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還有魚賣,且這麼多魚,著實把集美鎮上的人都驚了一把。好些大戶人家的管事直接過來問怎麼賣,這福客居這些天推出的新彩色,很得主人喜歡,若自己買到鮮魚回去做,肯定更歡喜。
陸天他們只對外說,這是福客居的人,其他的,都不多說一句。這也是之前余青特意交待了的。不管怎麼說,福客居給的價不低了。
黃掌櫃的看到著一筐筐的魚,並沒有多歡喜。派人去請楚仲秋過來,就把大家從後面迎進去,即刻讓夥計稱魚。
陸天對水旺說:「兄弟,這些都是大家的,不好混。麻煩一筐一筐的來了。麻煩掌櫃的找人幫我寫個賬單帶回去,以免村裡鄉親不清楚價格。」要記清楚誰家多少魚,還真是個麻煩事。
黃掌櫃的讓夥計照著做。看到余青在一邊不慌不忙地看著大家忙活,卻沒什麼話要說的樣子,只能自己心裡暗自著急。這一看,魚是夠多了,一稱,更不得了,總共居然有三千斤。連陸天都意外。
「一百二十文一斤,三千斤,那就是三百六十兩了。」余青直接把總數說了出來。
「陸夫人好算法!」楚華仁走了出來,夥計剛去請他過來,沒想剛聽到總數,這余青就把總款算了出來了,實在聰明。
「不敢不敢,一些小聰明罷了。」余青話雖這麼說,但表情甚是得意。說真的,這個瘦高瘦高的書生型帳房,總讓余青不對眼,見一次不順眼一次。
「真是三百六十兩?」濤叔等人有些不敢相信,就這樣忙活一天,就能掙這麼多?平時一年半載下來,大家能有三四兩銀子收入算是非常不錯的了。
「真有的。濤叔,你家的魚是多少斤?」余青能體會他們的感受。
「三百五十六斤。」濤叔正確地報出數字。
「三百五十六斤,一斤一百二十文,那濤叔,你們家的錢是四十二兩加七百二十文的。」余青低頭一會就心算出了數字。楚華仁在旁邊聽了,巴拉巴拉地撥弄了一會算盤,驚訝地抬頭看著余青:「敢問夫人是如何算的呢?」
「這?」余青愣了,這現代的心算,用的還是阿拉伯數字,應該怎麼跟他這個古人說啊?
楚華仁以為她是不好說出來,隨即一作揖:「在下唐突了。」又恢復了冷清的面龐,讓夥計一家家報數,一家家地把錢都算出來了。
正算著,楚仲秋到了。夥計客氣地把陸天和余青請了進去,楚仲秋一揚手請他們落座了之後也不說話,就用茶盞撥弄著杯裡的茶葉。
坐了一會,余青喝完茶了,夥計又給她續了杯。她又受不住了:「那個,楚公子,找我們夫婦過來,可有什麼事?」
「這些魚,可是你們教大家抓的?」楚仲秋說地有些漫不經心。
「嗯,太多了?」余青即刻坐正,「你說越多越好,沒說不收別人抓的。」
「為何願意把這方法說出來?」他看著陸天和余青,二人看起來還是那麼落魄,為什麼卻捨得把這麼好的掙錢機會讓給別人?
「額,沒什麼啊。」余青覺得奇怪,「大家都是鄉親啊,互相幫忙應該的。」
楚仲秋又伸手握拳,遞到嘴邊輕咳了一下。好久,才說:「相信黃老已經把我的現狀跟你們說了,不瞞二位,我現在實在沒什麼方法。」
余青這會也不好插話了。陸天看了看余青,又看看楚仲秋,乖乖喝茶,也沉默是金。
「楚公子,老實說,可能我的方法你不敢用。」跟這人說話真辛苦,老是說一半留一半的,余青沉默了一會就乾脆把話說開了她抬頭看了看周圍,就一個倒茶的夥計在。
楚仲秋一揚手,夥計就告退了,「陸夫人請說。」
「你們立這個賭約的時候,有立字據了嗎?」余青問。
「這個倒是立了的。」
「可否給我一看?」
楚仲秋起身往裡屋去。
「你真有辦法?」陸天有些遲疑,「如果沒有,不要為難自己。」
「放心吧,沒事。」余青對他笑笑,又看著自己的茶。這一路上,她已經很少跟他說話了。
不一會楚仲秋出來了,手裡拿著字據。余青一看,都是黑色的繁體,看得著實辛苦。「麻煩楚公子讀出來吧,這些字認識我,我卻不怎麼認識它們。」
楚仲秋微笑著拿起字據讀了起來。
「完了?也就是說,字據裡,並沒有說你不能賣了福客居羅?」聽完余青就輕鬆了,果真跟她想的一樣。
「賣了?」楚仲秋一拍桌子,極少情緒外露的他這回也震驚了,「陸夫人是讓我把福客居賣了?」
「有何不可?!」余青倒不覺得這有什麼,「這福客居是楚家一貫的生意,你不是就在在乎你娘才不肯娶宋姑娘嗎?那這楚家的東西,你在乎這麼多幹嘛?你不會自己建一個更好的?」余青說得理所當然,可楚仲秋卻聽得刺耳至極。
「你是讓楚某做個敗家子把這百年家當都賣了?」極少情緒外露的他此刻還一臉的氣憤,他從來沒動個這方面的念頭。福客居在他眼裡,不僅僅是楚家東西,還是他的心血。從他十幾歲掌管楚家生意開始,這就是他一步步成長的地方。
「你現在要做的,是找個當官的去你們楚家做個中人,把這字據重新謄寫一遍,送一份到他手裡,以此為證。」余青倒不氣,她明白古人對家族事業的看重,「然後把這事放出聲去,就說自己為了贏得機會,把這福客居賣了。召集有能力的商家來競價,哦,就是拍賣,低價是十萬,然後價高者得。誒呀,你先聽我說完,走什麼走!」這楚仲秋居然直接走進裡屋了,余青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先聽完,這是基本的禮貌!你採用不採用,完全可以另外考慮。你以為是我求著來幫你啊!」這人,怎麼可以這麼甩臉?!
楚仲秋就站在裡屋的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居然急得臉都紅了。陸天就拉著余青的手,讓她坐下來,然後走到楚仲秋面前作了個揖:「賤內說話比較急,希望楚公子別放心上。」
楚仲秋這才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余青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開口:「我知道你是覺得這家族事業動不動,除非你死了。可此刻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說說,一個月後你身無分文的時候,你用什麼來維護你娘親僅剩的尊嚴?她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她唯一的尊嚴就是你的。你過得好,那是比什麼都重要的。」
楚仲秋還是一言不發。
「福客居位置這麼好,客源這麼廣,這百年的口碑絕對值這十萬兩的。所以賣出去不難。」余青看著他的臉色慢慢地說,「你要做的,是這些時間另外找個地方,建自己的酒樓,屬於你自己的而不是楚家的酒樓,然後賣福客居的同時把它推出去,就不怕生意不好。」
楚仲秋疑惑地抬頭,余青只好繼續說:「你看啊,你找了官府中的關係來做證人,你要賣福客居,楚家人是沒有辦法的。所以,買回福客居的有幾類人:一是楚家其他人,二是你們的對手,三是其他有錢人家。這個你自己清楚羅。」
「不管你以後繼承不繼承楚家的財產,你要做的,就是強大自己,把自己變得強大了,誰還敢跟你說話不客氣呢?」余青說地有些憤慨,「連你的婚姻都插手,還以孝順的名義要挾,冠冕堂皇之下事實如何,只有你自己清楚了。你又何必呢?誒,說真的,那宋姑娘長得很抱歉嗎?你就這麼不待見人家?」余青的八卦精神就這麼來了。
陸天急忙扯她的衣服,楚仲秋居然也忍不住翻白眼。
「萬一,福客居賣不出去呢?」楚仲秋涼涼地說了一句。
「賣不出去也沒什麼啊。」余青也笑得痞痞的,「一來,通過這事,你獲得了大家的同情;二來,同時宣傳了福客居和你新酒樓的名聲,免費的廣告啊,多好!」
「重點,怎麼辦?」今天楚仲秋的耐性實在是被磨完了。
「嘿嘿,不知道。」余青其實沒想到要怎麼辦,「所以看你的羅。可能賣到一半,楚家那邊就讓步了,你就沒必要賣了啊;也可能,怎麼怎麼了,就看以後怎麼樣,走一步是一步羅。」楚仲秋聽了,差點沒吐血。
「黃老,送客!」一甩袖,這回他不是進裡屋,而是直接開門,走了!
黃掌櫃的就站在門口,立刻叫著「公子」跟上去了。
「嘿嘿,那我們回去吧。」余青才不把這事放心上呢。笑嘻嘻地招呼陸天走人。
陸天在後面搖搖頭:「你不該如此氣楚公子的。」
「你覺得我是在氣他?」余青立即站住面向他,「這也是一個辦法,我現在想到的唯一比較能用的辦法,我只負責說出來,他能接受就好,能幫到他我也開心;他接受不了,幫不到他,我也沒什麼。但我決定沒有故意的成分!」說著,余青的眼就這麼紅了,怎麼這麼委屈呢!
「你······」陸天看她這樣,也不好說什麼了,「回去吧。」說著側過身子從她身邊走過。
「死人,死豬頭。」余青小聲地念叨著,最好走路摔跤喝水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