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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禍起 文 / 田邊野草

    水月清手腳倒挺快的,沒一會兒工夫,早飯就做好了。

    田甜躺了一會兒,腦子清醒後自己穿衣下炕。

    「甜甜,起來了,早飯做好了,是你最喜歡吃的稠飯。」水月清端著一碗飯邊走邊叫,進屋看到女兒已經起來了,放下碗上前給她梳頭。

    吃過早飯,水月清大致拾掇一下家裡,拿起給小嬰兒準備的小衣服縫著,田甜乖巧的在旁邊陪著,畫面溫馨愜意。

    「月清,你在家嗎?」外面馮秀菱的聲音響起,水月清對昨天晚上的事情心存介蒂,不大願意搭理她,好半天才懶洋洋的回了一聲,「哦,我給孩子做衣服呢。」

    田甜抱著用枕巾綁成的布娃娃,靠在窗台上掀了掀眉毛,繼續玩著手上的娃娃。

    莊稼人多貧窮,沒有餘錢給孩子買玩具,多是用現成的材料做些簡易的玩具玩,例如風箏啊,彈弓,皮老筋(也就是陀螺),布娃娃,鐵環,抽筋老漢等自己能做的,女孩多喜歡布娃娃和風箏。

    一塊長方形的布巾,順著長邊折成筒狀,再把長筒對折,光滑的這邊用一條繩子綁住呈一個圓球狀,另外兩個散邊各自折回去綁起來,變成一個人的形狀,一個簡易的布娃娃就成形了。

    也許是為了彌補上輩子的遺憾,緩解思子之情,田甜對別的玩具倒不上心,唯獨對這布娃娃情有獨鍾,常常抱住了就捨不得撒手,一抱就是大半天。一般女孩子都是這樣,田愛華夫妻倒也不覺得田甜奇怪。

    許久沒有聽到馮秀菱再說話,水月清還以為她進屋了,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繼續低頭縫衣服,卻不想馮秀菱進來了,一進門就上前翻看著小衣服,親熱的道:「給肚子裡的孩子做的吧,看這針腳,多細密啊,我就沒有這樣的手藝。」

    水月清手巧是出了名的,被人當面誇獎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謙虛道:「哪有大嫂說的那樣好,也就是將就著穿吧。」

    「嗨,你這要是將就,我那簡直就沒法見人了,你這樣說,不是臊嫂子嗎。」馮秀菱誇張的大叫一通,一時間逗得水月清大笑不止,屋裡撒滿笑聲。

    笑夠了,水月清縫完一隻袖子,咬斷線頭將衣服舉到眼前看看,滿意的接著在另一隻袖子上穿針走線,邊動作邊問馮秀菱:「大嫂,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怕你悶得慌,來找你聊聊天。」馮秀菱瞞過閃了一下,將鬢邊的亂髮掠到耳後,「月清,不是嫂子說你,你這樣是不行的,要多出去見見太陽,孩子生下來才健康。你看你,經常在屋子裡悶著,臉色都是不自然的蒼白,來,跟嫂子出去,好好曬曬太陽。」說著,馮秀菱就去拉水月清。

    「不了大嫂,我在屋子裡已經習慣了,再說,甜甜還小,受不了大太陽。」水月清對她還心存介蒂,自然搖頭拒絕,拿開馮秀菱拉她的手,指指田甜,笑著拒絕。

    田甜眸光一閃,嘴角揚起,娘親還學會撒謊了,好樣的,有進步。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馮秀菱怎能輕易放棄,擺出長嫂的架勢:「不行,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今天你聽也得聽我的,不聽也得聽我的。愛華不在家,我們又是鄰居,就應該照顧著你點,萬一愛華回來朝我要人怎麼辦,聽我的,出去曬曬太陽,做針線院子裡也可以啊。外面那麼多樹,到處都是陰涼,熱不到田甜的。」

    這座房子在當初修建時,考慮到實用價值,田愛華在房子周圍種滿了楊樹,每到了春天,樹木吐翠,楊花飛舞,美得像是進入了仙境;夏天來臨,綠葉成蔭,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成了一個個光圈,陰涼又有詩意;秋天,樹葉黃綠相間,脈絡清晰可見,片片飛舞於林間,美得讓人屏息。

    現在時值夏秋交替,外面確實如馮秀菱所說,美景蔭涼並存,似乎沒有反對的理由,水月清就答應了。

    田甜其實最喜歡坐在樹蔭下,納涼兼欣賞美景,只是田愛華不在家,她為了陪水月清才勉強呆在屋裡的。這麼些天沒出去,還真有點想了,一見水月清答應出去,麻利的穿鞋下炕,跟著跑出去。

    水月清肚子大了,走動有些不方便,馮秀菱扶她坐下,自己坐在旁邊,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不知怎麼的就聊到了昨天晚上,水月清心頭一顫,強裝著平靜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大嫂,我好像聽到了大哥的聲音,他回來了?」

    「回來過,天還沒亮就又走了。」

    水月清一頓,果然,不是她在做夢,那些對話可能是真的,不行,一定要證實一下。打定注意,略微沉吟一下,水月清試探的開口:「既然回來了,怎麼不多住幾天,那麼急著走啊?」

    「還不是鋪子裡那些事情,他說是這兩天很忙,我也不好硬留,就讓他回去了。」馮秀菱隨口接了一句,頓了一下,又湊近水月清狀若關心的問道,「月清,你怎麼起那麼早啊,天色還黑著呢,我起來去上茅廁,就看著你家開門了,我還叫了你幾聲,你沒搭理,我就回去了。」

    田家坳是兩個城鎮間的交界點,兩方說話不一樣,長時間以來,又因為兩邊通婚,互相嫁娶,田家坳的人口就有點雜,對同一樣事物的叫法也是五花八門,比如廁所,有人叫茅廁,有人叫茅房。

    「哪裡啊,我不是起得早,是昨天晚上忘記關門了。」想起這事,水月清還是後怕不已,手上的動作就停下了。

    「什麼?」馮秀菱大叫一聲,驚跳起來,隨即想到什麼,趕緊摀住嘴巴,轉頭四處看看,見周圍沒人,才拍拍胸口重先坐回去,「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忘記關門啊?」

    水月清見她不似作假,心裡的想法開始動搖,就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哎呀,原來是這樣啊。」馮秀菱聽完,一拍大腿,懊悔的大叫,「我還以為你大哥看錯了,就沒有當回事,要是知道是真的,我就叫你了。」

    水月清不解,疑惑的看向馮秀菱。

    「是這樣的,我和幾個孩子正在院子裡吃飯,你大哥回來了,我就顧著他,沒有看到你家開著門,後來還是他發現的,懷疑你是不是忘記關門了。我一想不可能,你那麼細心,怎麼會忘記關門,可能是還沒睡,就沒有叫你,沒想到是真的。你看,要是早知道,我就叫你了,我們住在這村邊,晚上不關門多怕啊。」

    「這樣啊,可不是,想想就後怕。」雖然對馮秀菱說的話半信半疑,可她的說法也能說得通,由不得你不信。

    「月清啊,以後千萬記住了,一定要關門,萬一出點什麼事情,可怎麼辦才好啊,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嫂子也會記得多注意的。」馮秀菱拍拍水月清的手背,細聲安慰著。

    水月清也糊塗了,不知道該相信自己聽到的,還是相信馮秀菱的真心。

    兩人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中午了,馮秀菱和水月清就各自做飯去了。

    從此以後,水月清格外小心,每天晚上總要檢查好幾遍,確定確實關門了才會放心睡覺,也再沒有發生過忘記關門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樹葉逐漸變黃,快要收秋了,水月清的肚子越來越大,做事情也不方便起來,母女兩個開始盼著田愛華早點回來。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她們的心聲,也許是田愛華覺得應該回來了,反正,這天傍晚田愛華帶著許多東西回家了。

    一家人好久沒見,親熱一番自是不必說的。

    晚飯前,田愛華說是找田趙氏有事,要到田家老院子一趟,水月清備了禮物,他就出門了。水月清和田甜開心的把東西搬出來放好,等田愛華回來一起吃飯,結果,沒一會兒,田愛華陰沉著臉色回來了。

    水月清看他不對勁,猜到可能發生什麼不愉快了,正打算問清楚,沒想到田愛華倒是先開口了:「你說,她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她要這樣對我。回來的時候,鋪子裡周轉不靈,爹說娘手上有些閒錢,讓我先帶過去用著,可結果呢,我一和她說這件事,她,她居然讓我給她寫個欠條。你說,天底下有這樣的娘嗎?」

    水月清微訝,隨即笑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讓你寫你寫就成了,幹嘛生氣啊。你想啊,有了欠條,這錢就算是我們借的,鋪子和他們沒關係,他們只是幫忙,要是沒有欠條,到時候賠了還好說,萬一賺了,就扯不清了。讓你寫欠條,這是好事啊,你生什麼氣呢。」

    田愛華一想,確實是這樣沒錯,鋪子裡的生意他也看到了,多了不敢想,少點總是賺的,就釋然了,開開心心的和妻女吃飯。

    田愛華太信任田老漢,回來的時候把鋪子完全交給他掌管,他在家裡忙著準備收秋的事情,卻不知道田老漢他們已經起了禍心,等他再度回去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不僅如此,他的人生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此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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