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吧,現在狗不理那邊已經收到捐糧了,那肯定是需要人手幫忙的。不如從這些災民裡面選些可用的人出來:會做饅頭的包子的,就過來幫忙做包子饅頭;身強力壯的,就幫忙發包子什麼的;那些流民,暫時選過地方給他們自己蓋個棚子好過冬;至於御寒之物,那大戶人家肯定有些不用了的舊衣物,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有些不用了的破舊衣服。只要是布,哪怕再破也可以捐獻出來,找會針線的婆子燒些熱水洗燙好,晾乾了重新縫成被子衣服,總比沒有的強。」余青一頓,彷彿想到當初在孤兒院的日子,「有些災民感染了風寒或者其他疾病的,趁早隔離出來,安排些會醫術或者會熬藥的專門照顧,若不這樣,大災之後有大疫,那時就晚了。」說到這,余青的聲音很沉重。她知道那種生病了治不了,身邊的人被感染的悲哀。
余青的沉重感染到了身邊的人,大家也暫時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一個做筆錄的小生有些怯怯地問:「陸夫人,您剛才說的這些,都需要府衙出面吧?」
「是啊,這個時候是最好體現官府作用的時候啊!」余青神情一頓,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壓下,「我們就開始說書吧,再扯下去,我都忘光光了,那麼掌櫃的要急拉!」
余青最終還是不放心,遠遠地過去看了一下人山人海的狗不理。看到人雖多,但場面還算有序,也就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陸天小心翼翼地問:「青兒,你,是不是藏了很多事?」
是啊,是不是藏著很多事呢?余青的目光越過白茫茫的世界,落在虛無的遠方,愣愣地出神。
陸天看她這樣,就讓雪橇停了下來。然後把她拉進自己懷裡,裹好被單:「睡會吧,別想了。不想說,那以後我就不問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那樣沒有焦點的眼神,他心裡也會跟著很難受。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走了好久,陸天知道雖然余青一動不動,但還是沒有睡著,他想了好久,輕聲問:「青兒。是不是想回家看看你爹娘?」
爹娘?余青回想那次見到原主那個爹娘的樣子。那種淡漠的感覺又上來了。她是沒有爹娘的。在現代就是個孤兒,到了古代,也只是個遊魂罷了,哪裡來的爹娘?那樣的爹娘。她余青當真要不起。她吸了吸鼻子:「再說吧。」
陸天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又懊惱自己說錯話了。他也想到那次余青爹娘的態度,青兒心中肯定很難過吧?連大哥過來她都不怎麼搭理。他益發覺得以前自己混蛋了。
當晚陸天一晚上都沒睡著。
余青沒想到的是,他們前腳才走,王秀才就把余青的那些話都轉告了楚仲秋,楚仲秋後腳也就踏進了府衙了。
隔天,有間客棧的運糧隊把米糧運回來了,整整花了九天的時間,但運回了三千斤米糧。當天。楚仲秋就接過狗不理那句「一兩銀子折合成一斤米糧」,也按一斤米糧一兩銀子的價格販賣。
「這一千五百斤米糧,是我們有間客棧已經捐獻了十分之一的米糧出來,這些,是我們的夥計冒著生命危險押運回來的。故而希望大家體諒一下。」有間客棧的掌櫃華虎熊掌一抱拳,即刻把那些想鬧事嫌太貴的人都給鎮壓了下去。
三千斤米糧,有一千斤送到狗不理,有三百斤賣給陸家村,留了兩百斤在有間客棧,一天的時間不到,已經沒有了。
余青看到楚仲秋的時候,有些皮笑肉不笑得說:「一兩銀子一斤,你怎麼不賣貴點呢?以後想抬價只怕抬不了了。」
「楚某怎麼好搶狗不理的風頭呢?」有了米糧,且大賺了一筆,楚仲秋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開出了怎樣的條件,陸家村那些人都願意幫他運糧。也不見陸夏那小子過來說。
府衙那邊已經把生病的災民隔離出來,且動用了官府的力量收集了很多破舊的不成形的舊衣服,但對於無家可歸的流民來說,只要能御寒,那就是寶貝。故而在那些巧婦的手裡,那些破爛很快變成了一張張千納被,一小塊一小塊布料縫合而成的被子、褂子、衣服,針腳細密整齊,居然也還蠻好看的。余青看了大為驚歎,她想是這樣想,但沒想到大家把事情做得這麼完美。
一切似乎都往著好的方向發展,按往年時節,再熬一個月,大地回春,萬物甦醒,那時就好辦了。
可此時,關顧急了。
邊關告急!
原來是南方的否羅小國知道天朝遭遇寒冬,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軍隊的供給肯定接替不上,故而四國聯合起來攻打黃達將軍鎮守的白楊關。
白楊關裡集美才三天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故而皆人心浮動了起來,狗不理的吃食代理權競拍大會也暫時擱置了。各商家紛紛準備舉家逃難的架勢,一時間人心惶惶。
余青聽說了這些消息,第一時間就要求楚仲秋帶去見關顧:「我知道公子認識大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雖只是一民婦,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我們家還指望狗不理養活呢!」
關顧見到神交已久的余青,毫不避諱,快步走到她面前:「你有什麼好計劃?我知道你會很多東西,放心,我保證幫你保守秘密。」他知道余青不想出風頭。
余青一見他這態度,也放心多了,把她所想到的娓娓道來。關顧一聽,大為讚歎,即刻就要出門:「不平,你留在這陪夫人,我去召集人手。」余青失笑,她沒想到關顧是這麼一個猴急的行動派。
余青也不客氣,讓宋師爺準備紙筆就畫滑雪板滑雪杖,但怎麼都畫不好。有些煩躁地把筆一扔:「您這裡有現成的工具嗎?我來說,讓我相公現在就做個模型出來吧。」
「已經吩咐下去準備了,不如夫人口述我來畫吧,畫不好夫人再改就是了。」宋不平神情很是恭敬。
「好吧。」余青自己的畫功實在不好拿出手,且這樣也樂得輕鬆。但顯然,她低估了古人的丹青能力,當宋不平用一支毛筆。依據余青的口述,只簡單修改一下就能畫出惟妙惟肖的滑雪板和滑雪杖時,余青驚訝得目瞪口呆。
「太像了!像拍照一樣!」一不注意,現代詞彙就露餡了。
「拍照?」宋不平疑惑地問。
余青只好輕咳一下掩飾過去,「宋師爺的丹青實在是太好了,不如也把背包一起畫了吧。」
很快,一個酷酷的雙肩包就出現在了余青面前。當然,古代沒有拉鏈,故而余青做了一些細節修改,但總體上還是很酷的。
「到時候。把所有的物資都塞到這樣的包裡。人手一個。然後踩著這樣的滑雪板,撐著這樣的滑雪杖,保證能日行千里。絕對不耽誤行軍。師爺現在就可以找人去做模型出來試試了。」余青很興奮,她一想到自己居然能為這個國家做事。就有種自豪感,雖然她還對它沒有多深厚的感情。
關顧以強硬的手段迅速招來六百多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入伍,同時即刻向好些商家徵收了足夠的粗棉布,火速般雙肩包的圖例發下去,讓那些會針線的婆子即刻趕工,連夜把六百多個雙肩包做出來。一想到可能黃達將軍那邊也需要到,又下令做多四百個。可憐的是那些布莊,頃刻間布匹都被廉價徵收了,但相對於失去家園而言。這樣的損失還是可以承受的吧。關顧沒有在鎮上徵收米糧,原來作為中轉站的集美,一直是邊關軍隊的補給站,有著一座大糧倉,至少有十萬斤米糧。
「天啊。你有這麼多糧食居然也不開倉濟民!」余青詫異了,可她這話才落地,她明顯就感覺到身邊的氛圍一滯,一股涼氣從關顧身上散發出來,迅速爬上她的四肢百骸,所呼吸的空氣都凝固了的感覺。
陸天溫暖的手握上她的,他悄然地移到了她面前。她的冰冷讓他一震,他的溫暖也使得她一激靈就清醒了。丫的,剛剛那一瞬間太嚇人了,關顧還冷著臉不說話,她也不敢說什麼了。
良久,關顧才撇著她冷冷地說:「有了這些糧,這些災民自然可以活一時;邊關戰士沒了這些糧,國將不寧!孰輕孰重,夫人心中想必也清楚,往後,這些話還需慎重!」
余青知道,關顧已經很客氣了。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碰觸的好。雖然在她看來,開倉振民,拿一部分出來救濟無可厚非,反正那麼多。可在位者想的,往往比自己遠得多的。且立場不同,不相謀。
很快,幾個滑雪板和滑雪杖都做好了,余青前生只玩過一次,並不太熟練,怕出醜,她就讓陸天來示範。陸天是獵戶出身,身手比一般人的敏捷,領悟能力也很強;余青跟他講解動作要領的時候也不用避諱,陸天動作不到位的,她直接就伸手拍過去或者扶正;故而陸天一跤都沒摔就迅速學會了。其他人見狀,紛紛套上也劃了出去。丫的,實在是太氣人了,一刻鐘不到,他們居然都會滑了,且都沒一個人摔過一次!余青那時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有武功這麼一回事。
「關大人,您覺得怎麼樣?可以快速行軍吧?」余青有些得意,這可是林海雪原裡的招數呢!
「人背著那個包的話,也能滑得這麼快嗎?」關顧並沒有去試,只是在旁邊看著評估。
「每個人負重三十斤就好了,這樣既不影響速度也勉強能把米糧都運過去。但若是真正運東西的話,還是做類似這樣的滑雪板,大型的,把米糧綁在上面,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後面控制,也一樣能快速前進。」余青想到北方鄉下的那些土方子,「本來是用狗拉會更好些,但現在一時找不到那麼多狗,且狗一叫就會暴露,人拉會更好。」
關顧聞言,轉頭跟身邊的人低聲吩咐幾句,那人行了禮領命而去。
陸天滑回來的時候,他有些興奮:「若跟楚公子說,他肯定開心。兩個人搭檔,把米糧放在滑雪板上即可,以後運米糧就方便多了。」
余青挑眉:「其實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之前全是被雪橇繞暈了,沒想到其他。」太關注一個事物,總會忽略相應的事物,這是必然的。
關顧看看陸天又看看余青,直言不諱地說:「實不相瞞,剛才我還記得陸兄弟配不上夫人的聰慧,然則此刻,我真覺得,你們很配。」鬧得余青和陸天均是一個大紅臉。
配?哪裡配了?你哪看出來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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