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大人似乎感覺到了田甜的心思,收回目光:「你家很特別,外面看上去很普通,沒想到裡面卻是別有洞天。」一句話,解釋了自己為何失態。
是個聰明的人,田甜瞬間警覺起來,垂下眼瞼,淡淡道:「看著很大,都是山裡的東西,根本不值錢。」
縣令大人注意到了,院子很大,種植的樹木花草都是本地山裡的,只是造型獨特,將北方的宏偉和南方的婉約巧妙的揉合在一起,給人很特別的感覺。他笑笑,沒再說話,跟著田甜到了大廳。
「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去就來。」給他們倒了茶水,田甜說一聲,去了廚房。
縣令掀開茶杯蓋子,笑了:「這家人,還真有意思,茶葉也是山上野花,照這樣看來,這家人是不是什麼都不用買,就能自給自足了!」
師爺見縣令大人盯著茶杯發笑,自己打開看看,嘴角抽搐了,這是什麼情況,住著這麼大的宅子,卻買不起茶葉嗎?居然用野花來充數,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糊弄人,這個樣子,能拿得出五千兩來嗎?無奈的放下茶杯,擔憂道:「大人,她是不是開玩笑,不會是騙人的吧?」
「先等等看吧,既然來了,就看看吧。」縣令大人喝了口茶,不由點頭,嗯,味道還不錯,就是有股甜膩的味道,他恰好不喜甜膩,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師爺站起來,到處參觀這個很大的大廳。
田甜跑到廚房,見水月清在忙著,也不好馬上就叫她,等她忙完手上的活計,才上諂媚道:「娘,你親自做啊,你做的肯定比所有人做的都好吃,我最喜歡了。」
「說吧。什麼事?」水月清還不瞭解這個女兒嗎,只要拍馬屁就是有事情要求她,直接問到主題。
田甜「嘿嘿」乾笑幾聲,拉住水月清的手,將她拉出廚房:「娘,你跟我出來,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事情不能在廚房說。家裡又沒有外人。」這些年,水月清早就將田嫂他們幾個當成了家人。有什麼事情從來不會刻意瞞著他們,有什麼好吃的也是大家一起吃。田甜突然這樣,她倒是好奇了。
田甜也不是想要瞞著他們,就是覺得廚房是做飯的地方,不適合談論這種事情,再說了,萬一水月清要是拒絕的話,她豈不是很沒面子,才將她拉出來。
「好了,有什麼事情就說吧。這裡不會有人聽到了。」水月清在廊下停住,坐在木椅上依著欄杆,笑看著田甜。
田甜站到水月清面前,一本正經道:「我要五千兩銀子。」
「什麼?」水月清一下跳起來,吃驚的張大嘴巴。「你,你說什麼?你要五千兩銀子,好好的,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奇怪,家裡什麼都不缺,要那麼大筆錢是要幹什麼。
「買地。」田甜大方的對上水月清的雙眸,反正這是事實,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如果她不同意,再想辦法就是了。
「買地?咱們不是已經買了好些地了嗎?怎麼現在又買?還有啊,你要到哪裡去買地?」水月清蹙眉,田家坳一半的地都在村長家,村長家不會買地,另一半不用說,更不可能賣了,她想要買地,就只能到別的村子裡去,那樣一來,地太遠,不好照顧。
「就是,就是村長家原來的那些地,他不是出事了,財產充了公,現在我要買的就是那些,說是原價一萬兩,現在是半價,五千兩。」說起那個村長,田甜心裡還是不舒服,就一句話帶過,相信所有人都不會猜到他的事情是她幹的。
「人家要是回來了,能放過你?你還是算了吧,不要買了,他那種人,你要是得罪了,會忌恨一輩子的。」水月清愣住了,村長充軍她知道,出了意外卻是不知道的,她還以為村長只是充軍,終有一天會回來。
見水月清還搞不清楚狀況,田甜趕緊解釋:「是這樣的娘,村長在充軍的路上,出了事情死了,他不會回來了。」
「呃?」水月清愣了一下,「誰賣他家的地,他們家人,還是縣裡?」
田甜搖頭:「不知道,今天突然有兩個人上門,說是要賣那些地,問我們要不要,我就做主買了,現在他們還在大廳等著拿錢呢!」對於那兩個人的身份她不想去猜,反正就只是一次買賣,沒必要記住。
「這樣啊,那娘和你一起去看看。」水月清稍微想了一下,拉著田甜朝大廳走去。推推雖然聰明,但畢竟是個孩子,水月清擔心她被人騙了,想要確定一下那兩個人是不是騙子。
如果前面的縣令大人和師爺知道水月清是這樣想他們的,兩人一定會氣得跳腳。
大廳。
「怎麼還不回來啊?」師爺參觀完了田甜家的大廳,開始坐不住了,也不知道這家大人會不會同意買下那些地,要是不同意,他非得氣死了不成。
「急什麼,坐下來,慢慢等著吧。」在縣衙的時候急得不行,縣令大人這時候倒不急了,反而坐在那裡很是悠閒的欣賞著大廳裡野趣的佈置。
水月清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牽著田甜進了大廳:「兩位就是來賣地的?」
「對。」縣令大人簡潔有力,一個字,卻給人一股威嚴的感覺。
水月清微愣了一下,在主人的位置坐下:「我不想拐彎抹角,告訴我,你們是誰,為什麼會是你們來賣那些地?」
「我們是誰?」縣令大人挑眉,指指自己和師爺,見水月清點頭,道,「我們不是騙子,是奉了縣官老爺的命令來賣地的,不是欺騙你們,請放心吧,這是地契,你可以看看。」說著,將那一沓地契推給水月清。
水月清不識字,根本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拿起一張看向田甜。田甜點頭,她放下道:「要是萬一將來他家的人來找麻煩,我們要怎麼辦,畢竟我可不想因為一點無所謂的地,讓人打上門來。
「放心吧,不會的。」縣令大人保證。
「娘,娘。看看我寫的,先生誇我了。」田峰一路奔跑。一路喊著水月清跑進了大廳。本來找了半天,水月清連個影子都沒有,後來聽說他和姐姐都在大廳,他就跑來了。
一進大廳看到有兩個陌生人在,立馬韁在那裡。
田甜上前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展開他手裡的紙張,一下笑了:「這是你寫的?」
「嗯。」田峰點頭。
「真棒!」田甜摸摸田峰的小腦袋,誇獎。
田峰立馬笑了,那種童真的燦爛笑容晃花了田甜的眼,她心裡一酸。輕聲道:「你去玩吧。」
「好。」田峰得了誇獎,很開心,「娘,我走了。」歡喜的跑出去了。
田峰出去了,被他打斷的談話繼續。水月清看向縣令大人:「你確定?」
「確定。」縣令大人點頭,笑話,他可是一方父母官,誰敢找他的麻煩,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好,你等著,我們買下來。」確定沒有問題,水月清就放心了,這是女兒想要的,她怎麼會不同意,自然答應了。
水月清去拿銀票,田甜陪著兩人等著。
一會兒之後,水月清回來了,手裡拿著五張銀票,每張一千兩,恰好是五千兩。她遞給縣令大人:「你看看。」
縣令大人看到面額一千兩的銀票,吃了一驚,能拿出這麼大面額的銀票,還一下子就是五張,不得不讓他多想。確定沒問題,收起銀票,縣令大人道:「沒問題,從此後,那些地就是你們的了。」
田甜點頭,收好地契,等著兩人告辭。好半天都不見兩人動作,田甜疑惑了:「兩位大叔,生意成交,你們不走嗎?」
縣令大人笑笑,道:「小姑娘,我們還有些房契,你要嗎?」
「不要。」田甜搖頭,最起碼是現在不要,就算要買,也不會再買田家坳的,田家坳已經有了田園,這麼大的宅子已經夠住了,沒必要再找人忌恨。
「那山契呢?」縣令大人不死心,接著追問。
「這個,」田甜確實有些心動,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個陌生人面前暴露太多,會招來災難的,她想了一下,猶猶豫豫道,「這個我倒是想買,就是沒有那麼多錢了,以後再說吧。」說完還裝作很惋惜的歎了口氣。
「這……」縣令大人猶豫了,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面色很難看。
水月清看出田甜想要,準備開口,田甜拉拉她的手臂,她立馬緊緊閉上嘴巴,裝作聽不到。
「真是抱歉,你們就先回去吧,要是我有錢了,山契還在你們手裡,我再去找你們。」田甜站起來,送客的意思明顯。
縣令大人想了一下,咬咬牙道:「好,既然你想要,我就先賒給你,等到年下的時候,你將錢給我,這些山林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就是幾棵爛樹,總共就算你一千兩好了,怎們樣,要嗎?」
田甜心裡開心得要死,卻裝作為難的樣子,面色難看道:「一千兩銀子,年下給你,不行,掙不了那麼多,還是算了。」
「那,八百兩?不能再少了,這是最低價。」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有錢的主,縣令大人可不想錯過了,再去找人,打定主意要和田甜死磕到底了。
田甜擰眉,實則心裡笑翻了,想了一會兒道:「好吧,八百兩,年下再給你。」別的不知道,有座山下有好東西,那是她要用來賺錢的,那幾座山頭,他覬覦很久了,就是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上門了,她怎麼會錯過,只不過她是吃定了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故意壓價而已,今天已經太招搖了,絕對不能再犯,所以她才想盡辦法想賒下這些山契。
「好,這是山契,我們在立個欠條。」縣令大人倒不怕田甜來賬,就是覺得有必要這樣。
很快立好了契約,田甜和縣令大人簽字畫押,山林就歸田甜所有了。
「那,我們就走了,姑娘不要忘記了年下的約定就是。」雖然沒有全部賣給田甜,但是她收了一大半。縣令大人也還算滿意,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收回目光,水月清不解道:「甜甜,為什麼要賒,買斷不是省事了嗎?」非得年下再給,有什麼區別嗎?
「娘,我們今天一下子拿出太多錢。會招有心人惦記的,還是低調一點好。」田甜目光幽深。如有所思的盯著大廳門口。
水月清一貫心思單純,就算這些年成熟了許多,也還是想不了太複雜的事情,天生不會爭鬥吧,田甜如此想著。
「算了,你決定吧,外面那些事情我也不懂。」水月清頭疼,揮揮手回廚房忙活去了。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多想無益,田甜索性放開。出了大廳,忙別的事情去了。
「田大叔,田大叔,」田甜一路呼喊,一路奔向了後院。
田水聽到喊聲回頭。見田甜一臉興奮,就知道是好事,放下手上的活計,過來田甜身邊:「小姐,什麼事啊,這麼開心?」
田甜揮揮手裡的紙張,炫耀道:「看看這是什麼,這是山契,原來村長家的那些山林歸我們家所有了,快放下手上的活,我們去看看,我跟你說,我早就想要那些山林了,就是沒機會,今天終於落到我的手裡了,走,我們快去看看。」說著就向外走。
這樣啊,田水驚訝,跟上田甜。
「娘,你們自己吃飯吧,我和田水叔就不回來吃了。」經過廚房的時候,田甜大聲吆喝,知會水月清一聲,快速奔向大門口。
「甜甜,你要去幹什麼,吃了飯再去吧?」水月清從廚房追出來,院子裡哪還有田甜的身影,就是田水都不見蹤影了。水月清搖搖頭,回了廚房。
田甜和田水走到山腳下,看看那麼高的山峰,有點發愁。
「小姐,要不,我們施展輕功上去?」田水知道田甜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會武功,不確定的詢問。
田甜來回看看,確定不會有人發現,才吐吐舌頭,點下頭:「好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地,朝山林深處飛去。
耳邊風聲呼呼,田甜看著樹木快速的向身後倒退,心情特別歡暢,在一棵最高的松樹上停下:「田大叔,你看,這些都是我們家的了。」伸手指著連成一片的山林炫耀。
確實很美,田水也停在一邊的松樹上,欣賞著這片美景。
「走吧,田水大叔。」過了一會兒,田甜落到地上,和田水一起朝前走去。
「小姐,我們為什麼不一路施展輕功飛過去,要一步步走過去呢?」田水不明白,山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就是石頭,樹木,花草,落葉的,從林間飛過去同樣能看到啊。
田甜狡黠一笑,道:「田水大叔,我是來看土的,還有,你看到了沒?那些落葉中間的藥材,到了秋天還會生長蘑菇,我要好好看看,說不定到時候能種在地裡,那就省事多了,還能增產。」其實,田甜想在家裡養蘑菇,就是時節還早,山上的蘑菇還沒有長出來,現在就先研究一下土質吧,到時候就省事了。再說了,來一趟也不算虧,現在山上到處都是藥材,只是沒人認識罷了,把藥材種在地裡也不錯。以後,這些都是她的收入來源,她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了。
田水眸光微閃,原來,小姐打的是這個主意,這倒是不錯,有好些藥材因為山上稀少,都成了天價了,要是能種的話,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呢。
別怪田水沒有想到蘑菇,那是因為他以為那根本就不行,自動忽略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田甜看看天色,道:「田水大叔,天快黑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好。」雖然還想再採點藥材,不過田甜要回去了,他也必須回去。
天已經暗下來了,不用再擔心會被人看到,田甜足尖一點,身子騰空而起,靈活的穿梭在樹叢間,那麼快樂,宛如山間精靈,和大山合成了一體,缺一不可。
回到田園的時候。水月清他們正在等著兩個人吃飯,看到他們進門,趕緊盛飯,端菜的。
突然,田甜覺得為了這個家,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就算是雙手沾滿了血腥也無所謂。最起碼,她擁有了歡樂。
「想什麼呢?快吃飯!」水月清見田甜不動。定定的盯著自己的雙手發呆,使勁敲下她的額頭,提醒她快吃飯。
「噢!」田甜誇張的大叫一聲,捂著額頭嗷嗷叫,不滿的瞪著水月清,眼睛裡卻是依賴撒嬌。
「噗嗤」水月清被田甜逗笑,將飯菜往她面前推一推,輕斥:「不許胡鬧,先吃飯!」語氣裡透出來的卻是濃濃的關心。
「哦。」田甜答應一聲,乖乖的低下頭吃飯。
惹得一種人捂嘴偷笑。尤其是田峰,那更是笑得肆無忌憚,邊笑還邊比劃著:「姐姐羞羞臉。」小身子一扭一扭的,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不許笑,吃飯。」田甜瞪著田峰。田峰才不怕她,仰起頭和她對視。
「哈哈哈」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晚上,不知道為什麼,田甜就是睡不著,最覺得會有事情要發生,心裡煩躁的不行,索性穿上衣服到院子裡走走。
晚上整個田園一片靜謐,一池白蓮花靜靜的在黑夜裡綻放,就像一塊黑色的大幕布上點綴著幾朵白蓮,遠遠的看起來有點恐怖的妖嬈。
田甜沿著荷塘走了一圈,伸手勾過一朵白蓮輕嗅,咦?什麼味道,怎麼從風中傳過來一陣煙味。田甜站起來,順著味道尋過去,仰頭望著高高的圍牆,身子一個輕縱,人已經落在了圍牆外的大樹上。
圍牆跟,一個黑影正在燒一堆東西,還一邊哭著。
田甜好奇,身子躍到另一棵樹上,看清他在燒著的東西時,怒意不停的翻騰,一個輕躍,落在男子的後面:「你在做什麼?」聲音冷冰冰的,就像是剛從冰窖來的,讓人不寒而慄。
男子動作一僵,緩緩回過身來,怨毒的瞪著田甜,恨恨道:「憑什麼,你們憑什麼買下屬於我家的產業?」
「那是我買的,我買的時候它們已經不屬於你們家了!」這個是村長的大兒子,叫什麼忘記了,聽說在關城讀書的,身為一個讀書明裡的人,說出這樣的話,田甜不禁對他鄙視了幾分。
「你買的?那是我家的,你憑什麼買?你要是不買,它終究有一天會回到我們家,現在你買了,就不可能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怪不得你爹會死,就是因為你們黑心腸,老天爺才看不下去,收走了你爹。」村長家那個大兒子惡狠狠的瞪著田甜,恨不能吃了她。
本來就是你們欺人太甚,現在還反過來咬我一口,說我惡毒,「哈哈哈」田甜怒極反笑,衝上去一拳頭打在他肚子上。
「噢!」男子叫喚一聲,瞄到田園邊的一條淺溝,衝過來抓住田甜就要往下扔去。
田甜沒有躲開,就是想看看這個男子是不是還有人性,果然,虎父無犬子啊,這條小溝夠深,像田甜這麼大的孩子,掉下去非死不可,他這是想要田甜的命。田甜冷笑一聲,身體在空中一個翻轉,狠狠一腳將男子踹出去。
他摔到地上,爬不起來,陰狠的盯著田甜咒罵:「活該你爹早死,你娘成了寡婦,你不得好死,你弟弟也會下地獄,說不定你爹等不急了,就將他帶走了……啊!」話沒說完,發出一聲淒慘無比的喊叫。
「你再罵啊,你罵啊!我告訴你,我爹是死了,你知道嗎,你爹也死了,還有你,馬上也會死了!」一腳踩在男子的手腕上狠狠輾了一圈,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眼睛裡都在冒著寒氣,冷酷無比的說了這番話。
男子好像還不知道他爹已經死了,聽了田甜的話,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大吼:「你騙人,我爹只是去充軍了,要不了幾年就會回來的,不像你爹,才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哈哈哈!」說著瘋狂的大笑起來。
田甜沒有被他激怒,反而平靜下來,蹲到他身前緩緩道:「你不相信嗎?整個衙門的人都知道,不僅你爹,還有你舅舅,他們都死了,死在了半路上,屍體被野狗啃掉了。不信的話,你明天就去衙門問問看,看看他們會怎麼對你說,現在我不和你計較了,你走吧,不要髒了我家的地方,我可不想沾染上販賣私鹽人的氣息。滾!」殘忍的話語一聲聲從田甜微勾的唇邊溢出。最後大吼了一聲,扭過身軀。
男子似乎不敢相信田甜會放他走。等了一會兒,見田甜確實沒有動作,才爬起來連滾帶爬的滾下山坡去了。
田甜看著那些還沒有燃燒完的紙錢,眸色發寒,雙臂垂在身側,一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狀,手指關節「咯吱咯吱」響。想起什麼,突然笑了,笑得那麼殘忍,待灰燼隨風散去。才躍進田園,回屋睡覺去了。
關城。
一大早,衙役開門出來,看到台階上坐在一個男子,上前推推他:「哎。哎,快起來,這裡不是睡覺的地方,趕快離開。」
男子抬起頭,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在田園出現的那個男子,他睜著迷濛的睡眼,茫然的盯著衙役看了好一會兒,待腦子清醒些,一把拉住衙役的手,急聲道:「差大哥,我問你個事,你知道田方嗎?」
「知道啊,怎麼,你找他,要是找他的話,我勸你算了,他已經死了。」衙役還以為是求田方辦事的,好心的解釋一通。
男子呆了一下,衙役以為他放棄了,轉身就要回去,不料被男子一把拉住,衙役火了:「你要幹什麼,不是告訴你他已經死了嗎?」
男子搖頭:「不是,那個田書呢,他在哪裡?」聲音裡多了幾絲害怕,顫抖。
「他?他也死了。」衙役正是那天負責押送村長的那個,提起那個人,他心裡就有火,要不是他,他至於遭那罪嗎,長途跋涉不說,還要餐風露宿,可是將他給折騰壞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男子搖著頭,突然,抓緊衙役的雙臂猛力搖晃,「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告訴我啊,都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我知道,你們都巴不得我爹他們死了,你們好佔了我家的財產,我告訴你,那不可能,不可能你知道嗎?我爹會回來的,一定回來的,到時候要將你們一個個殺了,通通都殺了。」邊說還邊比劃著,已經狀似癲狂。
衙役甩開他,感情是個瘋子啊,真是晦氣,一大早出來就碰上這樣的事情,碎碎念著就要回去,誰知道男子不放棄,再一次抓住他,嘴裡胡亂叨叨著。
這回衙役是真的生氣了,一把甩開男子,將他踹得遠遠的:「你他媽的是怎麼回事,纏上老子了?啊?你找死是不是?邊罵邊對男子拳打腳踢著。
「怎麼回事啊,大哥?」衙門裡走出幾個人,看似是衙役的熟人,見衙役在何人打鬥,趕緊上來幫忙。
「還能怎麼回事,一出來就遇到一個瘋子,淨說些瘋話,媽的,老子真是倒霉透頂了!」衙役抽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哥幾個,還不過來幫忙。」一聲吆喝,幾人呼啦啦的上前,將男子圍在中間,一頓暴打,男子躺在地上,再也無法還手了,幾人才進了衙門。
男子躺在地上,嘴角流著鮮血,一動不動,身體滿滿的僵硬了。
田園。
田甜愜意的躺在躺椅上,閉著眼睛,任微風吹拂著臉面,將腦袋放的空空的。
「小姐,外面出事了!」田雨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顫抖,好像被嚇到了。
田甜緩緩睜開眼睛,坐起來:「出什麼事情了?」
「來了好大一群人,說是討回公道什麼的,將院門口給圍起來了。」田雨指著院門口的方向,小手一抖一抖的。
「走吧,看看去。」田甜勾唇一笑,緩緩向大門口走去,沒有一絲慌張恐懼,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田雨拉住田甜:「小姐,那些人好可怕的,你還是不要出去,就在院子裡躲著吧。」擔憂的看著田甜,希望她能答應。
田雨有這份心,田甜很感動,可有些事情,該要面對的必須去面對,不能逃避,否則。你就永遠被人踩在腳下了。這件事情是有預謀的,昨天晚上她就猜到了,否則,她是會直接殺了那個男子,而不是激他去衙門了,現在主謀都來了,她還能不出場嗎。想也知道不可能,與其被逼著出去。還不如自己出去,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田甜笑著走向大門口,命令田雨打開大門。
田雨上前,將大門打開。
外面喊叫的終人一看到田甜,一下子安靜下來,盯著擋在門口,宛如天神一樣的女子。
田甜掃過眾人,哦,主謀應該就是他吧,弟弟利用哥哥。到真像是那家出來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勾起一抹諷笑,田甜看著眾人。淡淡道:「你們一大早來我家門前大喊大叫,是什麼意思?」
眾人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就像都不存在似的。
田甜神色更冷,見眾人不說話,又接著開口:「怎麼,我們誰招惹到你們了嗎,你們要來我們家鬧,我記得,那年大旱,你們吃的可都是我家的水,現在是怎麼樣,用不著我們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田姑娘,話不是這麼說,誰不知道那年吃你家的水是我爹用小土坡換的,你還好意思說。」這個人是村長的二兒子,反正他家的人,田甜也不想記住,索性連叫什麼都忘記了,或者說根本就不知道。
這個人很有心計,就和死去的村長一樣,不像大兒子,有勇無謀,整個一莽夫。現在他糾結這些本家來鬧,無非是以為他爹終有一天會回來,想替他守住家業,可惜,他找錯了地方。田甜諷刺的笑笑,道:「是嗎?我記得你家有兩口水井吧,怎麼沒有見你爹開放給大家啊,別忘了,你爹可是村長啊,一個堂堂的村長,自己家裡有兩口水井,卻要用村裡的東西來換別人一口水井開放,這其中的用心,可真是好啊。」田甜故意將好這個字的尾音拉得長長的,就是想讓眾人明白村長的自私,不要再被他兒子利用。
果然,他的臉色變了,那些本家臉上出現了動搖的神色。
「不要相信她的鬼話,我爹當村長這麼多年,一直都對大家很好吧,你們心裡有數,不要被人三言兩語就動搖了。」他倒是反應很快,一下就看除了田甜的用心,不過,田甜才不怕他。
「是嗎?」田甜笑著,儼然不將他放在眼裡。
田甜的態度激怒了他,只見他眼裡狠厲閃過,慢慢開口:「田姑娘,以前的事情就不說了,我個昨天晚上來找你,到現在還沒有回去呢,你能告訴我他去哪裡了嗎?」
田甜談談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來找你,現在沒有回去,你卻說是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將他害死了?」如果是不知道內情,田甜還真要以為這是兄弟情深了。
「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田甜不為所動,眼睛偷瞄著眾人身後的青石板路,緩緩勾起一朵笑花。
「她不知道,本官知道。」身後傳來一聲威嚴的回答,眾人自動自發的讓開一條路,來人正是那天賣地的人,也就是縣令大人。
當時田甜已經猜出他的身份,只是不想和官家多有來往,才裝作不知道的。昨天晚上猜到是有人搗鬼,一早她就讓田水去請縣令大人了,反正當時他說不會出現麻煩的,現在出事了,不找他找誰。
縣令大人掃了眼田甜,緩緩開口:「你哥在衙門,今天早上死的,來人,將屍體抬上來。」兩個衙役將男子放在地上,不是村長的大兒子又是誰?
快速掃過眾人的表情,縣令大人開口:「這個男子今天一大早就到衙門來鬧,已經瘋瘋癲癲了,衙役們制不住他,纏鬥在一起失手將他打死了,既然是你大哥,那你就將他領回去吧。」
「大哥。」村長家二兒子見沒戲可唱,撲在他大哥的屍體上大聲哭嚎,好像他大哥死了,他有多難過似的。
田甜諷刺的笑著,明知道來找她會沒命,還慫恿他來,她就不相信他們有多深的感情,這個人真是虛偽的噁心,讓人看了倒盡胃口。
縣令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冷聲道:「好了,不要在這裡了,都回去吧!」縣令大人一發話,眾人乖乖的散了。
村長家的二兒子也帶著他大哥的屍體回去了,臨走前,掃過田甜的眸光帶著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