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回到家,院子裡沒有一個人,三人對視一眼正覺奇怪,屋裡突然傳來水月清的驚呼:「不!不可能!」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不管相信這是真的,可你娘的病情確實如此,非要用到青石粉了,我勸你們還是早準備吧!」大夫也很無奈,本來預計的還能撐多幾天,沒想到病情突然惡化,他也是為人子女的,理解水月清一時接受不了,可,他身為醫者,該說的還是要說出來,讓他們知道的。
「可是,可是去找青石的人還沒有回來,我們拿什麼給娘用啊!」馮雪蘭微蹙眉尖,一臉愁苦的看著痛得暈過的水氏。
「這樣啊,沒有青石怎麼行,別的藥已經不管用了!」水氏受的苦大夫全看在眼裡,他實在是不忍心再看著水氏忍痛忍到昏過去了。
「可以用別的東西代替嗎?」一直沒說話的田愛華突然開口。
「不能。」大夫搖搖頭。
水秀水軍已經懂事,知道奶奶在受苦,扔下手上的石頭就衝進屋裡去了。
田甜眸光流轉,移動一下幾塊石頭的位置,躲在一邊靜等著大夫出來。
不一會兒,大夫出來,馮雪蘭和田愛華隨後相送,。大夫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擺手告辭,示意兩人回去,一個不注意,腳下踢到石頭,「啪」一下摔了個夠吃屎,四肢著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田甜聽到那一聲大響,緊閉雙眼,不忍觀看。
一個大人摔倒地上,大夫又氣又急,暗罵隨意亂放石頭的人。
馮雪蘭和田愛華被驚得楞在原地,根本反應不過來,哪裡想到去扶大夫一把。大夫臉色陰沉,爬起來恨恨的瞪向罪魁禍首,目光接觸石頭的瞬間就驚呆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摸著絆倒他的石頭像得了什麼寶貝似的。
除了田甜,一院子的人都不明所以,還以為大夫被摔傻了。田愛華放下兒子,上前扶起大夫擔憂道:「大夫,你,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就算有事也是好事!」剛剛的氣怒暗恨消失無蹤,大夫笑嘻嘻的回答。
「好事?什麼好事啊?」田愛華不明白,摔倒了能有什麼好事,疑惑的看著捧著石頭髮笑的大夫。
「哎呀,我就告訴你吧。」大夫站起來,指著石頭給田愛華看,「看到了沒,天無絕人之路,這就是青石。」
田愛華眼睛一亮,摩娑著石頭欣喜若狂:「真的,這就是青石?那,大夫的意思是說我娘不用忍痛了?」
「對,快去吧,將石頭輾碎磨成細粉,餵你娘吃下就能止痛了。」大夫將石頭交給田愛華,高興的離開了。
「這真的是青石嗎?」馮雪蘭過來,輕輕摩娑著石頭,激動得眼淚都下來了。
「對,嫂子你先進去吧,我去將石頭弄碎。」田愛華說完,捧著石頭急匆匆出了院子。
馮雪蘭回身,抱起田峰,又哭又笑地進屋報信去了。
等所有人離開,田甜才悄悄轉出來,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得意的笑了。
田愛華弄好青石粉回來,已經快中午了,馮雪蘭在準備午飯,水月清一個人照顧著水氏,兩人正低聲說著什麼。
田愛華牽牽嘴角,上前關切的問道:「娘,怎麼樣,還好吧?」
「沒事,月清正和我說田峰呢。」水氏對田愛華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指指炕對面的小櫃子,等田愛華坐好,喘了一口氣道,「其實你們不用費心請大夫了,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是想在最後見見你們。」
「娘,你說什麼呢!只要好好看大夫,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怎麼會有事!」水氏這樣說,水月清心裡一揪一揪的疼,後悔自責不已。如果不是怕水氏跟著落淚,她早就撐不住,大哭起來了。
「對啊娘,你不會有事的。」田愛華偷偷轉過頭擦擦眼角,再回過身時已經是一臉的淡笑,附和著水月清的話。
「呵,你們啊,還騙我,當我是小孩子不成,我……」水氏睨了兩人一眼,突然一陣疼痛襲來,感覺肚子裡的東西都絞在一起似的,痛苦的皺起眉頭,冷汗森森落下,整個身子蜷在一起,緊揪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娘!你怎麼了!我馬上去拿藥!」田愛華一聲驚呼,人已不見了蹤影。吧
水月清背對著水氏默默垂淚,聽到驚呼才回頭。她一看到水氏的樣子,嚇得魂都飛了,著急的擦拭著水氏額頭上的汗珠,試圖減輕水氏的痛苦。
「娘!娘!」伴隨著尖叫聲,馮雪蘭出現在房內,手上還沾滿玉茭麵粉,顯然是從廚房急急趕過來的。
「嫂子,娘,娘又疼了!」水月清抽空回了一句,轉頭接著輕撫水氏的胸口。
「娘,你先忍忍,馬上就好了。」馮雪蘭上前幫忙,眼睛望向門口,盼著田愛華馬上就能出現。
「來了來了!」人隨聲到,馮雪蘭只覺一道強風襲來,田愛華已經端著碗出現在炕前。
水月清掰開水氏因疼痛緊咬的牙關,輕聲誘哄著:「娘,來,張嘴,吃了藥馬上就不疼了!」
水氏疼得快要失去意識了,水月清輕柔的嗓音如一縷春風拂過,奇異的,水氏不覺得那麼疼了,下意識的張開嘴巴。
田愛華趁機塞進去一勺子青石粉,對水月清點點頭。水月清接受到田愛華的示意,輕聲安撫著水氏。
嘴巴裡塞了東西,水氏本能的吞嚥,青石粉隨著水氏吞嚥的動作滑進胃裡。
用青石粉止痛是大夫說的,沒有人使用過,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隨著時間一點點流失,三人也越來越緊張,生怕這個法子不管用,若是真的沒用,他們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幸好這個法子沒有讓人失望,水氏漸漸舒展了眉頭,呼吸開始平穩。
三人對望一眼,同時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疼痛越來越難忍,經過這一番折騰,水氏已經累得精疲力盡,睡了過去。
馮雪蘭打了個噓聲,對水月清使了個眼色,躡手躡腳地朝門口走去。
水月清看向田愛華,指指馮雪蘭,見田愛華點頭才跟著她出去。
馮雪蘭出了屋子,停在院子裡,等水月清。
「嫂子,有什麼事啊?」水月清知道馮雪蘭是有事情要對她說,沒等她開口自己就搶先問出來。
馮雪蘭想了一下,道:「月清,我是這樣想的,娘現在這個樣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我們通知孩子他大姑二姑還有月林,讓他們早點來,省得萬一有個什麼了,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你說怎麼樣?」
水月清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就默認了:「我是嫁出去的女兒,嫂子你決定就好。」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一旦出嫁,娘家的事情她就不能再多說什麼了,父母的一切事情都是兄弟們說了算。馮雪蘭這樣問她,那是客氣禮貌,水月清自己卻不能也不好發表任何意見,這點她還知道,因此回了那麼一句。
「既然你沒有什麼意見,那我就想辦法通知他們來了。」馮雪蘭從小就是一個人,一直渴望能有些兄弟姐妹,嫁進水家以後,和各家相處的都很好。現在又是非常時期,就算不能拿主意,大家都來了也有個幫忙的不是!
「嗯。」水月清點了下頭,淡淡嗯了一聲,回屋去了。
做好午飯,一家人吃完飯,收拾乾淨灶台,田愛華和水月清照看水氏,馮雪蘭就忙著準備通知其他人去了。
水氏睡了,田愛華和水月清坐著沒什麼事情,就聊開了。
「愛華,你沒事吧?我看你中午就吃了一點點,是不是吃不下去?」照顧水氏的同時,水月清也沒有忽略田愛華正病著,現在剛好有空,就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就是喉嚨有點堵,可能是上火了,吃不下去而已,過幾天就好了。」水氏病重,田愛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惹她心煩,打算隱瞞實情。
「真的嗎?」水月清微微蹙眉,雖沒再說什麼,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偏偏一時又想不起來。
「沒事,放心吧。」田愛華故作輕鬆,不在意的擺擺手,心裡卻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沒事就好,我就是怕你本來就病著,再這麼沒日沒夜的折騰下去,身子會承受不了。」得到田愛華的親口保證,水月清才放下心來。
親娘病重,還沒有忽略他這個丈夫的病,田愛華很感動,看向水月清的眼神不覺柔了幾分。兩人靜坐無語,眼神癡纏,一時間,屋裡瀰漫著幸福溫馨的味道。
「對了,我給你帶了藥了,以後做飯時熬上,你就能喝了。」突然,水月清一拍大腿,想起這件重要的事情,眼神晶亮的看向田愛華。
田愛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嘴巴張了幾次才吐出一句:「我知道了!」說完趕緊轉開頭,看向別處,掩飾落淚的事實。
整個下午,水氏發作了兩次,就在疼痛和睡眠交替中度過了兩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