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青絲綰正,鋪十里紅妝可願。
這溫柔深情的一句話落在君卿耳邊卻成了突如其來令人無法招架的一道驚雷,她渾身一顫,猛地側身看向了正抬起頭把潑墨一般的瞳孔望進她眸底的男人。
他眉目如畫,薄唇笑得妖冶如花。
齊放俊逸的五官漸漸變得模糊,像有一層水簾蒙在了他臉上,水簾驀然一抖,依稀之間,她好像看見了六年前的那個少年,那時的他英俊瀟灑,一舉一動之間已有鐵血之風。
誰家少女不逐春,只見籬外翩翩少年郎。
那一年,她十六歲,咬緊牙關挺直了被仇恨緊緊壓迫的脊樑走過了枯燥軍校的初中生涯。那個年紀的女孩哪個心中不懷春,就是君卿,也不得不沉醉在了這種戀愛的美好滋味中。一邊嚴以律己刻苦學習,一邊又要慇勤照顧心愛的少年,雖然每天都累得手指發顫,卻無法否認,那是她二十多年來最美好的時光,卻最終,也是她最不願意回首的過往。
四月東風過,瓊花飛舞,花團錦簇。她依然記得,那年春遊,揚州城中,瓊花樹下,那個面容冷肅的少年執起她一縷長髮,輕吟:「清清,待你青絲綰正,鋪十里紅妝可願?」
她知道這句話的出處,這種變相的求婚讓她欣喜萬分,不為別的,只為他有這個心就好。那時的她完全迷失在了這種冷肅的溫柔中,她記得她當時點了點頭,回答:「待我長髮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年歲流轉,七百多個日夜飛逝,而少年終究敵不過現實,扛不住權欲,那觥籌交錯,璀璨琉璃的紅塵俗世還是將他從她身邊帶走了。
「卿卿?」齊放見君卿這樣直直地看著自己,眼神空洞,好像在透過他看著別人,這個認識讓他心頭不悅。他正在求婚好不好?聽到這麼煽情的話她不是應該羞澀地低下頭或者撲進他懷裡嗎(你想太多)?!怎麼竟然是這幅思念別人的模樣?
「嗯?」君卿清醒過來,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強硬地推開了他鎖住自己腰身的大手,冷著俏臉說道:「齊放,你今晚說話一定要這樣文縐縐地酸人牙齒不可嗎?還有,這種話早幾年就過時了,你還拿出來用?哄女人的手段也是要更新換代的,我建議你多向劉青航學習。」
「你讓我向那個人形春藥學習?!」齊放鄙視地皺鼻子皺眉毛,一臉不可思議地提高了分貝。
君卿嘴巴一歪,心中再次刷新了這貨的臉皮厚度,她涼涼地說:「劉青航和你也不過半斤八兩,你這種口氣太誇張了,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齊放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辯駁下去,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算了,難不成要他說,他這種全京城都公認的風流大少竟還是個處嗎?這太丟人了!
看了看時間,君卿站起身說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會盡早回來。」她拿上包包,朝齊放點了點頭就從側面的窗戶翻了出去。
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太快,等齊放反應過來時客廳早沒了她的影子。看著空蕩蕩的客廳,齊放磨了磨牙:「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哦對了。」突然,君卿的臉出現在了窗台上,她對著嚇了一跳的男人挑了挑眉,「你記得明天就把外面那幾個跟蹤的人給處理了,跟蹤技術這麼差,一定是齊二少的人。」
「……」齊放臉色發白,背脊緊緊靠在沙發背上,瞪著窗前的女人不說話。
「聽到沒有?」君卿不悅地皺眉。
「聽、聽到了。」齊放看了她兩眼,想她應該沒聽到自己剛才的嘀咕,就放下心來。
對他這種小媳婦的姿態,君卿嗤了一聲轉身離開,留下一句「不解風情的女人也好過把肉麻當有趣的男人。」
果然,這女人從不吃虧!齊放恨恨地瞪眼,瞪著瞪著卻又愉悅地笑了起來,莫名其妙,卻心頭舒坦。
君卿避開跟蹤的人就匆匆出了靜庭花園。這個小區附近比較熱鬧,電影院、酒吧、二十四小時的超市和商廈很多,所以計程車也不少。她隨手招了一輛車,坐進去後報了首都電影院的名字。
達到電影院的時間是12點27分,君卿付了賬戴上墨鏡,又把脖子上的黑色絲巾拉高,在司機大叔詭異的目光下大步走進了電影院。
一走進電影院,君卿就忍不住想爆粗話,前幾個小時她還在吐槽齊放半夜戴墨鏡很傻x,這麼快她也做了這種傻x的坑爹事。
這時的電影都是幾部鬼片,君卿看著牆壁上那些血淋淋的宣傳畫,再想到以前看的幾部片子裡的場景,腿肚子突然有點打顫。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偏偏這種人為製造的假象她反而怕得要命。仲霆以前給她分析過,說是電影的背景音樂太恐怖,再加上出其不意的畫面、生效和情節設置,會害怕也是正常的。
在他和約翰的極力安慰下,她才沒了當初怕看鬼片所帶來的羞恥感。不過尼瑪,腿腳發軟什麼的,還是很沒面子啊!
觀影廳在二樓,仲霆就靠在二樓的樓梯口等著她,他身邊還有一個個子相對矮小的傢伙,不知道是誰。
「卿卿!這裡。」仲霆的聲音充滿了成熟男性的陽剛味道,一分沙啞,九分洪亮。
君卿快速地看了上面兩人一眼,然後大步走了過去。能被仲霆帶過來的,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就像軍部不知道她是黑道大姐一樣,青幫的人也同樣不知道她是華夏國的軍人。青幫的活動區域遍佈世界,但在華夏國的生意卻很少,因為華夏國黑幫的發展很緩慢,軍部甚至操控著黑幫勢力,在這種國家大量販賣軍火幾乎是寸步難行。所以她才能仗著兩邊的勢力盲區和特種兵的保密性,輕鬆地遊走於軍隊和黑幫之間,兩年半以來都沒有一個人察覺和懷疑她的身份。
同時為了謹慎起見,她也從不以真面目接觸黑幫的人,她退下偽裝時的活動範圍就在仲霆那一隊裡。離開那個範圍,她就會把自己包裹起來,賽車時可以戴頭盔,平時押送軍火就穿阿拉伯女性常穿的那種黑大袍,頭巾面紗拉上,墨鏡戴上就什麼都看不真切了。
這樣做讓人不能輕易辨認她的容貌,所以在道上,很多人知道她第一賽車手「閻青」的名號,卻不清楚她的容貌,甚至有許多人認為她是阿拉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