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儀風對於楚紅因的話並非完全不信,他是半信半疑,一方面他知道楚紅因必定會誇大其詞,為的是挑撥自己跟徒弟的關係,所以他的話最好別信;另一方面就算林儀風再遲鈍也能察覺到最近一段時間徒弟的行為反常,這在某些方面暗暗契合了楚紅因的話,小容對自己或許存在著某些奇怪的感情……
林儀風不能完全肯定,也很糾結,彷彿只要往那個方面想一想就很頭疼,自己一手養大的主角、徒弟、孩子,怎麼能夠對自己……他搖了搖頭,不願意深想下去,免得頭更疼,也許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他真得是被楚紅因給糊弄了,如果因此對徒弟產生了芥蒂,那才是真得上當受騙了。
當然他並不打算直接開口問徒弟,這樣的問題他也問不出口,如果事實遠非如此,那麼尷尬的反而是自己了,說不定還會讓徒弟產生誤解,他打算旁敲側擊,試探一下對方,希望這一切只是楚紅因在胡說八道,是自己在胡思亂想。
沈則容領著師兄弟二人來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因為與師父匯合要緊,沈則容隨即便與兩人分道揚鑣,臨走時給了他們一張標有出口的地圖,方便他們離開這個地下迷宮。蔡璞很感激沈則容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但因為大師兄情緒低落,不好跟沈則容多說什麼,只向其道了謝,並承諾沈則容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他絕不會推辭。
沈則容幫他二人當然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陶樂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又是個沒有腦子的大嘴巴,不除掉他他心裡難安,另一方面陶樂處心積慮地想除掉他師父,即使憑他的實力根本不是他師父的對手,但終究是個禍患,沈則容怎麼會縱容留下他呢?
再者,陶樂畢竟跟他師父一樣,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人,師父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保不定會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跟陶樂親近起來,甚至生出想要回去的念頭,這沈則容怎麼能容忍?當然斬草除根最好,他是絕不會讓師父離開自己的,他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就只能留下來,想要回去他是不會允許的。
沈則容正要去找他師父,林儀風已經率先找了過來。因為收拾了陶樂這個潛在威脅,沈則容心情大好,現在見到了他師父,心情更好了,「師父!」高興地叫了一聲,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林儀風一看到徒弟,不由就想起了之前楚紅因說的話,心底生出一絲尷尬來,而趴在林儀風肩上的阿喵也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沈則容,阿喵不會說話,但腦瓜子聰明著呢,怎麼會聽不懂楚紅因的話,心裡十分吃驚,沈則容竟然覬覦自己的師父,這實在太喪心病狂了,它一定要保護好林儀風,免受徒弟魔掌的騷擾。
「小容你沒有事吧?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地面會突然震動起來?」
「師父我正有事情要跟你說。」
沈則容回道,收拾完楚紅因,解決了陶樂,下一個要收拾的人就是他師父了,他已經從陶樂那裡掌握了確切的證據,這回一定要逼師父跟自己攤牌,告訴自己他的身份來歷,並且跟自己承諾不會再回到原來的世界。作為交換,沈則容可以把自己重生的秘密告訴他,這樣他和師父知道了彼此的秘密,從此以後兩人之間就再無秘密可言了。
這樣是不是就更親密了呢?嘻嘻!沈則容差點笑出聲。
「小容,師父也有事情要問你。」林儀風搶先說道,「你找到凝冰果了沒有?」
沈則容轉了轉眼珠子,忽然歎了口氣道:「找是找到了,可惜被楚紅因那個魔頭給搶走了,師父,恐怕我們這回是完不成玄天宗交代的任務了。」
林儀風道:「完不成任務不要緊,師父對於當不當玄天宗的弟子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
「只是什麼?」不知怎地,看他師父欲言又止的樣子,沈則容忍不住緊張起來。
「不巧的是,我剛剛就碰上了楚紅因……」
「什麼?」沈則容不由出聲打斷了林儀風的話,意識到自己表現得過於緊張了,忙放緩了口氣道,「師父,那個魔頭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他的心裡則不安起來,一方面怕楚紅因色迷心竅之下會違背之前的誓言,對他師父出手,另一方面他又怕楚紅因會在師父面前中傷自己,向師父透露自己的心思……然而下一息沈則容卻笑了起來,擔心歸擔心,但他不相信師父會寧可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也不會信任自己,他師父不會三言兩語地就被對方說動的,而且不管楚紅因說什麼,只要一口咬定他是在污蔑自己,想來師父也拿自己沒轍。
林儀風搖搖頭道:「放心吧,我們倆沒動手,他只是對我說了一些話,但跟小容你的說法不一樣,他說凝冰果是你送給他的,」林儀風頓了一頓,仔細地盯著徒弟,觀察他的神情變化,想要知道是他在撒謊還是楚紅因在胡說,繼續道,「作為交換,他必須答應你一件事……」
沈則容笑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打斷他師父的話道:「那師父是相信他還是相信我?」看到對方短時間內沒有立刻做出回答,沈則容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聲音卻是不疾不徐道,「師父難道還不知道姓楚那個魔頭的為人嗎?他擅於用甜言蜜語蠱惑人心,而且對師父一直不懷好意,師父可別上了他的當,被他挑撥了。」
林儀風搖搖頭道:「師父不會被他挑撥的,只是……」
徒弟的神態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不徐不疾,鎮定自若,只不過憑他的直覺,徒弟好像沒有說實話。那他為什麼不肯對自己說實話呢?其實就算他真得像楚紅因所說的那樣用凝冰果與其進行交易,讓他別再來騷擾自己,林儀風也不會責怪徒弟什麼,只道他是真心為自己著想。但是為什麼偏偏要瞞著自己呢?難道真被楚紅因說中了,這裡面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什麼?師父寧肯
相信楚紅因也不肯相信我嗎?」沈則容靠近林儀風幾步,深沉的眼睛直視著對方,不緊不慢地追問著。
「不……」被徒弟這樣直直地盯著,林儀風只得緩緩地搖了搖頭。
阿喵不禁用爪子摀住了自己的臉,為什麼總有一種林儀風被他的徒弟吃得定定的錯覺,「喵喵!」它趕緊出聲提醒對方,喂!千萬別被你徒弟忽悠住啊,這樣會很危險的!
「那不就行了?」沈則容故意打斷了阿喵的叫聲,用著委屈的聲音道,「如果師父不肯相信徒兒,反而被外人挑撥了,徒兒會很傷心的。」
他突然話鋒一轉道:「說來也有趣,不光姓楚的那個魔頭在挑撥我們師徒間的關係,還有人在挑撥徒兒,」說著說著,他忽然停了下來,再度逼近林儀風幾步,出聲問道,「師父知道他是誰嗎?他想挑撥徒兒什麼嗎?」
林儀風不由搖搖頭,重複著徒弟的話道:「他是誰?他有什麼企圖?」
「師父也知道這個人,他是擎天門的弟子,叫陶思淼,二十年前,我們與他和他的兩個師兄在平水鎮見過面。」
是他?林儀風不由瞇起了眼睛,陶思淼他當然記得,原著裡徒弟的小弟,而在現實裡看起來也對徒弟頗有好感,但他對自己卻不太友好,雖然他們並沒有發生過衝突,不過林儀風還是能夠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敵意,當時他還頗為奇怪。現在徒弟既然提起這碼事,難道說這個陶思淼真得對自己有意見?
面對師父投來疑惑的目光,沈則容只是神秘一笑,並不馬上作答,而是托起一枚玉簡,讓其漂浮到空中,一道在林儀風聽來略感耳熟的聲音從中傳來:
「你師父根本不姓林,他的本名叫王金祿,我不光知道你師父叫什麼,我還清楚他的為人,他根本就不是個好人,惡毒刻薄,貪財好色,你不要被他騙了,他對你不懷好意,他是在剝削壓搾你,想從你身上撈到好處,他在打你身上那塊玉珮的主意,因為裡面有個空間可以用來修煉。」
「……(這是沈則容的回答)」
「我其實不是陶思淼,我叫陶樂,之所以清楚你師父的底細,那都是因為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我曾經看過一本,而你就是這本小說裡的人,是裡面的主角,書裡的劇情、人物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就是從書外的世界穿越進來的……」
林儀風越聽,越發難以控制臉上的驚訝表情,儘管他如何地處事不驚,但是一旦聽到這些談話,他的心中不可避免地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這事關他的秘密,他的來歷。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一個跟他一樣的穿越者,一個從書外穿越進來的人物,一個看過他的小說的讀者。
當然還不僅僅是如此,當林儀風繼續聽下去,他驚訝的眼睛裡便帶上了幾許沉鬱,他終於知道了「陶思淼」為什麼討厭自己的原因,因為他是穿越者陶樂,他把穿越過來的這個世界與原著等同起來,因為自己所穿的角色在書裡是個惡毒的炮灰,陶樂認定自己是王金祿,所以才會討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