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龐倩會記起高二時的那一段時光,彷彿時光倒轉,她與他又回到了原點。
她會記起顧銘夕,在那個冬天的早晨對著她的微笑,溫暖得可以灼傷人的眼睛,每每想起,她都會想哭。
顧銘夕跟著李涵搬回了金材大院502,對外,他們用的理由是,顧銘夕住在城西,上下學實在不方便。進入高二以後,他的學業變得越加繁忙,以後到了高三還要晚自修,還是住在市區便利一些。
顧國祥依舊住在金材新苑的那套大房子裡,其實,龐倩已經從父母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顧國祥和李涵分居了。
他們沒有離婚,兩個人對於離婚都有些排斥。也許,在潛意識裡,那份感情還是在的,可是,他們實在無法再一起生活。顧國祥回到家,李涵要麼不和他說話,一說起來就是夾槍帶棒冷嘲熱諷,有時候他忍不下去,也會針鋒相對地刺她幾句,於是,一場家庭大戰再一次打響。
相看兩相厭,幾次以後,顧國祥回家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
但這樣也不是辦法,顧國祥正在事業的上升期,絕對不能因為婚姻、作風問題而讓人詬病,影響前途。於是,在李涵提出要帶著顧銘夕住回金材大院的要求後,顧國祥立刻就進行了安排。李涵想要專心照顧顧銘夕,無法起早貪黑地趕廠車上下班,顧國祥就想方設法幫她辦理了因病內退。甚至,他還幫她在金材大院附近的一傢俬企,找了一份輕鬆的辦公室工作。如此一來,兩個人暫時分開,不用每次見面都大吵或冷戰,彼此都覺得輕鬆了許多。
只是,對顧銘夕來說,眼睜睜看著父母決裂,他的心裡還是十分難過。
天是陰的,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龐倩拿著雨傘出門上學,站在門口發了會兒呆,她去敲了502的門。
門打開了,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顧銘夕正在準備出門,看到龐倩,對著她挑挑眉毛,說:「龐龐,早。」
他坐在換鞋凳上穿鞋,龐倩沒等他自己穿,已經蹲下來幫他把鞋子套上了腳。顧銘夕有些不樂意:「我自己能穿。」
「你穿太慢。」龐倩看著他的鞋子,問,「顧銘夕,你穿單鞋會不會冷?」
「不會,習慣了。」他站起來,龐倩又拿過旁邊的雨衣幫他穿上。見他們要走,李涵從廚房出來,叮囑著兩個孩子:「路上要小心,倩倩,在公車上照顧一下銘夕。」
龐倩滿口答應:「我會的,阿姨。」
顧銘夕和龐倩一起出門,龐倩撐著傘,顧銘夕穿著雨衣走在她身邊。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傘上,恍惚間,龐倩想起小時候的那個大雪天,她和顧銘夕就是這樣一路玩鬧地去上學。
她偷偷扭臉看顧銘夕,那時,只比她高一點點的小男孩,現在已經長大了,足足比她高一個腦袋。
「看什麼啊。」顧銘夕嘴角一撇,問道。
龐倩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好久沒和你一起上學了,好不習慣啊。」
他笑了:「你也好久沒和我一起做作業了,到時候你會更不習慣的。」
龐倩瞬時就變得愁眉苦臉。
到了公交車站,龐倩幫顧銘夕脫下了雨衣,折好後塞進了塑料袋裡。他搬回來以後,她理所當然地放棄了騎自行車,每天與他一起坐公交車上學。龐倩覺得自己就是顧銘夕的一雙手,幫他穿脫雨衣、刷公交ic卡、在車上護著他,做這所有的一切,於她來說都是自然而熟悉的。
雨天的公交車很擠,車上濕噠噠的很是潮濕。車廂外面冷,裡面熱,窗玻璃上就漫起了一層霧氣。
龐倩和顧銘夕站在後車門邊,他側身靠著一根立柱站得很穩,眼睛一直看著窗外,隨著呼吸,他的嘴邊呵出了一團一團的白氣。她則站在他胸前,像以前那樣,一手抓著柱子,一手輕輕地摟著他的腰。
有人從龐倩背後擠過,使她不得不貼到了顧銘夕的身上,她的上身幾乎與他的前胸緊貼在一起,仰起頭,她便看到了他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
他的眼神是那麼溫柔,兩個人離得近,龐倩從他的瞳孔裡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粘著顧銘夕。
她往後退了一些,臉微微地紅了起來,沒想到又有人擠過她身後,她一下子沒站穩,往前撲去,因為慣性,她的臉重重地撞到了顧銘夕的胸膛上。
「小心啊。」他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清朗的音色,溫柔的語氣,龐倩又一次抬頭看他,伸手摸摸自己撞痛了的鼻子,小聲說:「知道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顧銘夕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也不算是香氣,當然更不是臭味。就是那麼一種若有似無的氣息,令她閉上眼睛,也能知道身邊的這個人就是顧銘夕。
在這樣的一個時刻,龐倩心裡突然想起了顧銘夕心儀的那個女孩,龐倩太瞭解他了,顧銘夕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唯一的一次緋聞還是和她傳的。
那個女孩就這麼靜悄悄地住在他的心裡,他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她,會用一雙溫柔的眼睛去看她,用一副動聽的聲音去對她說話。在遠離龐倩的那個畫室,他大概會親暱地叫著那個女孩的小名,包容她所有的調皮搗蛋,忐忑又矜持地與她說著話。
可是,那個女孩不喜歡他,她喜歡另一個男孩。龐倩心裡為他不平,偷偷地抬起眼睛打量著顧銘夕,他好帥啊,是和謝益截然不同的那一種帥。
謝益是漂亮,五官精緻,皮膚細膩,看著就像個富家公子。而顧銘夕要比謝益英氣一些,他有著一張輪廓鮮明的臉,眉眼深邃,唇薄鼻挺,離得那麼近,龐倩甚至還看到了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
她好奇地伸手去摸了一下,刺刺的,顧銘夕歪著頭躲開,龐倩笑道:「呀,你長鬍子了。」
他無語:「是個男人都要長鬍子的好吧。」
「咿——男人?」龐倩的語氣裡帶著揶揄,「你開始刮鬍子了嗎?」
「嗯。」他有些不好意思,「刮了半年了。」
「怎麼刮呀?方便嗎?」
顧銘夕聲音低低的:「還行,就和刷牙一樣,用腳拿著刮鬍刀,沒什麼問題。」
龐倩掩著嘴笑了一陣子,顧銘夕臉越來越紅:「你笑什麼啊。」
龐倩小聲說:「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聖誕節時,我可以送你刮鬍刀做禮物!」
顧銘夕:「……」
龐倩後來才明白,刮鬍刀這種貼身使用的東西,女人可不能胡亂地送給男人,需要兩個人的關係變得很親密才行。
車子到了站,龐倩和顧銘夕一起下車,他們還得走一段路,她又幫他把雨衣穿上。
他太高了,以前,她還能撐著傘和他一起走,現在,她實在是沒法兒幫他打傘。
一輛自行車飛快地掠過他們身邊,車上的人很是醒目,因為他沒有穿雨衣,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將車騎得飛快,一溜煙兒地就進了校門。
是謝益。
看到謝益,龐倩突然想到了小提琴,想到了文藝匯演,想到了一件叫她興奮的事。她對顧銘夕說:「哎顧銘夕,你知道麼,今年文藝匯演,我也要表演節目呢!」
2001年跨2002年的迎新年文藝匯演,7班準備了兩個節目,一個是謝益的小提琴獨奏,一個是8個女生跳的印度舞,龐倩和鄭巧巧一起入選,龐倩簡直激動壞了,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有表演過節目呢。
謝益對於要演奏小提琴表示萬分煩躁,他對著龐倩抱怨:「從小學二年級,一直拉到了高中二年級,每一年都拉,你們難道聽不厭嗎?」
龐倩咯咯咯地笑,搖頭說:「聽不厭聽不厭,你拉得好聽嘛。」
其實,她在心裡說,大家只是想看看你拉琴的帥樣子,反正你拉的什麼,別人也聽不懂。
在演出前一個星期,班主任鍾老師突然找到了謝益,和他商量一個事。原來,1班準備的一個節目也是小提琴獨奏,年級組長開會時覺得這樣子就重複了,於是找兩個班的班主任商量,讓兩個學生一塊兒練,挑個簡單的曲子,改成小提琴二重奏。
謝益問:「1班是誰拉琴呀?」
鍾老師說:「肖郁靜。」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霸王票!
西曛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6-1212:18:55
昨天判我刷分,發我黃牌,說我用積分和紅包引誘讀者留言,扣我1000多萬積分,對於此事,我不想多說。
基本上,寫完這本,就不在寫了。
不要對我說我正中舉報者的下懷,我不會放棄寫作,只是會換個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