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離開的女人有一抹優雅高貴的背影,她筆直的脊骨支撐著她一步步走向獨屬於她君卿的無上領地。她的軍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富有節奏感的踢踏聲,流蘇般順滑的髮辮隨著她的行走而輕輕甩動,那趾高氣揚的側臉怎麼看都讓高陽覺得很可愛。
「誒高陽!」呂祿站在高陽身邊,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戲謔道:「人都走了,還看呢?」
高陽沒搭理他,只又看了幾眼才捨得收回視線。
「我說表哥,你不會真喜歡上人家了吧?」呂祿的反射弧有點長,但是接受能力卻很強,這時他已經接受了高陽那腹黑悶騷的個性,心裡想著回去一定要和姑母說道說道。
喜歡?高陽看了呂祿一眼,然後低頭看著手裡的三明治,半響,點了點頭。
應該是喜歡吧,覺得她很漂亮,想看見她笑,捨不得她痛,捨不得她累,怕她餓壞自己,怕她生病,看見她走過來就心跳加速,看她走遠就很想伸手把她拉回來,想為她做許多事情,想讓她一直都這麼高傲的歡笑。
她才走幾分鐘,他就已經開始想念她了,腦海中她的臉,她的聲音是這樣的清晰,就好像今天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似乎已經認識她很多年了。
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喜惡,她平時的娛樂,她的父母家人,她的朋友,他只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海軍上尉,曾經是海獅隊隊長。可他知道的關於她的消息,也同樣是別人知道的,這一點也不讓他感到開心。
高陽沒有談過戀愛,從沒對哪一個女人有這樣神奇的感覺,他也不確定這算不算愛情,他只知道他喜歡她,想時刻見到她,想讓她因為自己而流露笑意,想讓她過得順心舒服,把她當作孩子一樣寵愛著。
念頭有許多,但時間卻只過了短短幾秒鐘,呂祿見高陽點頭,就說道:「你這算是一見鍾情嗎?不過很可惜,她已經有未婚夫了。」
未婚夫?
高陽的心臟好像被大手狠狠捏了一把,一股子鈍痛從心臟處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他皺起了一雙凌厲的劍眉,沉聲道:「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上午來找她的那人叫吳凡柯,是齊家五少的私人助理。而君卿就是齊放的未婚妻,聽說三個月後就會正式成為齊家的五少奶奶。自此之後,她一介平民就算真正攀上高枝成鳳凰了。」呂祿表情淡漠,口吻略帶諷刺,但心裡卻不知怎麼並不舒服,他不想相信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竟是攀附權貴的勢利人。
高陽猛地一皺眉,呵斥道:「呂祿!」他不喜歡聽到別人用這種口氣說她,哪怕這人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表弟。
「呦,別生氣啊。」呂祿看了身後早已沒人的休息室一眼,聳了聳肩說:「怎麼著,在表弟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就不準備掩飾了?你可別仗著自己是兄長就欺負我,小心我告訴姑媽去!」
張口閉口都是姑媽,你怎麼不乾脆把自己過繼到高家?
高陽平靜地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大步離開。()
呂祿覺得有些無趣,切了一聲,隨即跟上去說道:「對了,你家應該也收到喜帖了,到時咱們一起去觀禮啊,哈哈。」
高陽腳步不停,只是那雙劍眉皺得更緊,他沉著臉拿出手機:「長河,我要海軍上尉君卿的資料,全部。」
剛掛下電話,就聽呂祿驚奇地吹了聲口哨:「誒?君卿已經對你這麼重要了嗎?兩年都沒動用過的謝長河你都啟用了?是勢在必得,還是只想調查一下她是不是一個攀附權貴的女人?」
謝長河是高陽的私人助理,兩年前他加入潛龍隊後就再沒有交代他做事過了,今天為了調查君卿,他才動用,不然他必定是要等自己離開潛龍隊才會重新動用他。
高陽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呂祿,木然道:「我不想再聽見你用這種口氣說她,最後一次。」如果這人不是他表弟,他早就將人踹進格鬥室「切磋」一番了。
呂祿愣了半響,看著高陽已經離去的背影,哈哈笑了。
他以前還擔心高陽這種老實巴交的個性能不能擔負起高家的責任來,可現在一看,完全是他想岔了,這表哥,哪裡是能被人隨意搓圓揉扁的人,以前只是他沒碰到在意的人或東西罷了,如今碰上了,自然要用他自己強硬的手段如珠如寶地護著。
這麼說來,高陽喜歡上君卿,或許還是件好事呢。
嗯嗯,這件事情他必須跟姑媽通通氣,嘿嘿,順便打小報告去,竟敢威脅你表弟,不怕姑媽的鐵拳了嗎?!呂祿摸著下巴奸詐一笑。
不說這裡高陽和呂祿如何心思百轉,君卿卻是毫無所覺,開著車就回了家。
她的確答應晚上去齊放那裡,但她也答應了回去吃飯,先來後到,她當然要首先照顧自家鐵哥們。
秦佑臣和君卿是在三年前初次加入軍隊時認識的,兩人共同訓練,一起成長,合作出任務,經歷了無數次同生共死,一年後兩人就成了互相信任的好兄弟。雖然之後秦佑臣去了中央軍區空軍處發展,而君卿則被海軍招收,但他們還是一直住在一起,在君卿心裡,秦佑臣儼然就是她永遠都不能割捨的親人。
兩人都是軍人,但和普通士兵不同,特種兵出入軍事基地要相對自由,很多家不在京城的特種兵都會在外面買一套小公寓作為平時放假休整的地方。如果在本地出任務,這種小公寓也是一個遮掩身份的好東西。
君卿和秦佑臣一起買下的公寓就在海澱區紫竹橋附近,一百個平方的公寓買下花了六百萬,不過兩人都沒覺得心疼,因為他們各自的存款都不少。
這時天色還沒暗下來,正是人們下班回家吃飯的時候,走進住宅小區,隱隱還能聞到油煙的味道。
君卿拎著一袋子從超市買回來的橙子上樓,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飯菜佳餚的香氣,她立刻就覺得餓了。
「回來了?」秦佑臣從廚房玻璃門那邊探出半個身子,手裡還拿著鍋鏟,朝著君卿笑了笑:「橙子我中午就買了,橙汁也搾好了,就放在冰箱裡,自己去拿來喝吧。」
「哦好!」君卿一聽,頓時眉開眼笑,一點也沒有在基地時那副冷酷傲慢的模樣,她笑嘻嘻地點點頭,將一袋子橙子扔在了茶几上,興匆匆地拉開了冰箱門拿出裡面的橙汁,捧著它跑回沙發上,咕嚕嚕地一口接一口地灌了下去。
秦佑臣見此,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轉身又回了廚房。
君卿喜歡喝鮮搾橙汁,一天至少要一杯,要是哪天沒喝到,她當天晚上準得輾轉難眠。
秦佑臣端著一盤咕咾肉出來時,君卿已經側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手裡還捧著空了的玻璃杯,喜愛地貼在臉頰上。他輕輕放下盤子,在腰間的淡藍色圍裙上擦了擦濕答答的雙手,又抽出面紙仔細擦了下手,這才解下圍裙走到沙發前。
他單膝跪下,伸手輕輕撩開了落在女人臉上的黑髮。她的五官無一不精緻清麗,一雙如水瀲灩的眼睛卻平添了幾分妖嬈之色。現在她閉著眼睛,那種妖嬈的感覺就消失無蹤了,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美得致命。
喝完了橙汁的君卿就像一隻饜足的小貓,好像天塌下來她也不會管,只想甩一甩毛茸茸的大尾巴,然後抱著空空的玻璃杯,美美地睡一覺。
如果,你永遠都能像此刻一樣開心就好了。秦佑臣湊近她的臉,卻最終沒有將渴望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知道她有心事,有目的,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他自己也同樣有,所以他無法親自幫她完成她的心願,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著她翱翔天際,在她累了的時候,為她撐起一片安穩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