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大家都起來了,野麥怎麼也沒把陸天叫醒。余青進來的時候,連陸水都急得快哭了。
「嫂子,大哥不知道怎麼了。」一向健壯的大哥,怎麼就倒下了呢?
余青上前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是很燙,然後看他呼吸均勻,猜想他可能太累了,就輕聲說:「你大哥太累了,讓他睡會。」陸水和野麥半信半疑,然則也只能乖乖起床,安靜地弄了東西吃就去練字,也沒心思纏著余青講故事了。
等到傍晚的時候,陸天還沒有轉醒的痕跡。余青心裡也有些嘀咕:「麥子,去接雷大夫過來給你天哥看看吧。」
陸水小臉有些發白:「大嫂,要不要去叫爹?」
「先讓雷大夫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吧。」余青也猜不透是怎麼回事,看他的情況一切正常啊,怎麼就醒不過來呢?
很快,野麥就把雷大夫接過來了,小寶窩在余青懷裡,悶悶地問:「娘,他生病了嗎?」
余青摸了摸小寶的頭沒說話,看著雷大夫把脈。古代醫術就是神奇,望聞問切就能猜到病情。
雷大夫分別給陸天的兩隻手都把了脈,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鬆了口氣:「沒事沒事,就是太累了,睡不行。讓他好好睡一下吧,不過氣血有些淤,醒了之後,用點酒給他活絡一下筋骨就好。」
「那他大概什麼時候才會醒呢?」余青問。
「還需三個時辰,準備些清淡吃食就好。」雷大夫站起來,「他是太勞累且摔打了幾次,故而才睡得這麼沉,放心吧,半夜就能醒了。」
「半夜?」陸水有些不相信。
「餓醒的。」此時雷大夫倒會開玩笑。
余青謝過他,且留他下來吃晚飯,他倒也不忸怩,反正他家裡就他一個孤寡老人。
「你家小子給我看看吧。」他笑著招呼小寶過去,小寶居然也不怕生。自己走到他面前:「你知道他怎麼了,是嗎?」
「嗯,是的。倒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子,比你爹好看。」雷大夫摸摸自己的長鬍子,笑瞇瞇地看著小寶。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呢?」小寶問得有些膽怯,「之前娘也一直不醒,我叫不醒她。」
余青聞言手上動作一頓,她沒想到這事一直留在小寶心中這麼久。雷大夫也仍摸著鬍子:「跟我學,很辛苦的。」說著瞄了一眼余青,見她沒什麼反應。倒是覺得奇怪:「陸天媳婦。你捨得孩子跟我學醫嗎?」
余青一愣:「雷大夫不是不收徒嗎?」之前她聽說的是假的?
「緣分沒到自然是不收的。」
余青聞言一噎。緣分?都說會中醫的人都會看面相,那雷大夫也會羅?「小寶還太小。」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雷大夫又繼續問小寶。
「小寶。」小寶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娘親,「你還沒說你教不教我呢。」
「你為什麼想學呢?」
小寶的頭低了下去。扯著衣角說:「下次娘不起來的時候,我也能知道她怎麼樣。」
余青心裡一陣酸,過來摸摸小寶的頭,蹲下來跟他平視:「小寶,跟雷大夫學醫很辛苦的,等你再長大一點再決定好嗎?」
小寶眼睛紅紅的:「可是下次娘再不醒怎麼辦,他今天也沒醒。」雖然他沒叫爹,但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陸天。
「小子,過來給爺爺看看。」雷大夫滿意地摸摸鬍子。伸手給小寶把脈,「嗯,不錯,身子骨已經養好了。這三四歲的娃最有記性了,你且讓他隨我一段時間吧。」
余青一想到小寶不在身邊就一陣心疼。小寶已經成了她的慰藉了:「還是等孩子大點再說吧,雷大夫想吃點什麼?」
雷大夫看到情況這樣也不好強求,只是仍笑瞇瞇地說:「那開春再說吧。你給老夫下碗麵就好。」
余青一頓,開春?那也不遠啊,小寶也小!但她還是去給雷大夫下面了。
雷大夫走後,大家放心多了,陸水知道自己大哥只是太累在睡覺而已,又纏著余青要聽故事了。余青沒事,一邊打中國結就一邊說了,倒是小寶這次顯得很懂事,聽得很認真,就是不知道他聽得懂不懂。
余青給陸天留了點粥在鍋裡熱著,若他半夜真餓醒了也好有得填肚子。野麥睡得很醒,陸天一動,他就醒了。
「天哥,你醒了?」他驚喜地低聲說,三個人擠一張炕本來就擠,為了不打擾到陸天,野麥睡得很邊,這樣一不留神,骨碌一下就滾下了炕,陸天這下真醒了。
「沒事吧?怎麼不睡進來點?」他的聲音還很沙啞。
「沒事沒事。」野麥爬起來,摸索著點上油燈,昏黃的燈光搖曳著,野麥看陸天的氣色確實好了很多,他披上外套,「天哥,我給你盛點粥,你餓不餓?你已經睡了一天兩夜了。」
「一天兩夜?」陸天有些不適應光亮,瞇了一會才把眼睛睜開,整個人還有些迷糊。
「嗯,白天我們怎麼都叫不醒你,雷大夫說不太累了,所以睡得沉,但晚上會醒,果然醒了。雷大夫真神。」野麥一臉的敬佩。
「睡了那麼久。」陸天小聲嘀咕,他完全想不起來曾經有人叫過自己,「沒嚇到你們吧?」
「沒。倒是天哥,以後你得多注意身體,累壞了就麻煩了。」野麥小大人似的開始說教了。
陸天笑笑,想起來,但沒想到手腳都麻了。他深呼吸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睡了那麼久,看來以後真得注意了。
「這是青姐熬的,青姐說你餓了一天一夜,只能喝點清淡的,所以就熬了粥,但她有放肉丁。」野麥獻寶似地把粥端到炕上,陸天也真餓了,他坐起來,嘩啦啦不一會就把粥都喝光了。
「還有呢,我再給你盛,青姐說喝兩碗就好。剩下的明天再喝。」野麥簡直拿余青的話當聖旨。
「你青姐還說什麼了嗎?」陸天看著豆大的燈光,心底裡有些期盼。
「沒說什麼了,就說就算餓也只能喝兩碗,喝多了不好再睡覺。」野麥背對著陸天,一邊盛粥一邊說。
陸天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醒來,特別想見她。也不知道她房裡的火燒得怎樣了。等陸天喝完粥了,野麥也重新睡下的時候,他怎麼都睡不著。想見見余青的心情更為迫切。
掙扎了好久。他悄悄地起來。外面風很大。他哆嗦了一下。大黑在黑暗中都能判斷是自己的主人,低聲叫了一下,倒是其他兩隻狗吠了幾聲。陸天低聲呵斥,等狗都安靜了。他在余青門外站了好一會,卻沒勇氣進去。手一再伸出去,又一再縮回來。一是怕吵醒他們,又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故而站了好一會,他也轉身回去睡了。
隔天,小寶見到陸天的時候,明顯態度好了很多,居然敢自己走到他面前了。陸天臉色有些羞愧,他一想到自己居然因為太累。睡死了過去,就覺得特丟臉。但大家都沒說什麼,只有陸水說了句,大哥,以後你不要太拚命了。余青什麼都沒說。他在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很失落。
有了野豬肉。陸天也不出門了,也一起窩在余青房裡,白天學寫字,晚上聽余青說書。漸漸的,他居然比野麥和陸水都迷《三國演義》,會提很多問題,甚至為了能早點聽書,他早早就去做晚飯了。
這樣沒人打擾得安靜了幾天,直到趙氏的上門:「你弟弟都知道去掙錢了,你怎麼還窩在家裡?這一家老小這麼多張嘴,你怎麼辦?」
余青聽她罵得真誠,倒沒在意。陸天也只好跟她解釋,為什麼沒出門。趙氏罵著罵著,兩眼灰溜溜地轉,又開始訴苦了:「兒啊,你看你娘我,現在養著一大家子的,也不容易啊!這災年不安生,我和你爹都沒吃的了。」說著自己動手開始翻野麥房裡的東西,陸天還沒來得及制止她,就聽到了咦了一聲。一個箭步就跨到炕上,沒看錯,三床被子!自己兒子的一些換洗衣物,居然也在這!然後她環視了一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看了一些東西,隨即一瞪陸天,登登地就出門了。
余青和陸天對視一眼,心裡想,糟了!趙氏果真是往余青房裡去了,正全身顫抖地站在屋子中間,見到余青陸天二人進來,一揚手就要甩余青巴掌,陸天一把抓住她的手,冷靜地問:「娘,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我這是幹什麼!」趙氏怒目圓睜,氣到極致,抬起沒有被陸天抓住的左手,指著房裡的東西:「你看看,你看看,這有你的東西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晚上是不是不睡這?是不是?!」
「娘!」陸天被趙氏這麼一質問,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但余青房裡雖然放了好些其他東西,可確實沒有一件是陸天的,顯而易見,這房間沒有陸天的痕跡。
余青這下也不知道改怎麼說才好,紅著臉看向陸天,陸天卻別開臉不看她。
趙氏看到陸天這樣,更氣:「娶媳婦是做什麼的啊?!你別以為你分了家娘就沒辦法管你!我本就擔心你不會過日子才過來看看,誰想你這過的是什麼日子!這女人你不要了是吧,那就休了!現在就寫休書就去跟裡正說,反正我們陸家也沒米養閒人!」
小寶不知道奶奶為什麼這麼生氣,他原本被野麥抱著的,但他掙扎著要下來,進來拉著余青的手,緊緊地拉著。
陸天臉色很不好,他拉著趙氏,一聲不吭,卻也不看余青,就盯著趙氏的髮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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