓住任何機會的小機靈人兒!
午飯的就餐點,就在一個臨時搭建的草棚子,一對老夫婦做些熱吃食給路人打尖兒,還奉送些熱水,客人可以取自帶的茶葉沏茶,倒也方便了不少。
三小姐就是趁著諸葛公子一行人還在飲茶歇息的時候,裝作去小解的模樣,大大方方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下一刻,愛馬的嘶鳴聲傳來,諸葛一行人急忙奔出來查看時,一個小丫頭,正在馬背上滿頭大汗的周旋,韁繩在手中收緊了,雙腳卻伸不進馬鐙,虛浮在半空搖搖欲墜的樣子。
黑馬很焦躁,與這個女人只是相識而已,還沒那麼熟稔,自然不肯甘心被輕易騎了,也倒沒發大脾氣,只是原地打轉悠,間或直立一下身軀,再晃一晃馬脖子。
幾個隨從叫囂著就往跟前跑,諸葛洛奇站在原地,就不期然的想起臨別時大成那一句頗有意味的話來:「妹妹頑劣,請公子務必海涵。」
當時,自己還以為人家只是客氣一句呢,沒想到這妹子真是頑劣,自己就跳到他的馬背上去了,還解了韁繩,她不怕被馬甩下去嗎?自己可是跟她爹打了保證的,保證這磨人的丫頭一路平安。
這才剛上路呢,就整妖蛾子出來了,諸葛頓覺頭疼。
「黑風,別跳了,叫我騎一路,保證你比馱著那諸葛輕鬆,再說了,叫你家主人去坐馬車,不是想讓他舒服的嗎?你乖啊,聽話——」那不怕死的小姑娘,還賴在馬背上做起思想工作來了。()
可是,她怎麼知道自己這馬叫「黑風」的?諸葛一臉的無奈,吹了聲口哨,黑馬不再鬧脾氣,乖乖的載著身上那塊兒狗皮膏藥跑過來。
最起碼,這丫頭在馬背上坐的很穩當,夠不著馬鐙,也沒被摔下來。
「黑風」低頭去廝磨主人,跟撒嬌似的,還抖了抖後背,像一個告狀的孩子,對大人陳述它的委屈。
「下來!回你的馬車上去!」諸葛公子有心扮演一回有威嚴的長者形象,來打壓住這瘋丫頭的氣焰,冷著一張臉呵斥道。
回答他的,是那個小身板向前一撲,雙手去抱住馬脖子,小臉埋在鬃毛裡,一言不發。
反正就是要騎馬。你看著辦吧!
幾個隨從的臉上,就掛上了笑,別看自家公子面上長期帶笑如沐春風似的,其實就是一腹黑,誰要是違反了他的意志,那下場,可是很慘的。
只不知,碰到這樣一個磨人的小丫頭,誰能取勝?難道把人從馬上薅下來塞進馬車裡去?
可問題是,你薅得下來嗎?小姑娘就跟長在馬上一樣。你在這邊下手,她就抱了馬脖子往那邊出溜兒,還掉不下來。嘴裡甚至念叨:「諸葛洛奇,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別碰我!」
你們一定不知道,這種遊戲是支三小姐小時候常玩的,在馬背上長大,在馬脖子上繞行。這是看家的本領,你會嗎?
一向風雲霽月的諸葛公子要抓狂了,甚至小白臉上染上了一抹紅暈,鼻子尖上蹦出幾顆汗珠,他狼狽的手一揮:「上馬,走!」
不理會那只掛在黑風脖子上的狗皮膏藥。諸葛公子單手搶過韁繩,縱身上馬,「駕駕」。開始了急速行軍。
幾個隨從也急忙上馬緊追,只苦了那馬車伕,哭爹叫娘的在後面瘋攆,沒辦法,空車也跑不過快馬不是?
黑風覺得很不舒服。那丫頭抱不住它的脖子,就抓緊了它的馬鬃。雙腳還把住了它的一根前腿,任你怎麼加速,她都穩穩當當的,只落得自己那道最威風的鬃毛都要被拽禿了吧?
被三小姐的淫威給震懾住了的黑風,自動自發的放慢了速度,為了自己的形象問題,還是不要趕盡殺絕了,雖然,主人還沒有發出指令。
諸葛的鼻子,很有被氣歪了的跡象,他的一貫聽話的寶馬良駒,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識,怪體貼的放慢了速度,等著那個丫頭從脖子底下爬出來,挪到馬脖子上部,然後以屁股當頭,一聳一聳的,那小身板,就向馬背上蹭了過來。
再然後,那屁股就遇到了阻礙,小身板使勁聳了聳,確認安全,才坐直了腰背,頭頂觸到了諸葛公子的下巴頦兒。
某個已經發育成熟了的大男孩兒,一張臉紅的不成樣子,那小屁股剛才聳啊聳的,直搗進龍門附近,他很尷尬的發現,起反應了!
這事兒不消人說,也知道丟臉了,諸葛牙根子磨得「咯咯」作響,一手按住了小丫頭的半邊肩膀:「坐好了,別亂動!」
坐好就坐好唄,那麼凶幹啥?渺渺迎風吐了吐舌頭,根本不稀罕回頭看一眼馬主人,姐終於又一次騎馬馳騁了,而且還是記憶中的「黑風」,真想念啊!
她記起有一次,傭人習慣性的把自己縛在馬鞍上,就自行休息去了。然後,七八歲時的自己在馬背上睡著了,醒來時,身子歪在馬鞍上,馬鞍歪在馬肚子的一側,黑風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就是為了讓自己的睡姿不那麼難受,不那麼危險。
大顆大顆的淚水,迎風落了下來,有的,灑在馬背上、衣襟上,有的,被風吹散了,消弭在空中。
如今的張三小姐,繼承了支三的身體特質,也習慣了在一場哭泣之後,就能進入睡眠狀態。
她在自己的世界裡哭泣,哀悼那一個陪伴了少年時代的好朋友,為什麼當初不曾明白,為什麼沒有對黑風再好一些,為什麼沒有提早為黑風看病治療,讓它陪伴自己的時間再長一些呢?
上一世沒有學會的愛,這一世,不會再留遺憾了吧?
身後,那個玉樹臨風的少年郎,被徹底的弄迷糊了,這是什麼倒霉丫頭?一會兒彪悍一會兒柔弱,一會兒哭又一會兒睡的,腦子沒問題吧?
可是,明明談買賣時人特別精明的呢?郡主也說這妹妹有個性,但是很可愛,是個天生的商業奇才,總不能真就是個傻子半吊子。再看看睡的這個踏實勁兒,就跟躺到了搖籃裡的小寶寶一樣舒服,這丫跟馬好像很投緣啊,小小年紀能呆在馬背上這麼長時間都不叫苦,也算是異類了!
諸葛攬著這個棘手的女娃子,速度漸漸放慢,並接了隨從遞過的披風,把小丫頭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一種奇妙的氣息,在馬背上舒散開來,諸葛公子攬緊了女娃子,把下巴頦兒,輕輕放在她的頭頂上,這個剛剛還覺得討人厭的小姑娘,竟然也讓人滋生出一股子心疼來。
不得不說,諸葛公子此刻很危險,因為,很多刻骨銘心的愛情,最初的來源,就是人心底裡那一股對於對方的無法遏制的心疼。
好在,諸葛洛奇快要成年了,他已經定下了婚事,再等上一年半載的,就要成婚,與一個沒十歲的小丫頭產生感情,那是絕對沒有的事兒!
三小姐的夢裡,都是黑風,還有在黑風背上馳騁的真實場景,黑風的大舌頭,從她的小手上舔走了一塊方糖,鼻孔裡噴出的熱氣,把她的頭頂,都給噴熱了。
她的支老爹,從她出生起,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在物質享受上,卻也從來沒有苛待過她,住最好的別墅,吃最好的美食,穿最美麗的衣服,甚至,給姐姐們買馬,也沒忘分給不足一歲的渺渺一匹。
三小姐孤獨的童年,就留下了黑風的影子,以至於,當黑風忽然死去,十幾歲的支三狀若瘋癲,她呆在馬廄裡不肯離去,也不許任何人動她的黑風,一個哭啞了嗓子的小姑娘,絕望的抱著一具馬的屍體落淚,這個世界從此就剩下自己的恐慌,曾那樣可怕的吞噬了小姑娘的心靈,三天三夜,一人一馬不吃不喝的躺倒在馬廄裡。
後來,那個陌生的支老爹就被喊來了,他怒氣沖沖的把三小姐提溜到一邊,嫌棄的丟給了傭人們,然後,就蜂擁上去了一群人,把她的黑風拉走了。
「我恨你——我恨你們——」小小的支三已經沒有力氣再哭叫,她只是望著那個再次離她而去的男人的背影默默起誓,她要抱緊了這份仇恨,抱一輩子。
事實,果然就是那樣,支三的仇恨一直延續到二十六歲生日,香消玉殞的那一天。她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去回報她的父親,不斷地闖禍不斷地刺激那個暴怒的男人,其實,導火索不過就是那一日,他把她的馬給拖走了。
渺渺的眼睛裡,再次沁出了淚水,在睡夢裡,她伸臂環住支老爹的脖子,喃喃的喊著:「爸——爸——,爸——爸——,不要把黑風搶走——」
那個她活了兩輩子都沒有來得及叫出口的稱呼,就這麼突兀的,在睡夢裡喚了出來,那個莫名其妙的大男孩兒,被摟緊的脖子一動不敢動,他的胸膛,被滾熱的淚水滲透了,直滲進心裡,最柔軟的那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