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河東到返回西疆,主要是返回目前大皇子帶軍駐鎮的西北重鎮西安府,快馬行軍,羅暮雪來時用了十四天,回去大約要慢些。
繞道塞外和內省的交界處,風光很是不凡。
天氣漸熱,白雪早已融化,灌溉出肥美的青草,遠遠一望無際,偶爾有起伏的小山丘,除開放牧的牛羊,馬蹄下也會驚動田鼠兔子和百靈鳥小家雀魔戒之王者巔峰全文閱讀。
若是偏南些走,便是叫不上名字的山,綿延不絕,有時候路會非常難走,山上有新綠的樹,有艷紅的山花,也有白色黃色星星點點的小草花開遍了山坡。
無論哪一種,都是陸蕪菱不曾見過的美景,足以叫她或心胸開闊,或目馳神迷。
本來艱苦的行軍,卻成為她一生難忘的旅途,也或許是因為同羅暮雪終於說開的舒暢,或許是因為他事事小心照顧的慇勤,或許是因為終於覺得安全……她每天都在期待更美好能看到更多東西的第二天。
說來也奇怪,羅暮雪被她那一聲「喜歡」說完,竟似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待她極好,私下卻有些尷尬,除了越來越熱烈的親吻,居然「純潔」得不亂摸亂碰她求歡了。
而她自己,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幾乎是羅暮雪到了她面前,她便要低頭或者扭過臉,雖然有時他不注意時她會看著他出神,可被他盯著看卻會臉紅。
羅暮雪不求歡,她正中下懷,雖然覺得心裡是喜歡他,可陸蕪菱對那檔子事可是毫無好感,不管羅暮雪是因為她總是被磨破磨紅的大腿,還是因為什麼原因不碰她,她一點也不想去考慮。
甚至她還有意無意鼓勵了羅暮雪的禁慾傾向,再三在言辭中暗示,男人要是真心喜歡一個女子,不會對她做如此羞辱的事情。
於是她有時覺得,他的表情很像苦笑。
一路美景,讓她寫了好幾首新詩,可惜羅暮雪雖然現在文化水平有所進步,卻也還不是能夠和她論詩論文的人。
繁絲對於自己家姑娘的突然開朗起來雖然莫名,卻也很開心,因此對著羅暮雪也頗多好臉色。而羅暮雪手下將士們,救陸蕪菱的那些自然是已經有些熟悉了,因為人數本來就不多,普通的士兵們也慢慢熟悉起來。
陸蕪菱於是聽到了各種角度無數羅暮雪的溢美之詞。
比如說他當初最早成名的那一戰。
據說他當時只領了一百人的小隊,被看不慣他的上級派去切斷打草谷的一隊胡人的退路,這隊敵人大約有上千人,結果他想出了斷木,燒草,暗襲等好些法子,硬生生拖住了敵人將近兩天直到大部隊趕來,並且大部隊趕來時,敵人已經只剩四百多人了。
當然,誰都沒有提到,當時被擄的一些女子,活著的也都極少了。
不是羅暮雪不想救她們,他只是天生知道審時度勢,知道怎樣讓自己這方的優勢最大化,知道如何避免不必要的損失。當然,可能是因為幼年受的苦,他也忍得下心腸。
也有很多人提到了羅暮雪前年戰勝胡人雪突大汗的那一仗。
那時候,羅暮雪已經投靠程家,受到賞識,手握上萬的軍隊指揮權了。他如何指揮若定,如何配合中路軍隊突破浴血而戰都忽略不提,他還最後為了追擊已經潰敗的敵人親自領著三千人,臥冰嘗雪,追擊數百里,最後活捉了雪突大汗,立下頭功。
這一戰裡,羅暮雪受了相當不輕的傷,手下折損也很厲害。
不過,他既能忍,也敢拚,不說用兵如神,卻也料敵三分,經常有神來之筆,這一戰之後,便墊下了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威名。
至於說羅暮雪待下如何寬仁,但對於違背軍令卻是嚴懲不怠,十分嚴苛的種種事跡,更是層出不窮。
什麼他不像別的將軍,戰利品都私吞,而是大半分賞給了手下;什麼殺死了不聽令行事的小旗,然後自己掏腰包重金撫恤他的家人;什麼給母親患了重病的士兵藥錢,後來又設法把他的寡母調來做一些隨軍的盥洗差事等等,不一而足萬仙之首。
其實在陸蕪菱看來,他收服手下的心,無非是靠物質刺激外加表現出來的或者說男人間的仗義也好,說主子對下屬的體貼擔當也好的精神吸引,聯想起他給自己贖買首飾,給自己辦及笄禮的手段,倒真是一脈相承。
羅暮雪雖然沒有正經讀過書,卻是很意外的非常心思細膩,並非他所說的粗人。
不由想到四皇子對羅暮雪的評價,雖然他肯定不會說他好,有些地方確實也貼切。
至於說羅暮雪那麼英俊的外表,竟然從來沒人提起。
最多也不過說他英雄氣概,英姿勃勃,年輕有為。
可能是男人對此沒有感覺?
陸蕪菱卻覺得雖然自己不想承認,羅暮雪的外表卻是最初吸引她的重要因素,到了今日,依然是相當重要。
她很少覺得男子美貌,就是方微杜那般被人盛讚,幾乎要擲果盈車的風姿,也不過是讓她欣賞而已。
可是當初她第一眼見到羅暮雪,心裡便是一動。
因這般站立則筆挺如松,行動如疾風獵豹的男子,著實少見。時人喜愛的,是如美玉無瑕的美少年,更要有廣袖大袍行雲流水的魏晉風度,面目同樣要溫潤如玉。
羅暮雪如星寒涼,光芒流轉的黑眸過於鋒銳,鼻子過於高挺,嘴唇的弧度過於嚴厲,皮膚也不夠白皙。便是那一頭極盛的黑髮,也是不符合「貴人不頂重發」。
故而英則英矣,卻不算俊俏風流,恐怕人人看來,便是四皇子也比他俊美。
陸蕪菱卻是看他便時常難以移開眼睛,尤其是現在,早上辰時末,陽光正烈,照在他面上,更是鍍了層金光。
羅暮雪被她看得不自在了,低頭捏她鼻子,這是他這幾日除了親吻外最喜歡的動作,一邊低聲說:「不許瞎看,要叫將士們笑話了。」
陸蕪菱很難受,居然被羅暮雪指責了她的禮儀,還說要被士兵們笑話……
於是接下來半天都低頭不看他。
於是羅暮雪本來燦爛的心情又回落了……
這般快活的旅途,除了吃穿差,睡覺硬得硌人,要在草地裡解手,沒辦法洗澡,和羅暮雪晚上一起睡不免有些害臊……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遺憾。
可是在他們路上已經走了一半時,卻接連幾天下起瓢潑大雨來,軍中有些油氈布,倒是能避雨,羅暮雪自己穿了蓑衣,給陸蕪菱渾身嚴嚴實實裹緊了油氈布,可饒是如此,她的衣裳也沒有干的時候,連手指都因為總是在大雨中奔走而蒼白皺皮了。
牛皮營帳雖然能擋雨,可宿營的時候,想要找一處幹一些的地方紮營也是難如登天。
何況大雨時,地上濕滑,馬兒也跑不快。
羅暮雪憂心忡忡,生恐她身子受不住,就會病倒,每天到了紮營時,便令軍中大夫給熬煮驅寒祛濕的湯藥,也順便給士兵們都喝一碗。
下了兩日大雨後,又遇到雪上加霜,第三天中午雨才稍微平歇,派出去的前路探子來報,山海關那裡他們本來可以繞路的一處山隘,被山洪給沖塌了。已是沒有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是不多,慚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