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清他們起來喝了點水,叫上馮雪蘭一家去了上午所在的玉茭地裡。
水月清四處看看,發現地頭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抱著田甜走過去,將她放在樹蔭下的一塊大石上,細細叮囑:「甜甜,坐在這裡自己玩,不要到處亂跑啊,傍晚回去的時候娘過來抱你,乖啊。」
「嗯,我會很乖的。」田甜乖巧聽話的點頭,心裡卻興奮的大喊:趕快走吧,趕快走吧。
「真乖,那娘走了啊。」水月清揉揉田甜的腦袋,轉身快步鑽進了玉茭地。
水月清一走,田甜就坐不住了,扭扭身子,眼珠骨碌碌轉動一圈,小身子一滑,站到地上。瞄瞄玉茭地的方向,見沒有人發現她的動作,放輕腳步,躡手躡腳的鑽進了樹林。
回頭看看,覺得離玉茭地應該夠遠,不會輕易被發現了,才停下腳步,對著玉茭地的方向做了個鬼臉,大搖大擺的朝目的地走去。
開玩笑,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上山,怎麼可能乖乖的聽話,要知道,山裡的寶貝可多得是,既然有機會進去,她才不會傻得錯過。雖然她還小,有些事情不適合去做,但是,她找些好吃的,解解饞,補充一下營養總是可以的吧。
按著記憶尋去,果然,一棵野櫻桃樹出現在眼前。從這裡望過去,一叢不知名的灌木叢旁邊,一株一米多高的野櫻桃樹立在那裡,樹上結滿了果子,綠的,白中泛黃的,紅的,令人一看就挪不動腳步,垂涎欲滴。
可惜,現在的人們不知道它能吃,只能便宜她一個人了。田甜搖著頭,邊喃喃自語著,邊走了過去。嘴裡念著可惜,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眼睛裡也滿是笑意。
田甜仰起頭,圍著樹轉了一圈,心中已經有數,滿意的點著頭,笑得見牙不見眼,腮邊一個酒窩隱現。
專注於櫻桃樹的田甜沒有發現林中隱藏了兩個人,從進林子開始,她的所有動作表情都落入了對方的眼中。
一棵參天的古松樹上,茂密的樹冠後一個少年斜躺在粗壯的樹幹上,手裡把玩著一小段樹枝,嘴角噙著看好戲的笑容,正津津有味的盯著田甜。
「少爺,這小丫頭在幹什麼?」另一棵樹上,手拿一把弓箭,蹲在樹杈間的黝黑少年轉過頭來,不解的問著躺著的少年。
被叫做少爺的少年送給他一對白眼,甩過去三個字:「去問她。」繼續剛才的動作。
黝黑少年一噎,尷尬的摸摸鼻子,閉上嘴巴。
田甜伸長胳膊夠向樹枝,差好多,小心翼翼的踮起腳尖,不行,還是夠不著,努力了幾次,累得滿頭大汗,還是摘不到樹上的櫻桃。
掏出小手帕抹抹汗珠,氣喘了一會兒,一段樹枝映入眼簾,田甜眼睛一亮,跑過去撿起樹枝,喜得合不攏嘴。她就說嘛,這個小小的問題,還能難倒她這個現代人,還是成年人?不,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捧起樹枝左看右看,就是覺得它太可愛了,原來,這段樹枝是三叉形狀。把挨得近的兩節中的一節掰短,再把另一節也掰短,樹杈瞬間變成了一個鉤子。田甜看著鉤子,得意地笑了兩聲,奔向櫻桃樹。
舉起鉤子,勾住剛才怎樣也夠不到的樹枝,往下一拉,樹枝很輕易的就到了手中。田甜一手拽住樹枝,另一手扔掉鉤子,挑了一顆最大最紅的櫻桃摘下,在衣服上擦擦放進嘴裡。牙齒一用力,酸酸甜甜的滋味就瀰漫滿嘴,小嘴巴動了幾下,嚥下果肉,「噗」一聲吐掉果核,迫不及待的摘下下一顆。
連著吃了好幾顆,稍微緩解了饞意,動作才慢下來。唉,好久沒有嘗過這種滋味了,還真有點懷念了,這種野櫻桃雖然沒有買的那種香甜,但勝在原生態,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田甜吃得歡快,卻看得樹上的人目瞪口呆。黝黑少年被田甜的動作嚇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田甜換了一枝樹枝,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問著自家少爺:「少,少爺,那,那種果子,能,能吃嗎?」
被問的少年似乎沒有聽到他說話,眼裡幽光閃過,深思的喃喃自語:「原來這種果子能吃啊。」
田甜連著吃了幾枝櫻桃,看看時辰也不早了,又害怕水月清他們發現她的蹤跡,戀戀不捨的鬆開樹枝,把樹鉤子放在一邊,沿原路出了樹林。
小身子躲在一棵大樹後,慢慢探出腦袋看了看,沒有發現大人,悄悄轉出大樹,回到剛才的石頭上坐好。
太陽快下山了,水月清他們出了玉茭地,見田甜安安穩穩的坐在石頭上,好一通誇獎。
田甜看到水月清,咧嘴一笑,叫了一聲娘,歡快的撲過去。
水月清張開雙臂接住女兒的小身子,一把將她抱起來,親親他的小臉:「甜甜真乖,我們回家嘍。」
田甜摟住水月清的脖子,「咯咯」嬌笑著,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回家去了。
在他們走後,樹後轉出兩個人,赫然就是剛才躲在樹上的少年,兩人看著遠去的幾人,神色不同。
「少爺,你說那個小丫頭,一個鄉下孩子,大人都知道不能吃的東西,她怎麼就敢吃呢?最怪的是,吃了之後還沒事。」黝黑少年撓撓頭,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奇怪,太奇怪了,就算家裡窮,餓慌了迫不得已,不得不嘗試著吃別人沒有吃過的東西,可也不用避過家裡人啊,看她那個樣子,顯然就是不想讓家人知道她吃了那種果子。再說了,看她那樣子,家裡也不像是吃不上飯的那種人家啊,不明白,不明白。
「鄉下丫頭?可真是個有趣的丫頭啊。」另一個少年說了一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說那個丫頭是鄉下丫頭,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的。鄉下丫頭會有她那樣的見識?看樣子,她根本就不是嘗試,而是確定那種果子能吃。還有,儘管她裝著天真可愛的樣子,那偶爾流露出來的高貴氣質和淡淡的滄桑,是逃不過他的雙眼的。明明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身上怎麼會同時擁有這麼多東西。
雖然很想探探那丫頭的底,但目前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還是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少年收回遺憾的眼神,敲敲黝黑少年的頭:「餘慶,回神了,我們該出發了。」
餘慶揉揉被敲疼的腦袋,不滿的嘟囔:「本來就笨,被你一敲,就更笨了。」
「你說什麼!」少年瞇眼,一字一頓地道,眼裡威脅意味濃厚。
「沒什麼,我說少爺很孝順。」被主子一瞪,餘慶立馬蔫了,沒出息的諂媚,心裡卻不滿的腹誹:可惡的少爺,就會威脅人,要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才不怕你。
「不要在心裡罵我啊,小心我去和你爹談心。」似乎聽到了餘慶的心聲,少年猛然回頭,輕飄飄的吐出一句。
餘慶撇撇嘴,趕緊跟上,心裡鬱悶的要死。這什麼主子啊,就會欺負下人,動不動就威脅人,也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攤上這麼一位腹黑如狐狸的主子,沒事就喜歡整人玩,尤其是他這個貼身的跟班。
本來這個小插曲就該隨著少年的離去隨風而散,各自按著預定的軌道生活,可惜,上天對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顛覆了原來的生活,改變了所有人的生活,也把田甜拉進了她極力逃開的漩渦。
回到家裡,水氏準備晚飯,水月林挑水去了,水月清沖了一碗糖水,喂田甜喝。
「月清啊,柴火不夠了,你去搬點進來。」水氏滿手的麵粉,從廚房探出頭喊水月清。
「好的,娘,我馬上就來。」水月清聽到喊聲,把木勺子塞進田甜手裡,「甜甜乖啊,娘馬上就回來。」田甜答應一聲,水月清麻利的搬柴火去了。
田甜四周看看,水月林還沒回來,水氏和水月清在廚房,院子裡沒有一個人,捂著嘴偷笑一聲,賊兮兮的跑到牆角。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小罐子,把剩下的糖水倒進去,再把懷裡的小手帕掏出來,裡面包著的櫻桃通通倒進去,蓋好蓋子。匆匆跑回剛才坐的地方,舉起空碗對著嘴巴裝作喝水的樣子。
水月清一出來,田甜就趕緊跑過去,把空碗遞給水月清:「娘,水喝完了。」
「真乖。」水月清不疑有它,讚了一句,接過碗送回廚房。
見水月清沒有懷疑,田甜鬆了一口氣,拍拍小胸脯,對著水月清的背影吐吐舌頭,跑開了。
水氏和好面,洗乾淨手,暫時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就坐到另一張凳子上和水月清聊起了天。兩人聊著聊著,不知怎麼就聊到了田愛華做工的事情。
水月清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見水氏問起,就事無鉅細的對水氏說了。水氏想起田愛華,隨口問了一句:「愛華是做什麼工啊,工錢這麼高?」
水月清一怔,搖搖頭:「這我沒問過,不知道。」
「不知道?等他回來你問問吧。」水氏畢竟經歷過很多,有些擔心,叮囑水月清。
水月清點點頭,答應一聲。
田甜進門的動作僵在那裡,不知道?娘親居然不知道爹爹在做什麼工?心瞬間慌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來,一天二十文,這麼高的工錢,只有一種可能,挖礦工。
想到這裡,田甜有些心酸,決定等田愛華回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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