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和余青確實也帶著遊山玩水的心情出門的,然則被人監視,多少有些不爽。()只是這麼一趟下來,青山郡的財產沒怎麼動,倒是在沿途置了不少暗產。
這才是余青最初的目的。
受制於人,肯定是不行的。大戶人家,多少有些齷蹉,余青出來的置暗產的同時,一邊派人去查關顧的底細,然則一邊把三十六計寫給他。
但最終,余青和陸天還是想回集美看看看的。一路遊山玩水的,最終還是到了集美。
集美早就不是當初的集美了。當初屍體橫陳的地方立著一座廟,廟裡鐘聲悠悠地迴盪,彷彿洗滌著曾經骯髒的靈魂。余青虔誠地跪在大殿裡祈禱著一切安好。
婷兒也跪在旁邊,沉默良久。
「青姐,你說,為人妾,真能安好嗎?」一直恬靜的女孩,難得如此悲傷。
余青歎了口氣,不好接話。關亦山的心思,大家都裝聾作啞。婷兒留到今天,也因忌憚他。
「你可想好了?」良久,余青才問。
「我羨慕你跟天哥這樣的,為人妾,始終是低人一等。我爹娘也捨不得的。」黃六看似是個粗人,然則在女兒的這事上,還算強硬。
「招個人上門吧!他不敢怎麼樣的。」余青故作輕鬆地笑笑,「其實,只要你不樂意,有的是法子。」
「青姐這次,不也妥協了嗎?」婷兒柔柔的聲音裡,卻帶著一絲清明。
「你知道?」余青挑眉。
「本來不知道,現在猜對了。」婷兒微笑,「我不為自己打算,也得為我爹娘打算;青姐也一樣吧?那個雪英夫人,一看就是個會心計的。」
「這後院的事。你懂不少嘛!」余青很少和婷兒談及這方面的話題。
「我娘怕我吃虧,這些年,一直在教我這些。」婷兒聲音低了下去。「這次出來,我也算給我自己一個機會。若遇不到,回去我就招個人上門。他雖是官,可我爹也不是好相與的。」原來,這人也是清明的。
余青笑笑沒接話。
回到陸家村的時候,村子還依稀有些人家。
「大哥?!」陸夏一臉的滄桑,看起來比陸天還老。他正站在陸老頭的院門前,準備出門的模樣。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陸天一行人。久久不動。
「夏子?」陸天的眼眶濕潤了。近鄉情卻,他昨晚一直輾轉反側,想著家裡會是什麼情況,唉聲歎氣地直把余青鬧醒了。現在看到陸夏這滄桑的模樣。心裡頓時五味陳雜。
「三叔!」小寶當時雖還小,卻還認得這個叔叔。
「他爹,誰啊?」一個婦人從門裡出來,「來客人了?還不請家裡坐?」
「雅娘子,這是大哥大嫂。」陸夏一直看著陸天。捨不得把眼光移開,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大哥大嫂?」年輕的婦人微笑地看向余青一行人,「那也先請進來吧!」
余青也拉了拉呆愣的陸天,看著陸夏這般模樣,她心裡也頗多感慨。只是沒陸天這麼深罷了。
「大哥,進來吧。」陸夏當初的衝動早已被沉穩取代,他穩了穩心神,把大家迎進了屋裡。
陸水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坐定了,他才蹦出一句:「三哥,你見過二哥嗎?」那一夜,他此生都忘不了。
陸夏點頭,又搖頭。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原來,把真相抽絲剝繭的時候,連帶著的是被拆穿的心酸。
陸夏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地彷彿是外人:「大姐和二哥二嫂因為分贓不均鬧了起來,二哥二嫂居然合夥把大姐送去了軍隊的紅帳裡,換了一兩銀子。」軍隊的紅帳,就是給當兵的解決男人生理問題的地方。
「我帶著雅娘子回來,恰好遇到二哥逃往鼓方郡。」陸夏說到這,在陸天面前跪了下來,雅娘子也跪了下來,「當時我身上還有些銀兩,二哥騙不得,居然想強佔雅娘子。被我識破,打鬥了起來,後來,二哥撞到了桌角,也就去了。二嫂跑了,生死不知。」陸天和余青震驚得面面相覷,想過種種可能,卻沒想到是這般。
然則陸夏仍是很平靜地陳述著:「好不如意回到了村裡,村裡沒幾個人了。別人告訴我,大哥遷走了,爹也不見了。大哥家也被雪英燒了。」
陸天還沒從陸梅被賣進軍隊紅帳和陸石的死中解脫出來,又被這個消息震地說不出話來。
陸天其實當初模模糊糊猜到是誰的,雪地裡的那一串腳印,想忘卻卻更清晰地刻在腦海裡。他故意忽略不想,誰想今天在這樣的情況下大白於天下。
「你,怎麼知道的?」他的聲音彷彿來自天外,空虛得很。
「回來,留在村裡的人當時有看到,好心告訴我的。」陸夏頓了一下,「虱多了不怕癢,現在一下子告訴你,總比你日後知道好。」
陸天說不出話了,余青明顯感覺他身子的僵硬,做夫妻這幾年,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她伸手在衣袖里拉了一下他的手,陸天握住她的手,像是對余青說也像是對自己說:「都過去了。」是啊,都過去了。
陸老頭的院子其實壓根就擠不下這麼多人,大家就在院裡燒了火堆,圍著火堆坐了一晚上。村裡還在的人家都過來看了,稀罕得不行,也鬧了一晚上。
只是這一晚上,陸水格外安靜。黃六自是不好插手這些的,他本想連夜帶婷兒到驛站那去住的,可聽了當初鎮上那些事,愣是沒敢過去。
雅娘子收拾了一間房子給女眷們住,婷兒這次出來沒帶丫鬟也沒買,也就自己進去睡了。
余青本想回房,可陸天一直抓著她的手沒放,她也就沒強求。可後半夜,陸天醉得一塌糊塗。大吐特吐之後,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他醒過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先去祭拜爹和你爹娘,以後的再做打算如何?」陸天起來。踉踉蹌蹌地出了院子,看到余青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也不顧在場多少人,只低聲詢問余青意見:「先去給他們三個整理一下,我們就回青山郡如何?」
「好。」余青也順著他。這陸家村,自己是不想住了的。
陸夏和雅娘子昨晚開始就沒能好好談一下,這會正在廚房裡躲清閒,說著些閒話。
陸天這麼大咧咧地在院中抱著余青,早把一群人臊起哄來。他也只好從廚房裡出來:「大哥。」
「夏子,今天就去祭拜一下爹吧!」陸天放開余青,他宿醉還有些未清醒,「祭拜了爹和岳父岳母。我們一起回青山郡可好?」
陸夏沉沉地看著他不說話,陸天也不看他,轉頭看著這一院子的人:「你好好想幾天吧,我現在只想去看看爹。」
因祭拜陸老頭余青不好出面,且關注到陸水的安靜。她只好把他招呼過來。
「柱子,過來。」余青叫住陸水,他一到陸家村就沉默了,之前活潑的性子完全不見蹤影,「嫂子就不跟你們去了。你帶著小寶可好?」
陸水悶悶的不說話,良久,才悶悶地說:「為何大家要變成這樣?」
「哪樣?」余青摸他的頭,「你這樣,我也不放心交小寶給你呢!」
「大嫂,以後,我會照顧好你們!不要像二哥二嫂那樣!也不會像雪英姐那樣!」陸水突然認真地說,只是說完這話,他自己眼眶裡都帶淚。
余青摸著他的頭:「你現在快有嫂子那麼高了,懂事了。人做事,不可失了本心。現在你還小,以後,你會遇到更多的齷蹉,更多的無奈,那時,你需要把自己變得更強大,別人才嚇不到你。」
「知道了,大嫂。」陸水朦朦朧朧地點頭,事實上,他暫且並不明白什麼意思。不過後來,等他官居高位的時候,終於懂得了這些道理,也成了陸家的靠山。
陸天幾兄弟去祭拜了陸老頭,還把他的墓給移了回來,余青整個人懨懨的,也沒趁機好好和雅娘子培養一下妯娌之情,可這雅娘子也是個妙人,對余青也不看低也不高攀,只做自己的本份,安安靜靜的。
陸家村裡還住的人家幾乎都來了,卻沒幾個是余青能叫得上名字的,之前那些老相熟,都沒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雪英燒了陸天房子這事,又被大家提了出來。但鑒於陸家人都沒有反應,大家說了幾天,念叨了幾天,也就漸漸淡薄了。
問日子,選址,移棺,幾天後,陸老頭的新墓就弄好了。然後又去祭拜了余青的爹娘,一番處理下來,人仰馬翻,卻也了了一樁大事。
等陸家兄弟重新坐下來討論以後的何去何從的時候,余青只丟下一句話:我是會回青山郡的。然後就進房間休息了,她需要好好睡一覺,又是跪又是哭的,這一折騰下來,不說小貝,她自己也累得夠嗆。
黃六早幾天就死命拉著婷兒先走了。野麥也回去祭拜他爹娘了,其他人看了幾天熱鬧,也散了,院子裡安安靜靜的。
天不平地不平,沒有絕對的公平。余青不會胡思亂想太多。所以最後,陸夏決定跟他們去青山郡的時候,她毫無意外。
等他們又是一番折騰回到青山郡的時候,《三十六計》也全寫給了關顧,可關顧的後院起火了,無暇顧及余青這邊。後院之事,可大可小,關顧一急,又帶著一家老小去上任了。
婷兒不久也招了一個落魄的書生做上門女婿。
等陳舒一年後也尋了過來,陳叔一家終團聚。
見了陸夏,趙氏反而因為自己兒女的慘死,很快就鬱鬱而終了。陸水經此一事,又懂事了很多,最後考了個探花。然則小寶也卻是榜眼。這叔侄,你追我趕,最後使得陸家成為青山郡一大世家。當然,這是後話了。
余青和陸天,反而漸漸退了出來,把生意都交給其他人打理,當起了甩手掌櫃,時時出去遊走天下,倒也其樂融融。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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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局,有些抱歉呢!還是希望大家看文愉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