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完飯的王虎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天色漸暗,沈則容跑回房間去洗澡,洗到一半的時候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從屋外傳來,不用說他也知道是他師父在外面吹笛子,只是曲調不似往常聽到的那般輕快,帶著些許沉鬱,怎麼他師父有心事嗎?
沈則容一面洗著澡一面思索著,他跟他師父在某一方面很相似,都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就像他很少向他師父傾訴自己的感情,他師父也很少提及自己的心事,傷心或者是煩惱他都藏在心裡,他對自己永遠都是那麼地溫溫和和,他從來沒向自己發過火,也沒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
可越是這樣不顯山不露水,沈則容反而覺得他越不真實,他突然很想知道他師父在想些什麼,他在隱藏什麼,他有著怎樣的過往,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直到沈則容擦乾身體換上衣服,笛聲猶還迴盪在耳畔。他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裡,高高的屋頂上坐著一個人,屈起一條腿,將笛子執在唇畔兀自吹著一支曲子,皎潔的月光灑下,猶如給他整個人披上了一層透明的薄紗,熠熠生輝,就連披散下來的烏黑長髮都像綴滿了珍珠。
師父……沈則容靜靜地佇立在院中,望著那道在溶溶月色下顯得模糊而飄渺的身影,突然變得不敢上去打擾,害怕打破這份奇異的靜謐。
「喵喵……」這個時候,阿喵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小白爪子撓著他的衣擺著急地叫著。
哼,小懶貓,自己不願意爬上去麼?沈則容心裡這樣想著,還是彎下腰抱起來這團胖毛球,腳尖一點地便飛上了屋簷。與此同時,笛聲戛然而止,沈則容抱著阿喵落在屋頂上朝他師父看去,微一猶豫還是忍不住出聲道:「師父有什麼心事嗎?」
林儀風將笛子從嘴邊移開,抬頭看去,他徒弟正逆著光站在自己的跟前,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他微微一笑,搖搖頭道:「沒什麼。」
沈則容不由撇了撇嘴,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他們兩個都一樣,都各自守著自己的秘密呢。這個時候阿喵從他的手上跳了下來,一溜煙地跑到了他師父跟前,縱到了對方身上。沈則容便也慢慢地走了過去,在他師父身邊坐下,便看見他師父摸出了一個酒葫蘆喝起來。
剛剛才喝過酒,現在又喝?不怕喝醉麼?還是說真的有心事,想借酒澆愁?沈則容思索之間,只聽他師父的聲音傳來道:「小容不去修煉嗎?」
這是要趕我走的意思嘍?沈則容忍不住瞄了他師父一眼,他師父的注意力卻並不在他身上,他又低頭瞥了一眼那只在他師父身上翻滾撒嬌的毛團,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急。」
「……師父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徒兒的修為為什麼會增長得這麼快嗎?」沈則容沉默半晌,終於忍不住想從對方嘴裡套話了。
「哦?」只見他師父頓了一頓,既而複述著他的話道,「那麼小容你的修為為什麼會增長得這麼快呢?」說完又喝了一口酒。
沈則容的臉不由拉了下來,這種平淡到近乎敷衍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好像他對這個反常的問題一點都不關心一樣,他可是很嚴肅地在問這個問題,在套他的話哎,為什麼他師父的反應一點都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好歹配合一下他嘛!
「師父覺得呢?」沈則容用著嚴肅的眼神緊盯著他,用著同樣嚴肅的口吻反問著,將皮球重新踢給他。
「那還用說?」只見他師父提著酒葫蘆笑笑道,「當然是因為你是我的徒弟嘍,我林……咳咳,我挑徒弟從來不會看走眼。」
沈則容的臉拉得更長了,這是什麼敷衍的說辭,回答跟沒回答一樣,能別把他當小孩子哄嗎?然而他耳尖地抓到了一個字眼,忍不住追問道:「林什麼?師父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見他師父態度堅決地否認道,隨即用手摸摸他的頭,改變話題道,「我是說你的努力師父都看在眼裡,修為能進步得這麼快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是嗎?儘管林儀風的敷衍讓沈則容不太高興,但不管怎麼樣,能夠得到師父的稱讚還是很開心的啦~\(≧▽≦)/~等等!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什麼叫做自己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難道說他師父知道他在幹什麼了?他全知道了?
「師父!」沈則容猛地瞇起眼睛,沉聲喊道。
「乖乖∼∼」卻見他師父此時已經垂下頭逗弄起阿喵來。
「喵喵∼∼」阿喵則趴在他的腿上撓抓著,翻滾著,做出各種賣萌的動作來逗他師父發笑。
「……?!」
可惡!到底有沒有在認真地聽他說話啊!沈則容覺得自己真得要爆發了,敢不敢跟他以兩個男人的姿態光明正大、開誠佈公地談上一談?冷靜、冷靜,沈則容在心裡告誡自己,能夠把他氣到這份上也只有他師父了,可他卻完全拿他沒轍!哼,氣人!
突然他的目光瞥到他師父拎在手上的酒葫蘆,眼底閃過一絲冷光,趁著他師父逗貓放鬆警惕的時候飛快地搶了過來,叫你喝酒!不給你酒喝!他猛然間想起晚飯時他師父說的話,說什麼阿喵和他都不能喝酒,他就不信自己重活一世酒量還會那麼差。
氣沖沖的沈則容完全無視他師父之前曾經喝過,葫蘆嘴上可能還留有唾液,直接將嘴對準葫蘆口,仰頭大灌起來,完全不知道這種行為可以稱呼為間接接吻。
「哎,小容你不能喝酒你知道嗎?」林儀風反應過來趕緊把酒葫蘆搶了回來,看著身邊的少年露出責備的神色。
「嗝!」沈則容忍不住打了個酒嗝,「為什麼我不能喝酒?」不服氣地反問道,說著就要搶回酒葫蘆。
「因為你會……因
為你還小。」林儀風趕緊把喝醉兩個字給嚥了下去,換了一個說辭。
「是嗎?」沈則容瞇起眼睛,露出明顯的懷疑神情,趁著他師父不注意又把葫蘆給搶了回來,說著:「我已經十八了,已經長大了,況且我從來不是真的小孩子。」一面就仰頭灌起來,喝得急了,忍不住咳嗽起來。
真是的,還說不是小孩子呢,這個樣子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林儀風看著徒弟這麼任性的樣子,忍不住搖搖頭,趕緊奪下酒葫蘆收回儲物手鐲裡,一面靠近過去用手拍起他的背來道:「少喝點,喝醉了師父可不會把你帶下去。」
沈則容的頭猶如撥浪鼓般搖起來,一面反駁道:「我才不會喝醉,我的酒量可沒有那麼差,不然我再喝一次給師父看看,跟師父比比,誰的酒量好?」說著一面瞇起眼睛伸手朝林儀風那邊抓去,彷彿還要再搶酒葫蘆。
林儀風攔下他的手道:「你已經喝醉了。」
「嗝!誰說的,我很清醒,師父就在我的面前,我看得清清楚楚……」沈則容反握住林儀風的手,整個人朝他傾過去,伸手指指著面前的人比劃道,「這是師父的眼睛,這是鼻子,這是嘴唇……」一面說著,手指還伸到對方的臉上,輕輕觸碰著,最後停留在那形狀姣好的朱唇上,嚥了口口水,指尖忍不住摩挲起來。
嚇得林儀風趕緊一把抓住他不老實的手指,向後退了退,拉開了自己與徒弟的距離,離得這麼近,對方口中噴出的酒氣撲面而來,令他不由皺起了眉頭,他並不是嫌厭這股氣味,而是有點尷尬與徒弟靠得這麼近,他從來沒有跟小傢伙離得這麼近過,幾乎到了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的地步,彷彿徒弟再湊近一點,就會親上自己……
額,他到底在想什麼呀,什麼親不親的,他徒弟喝醉了撒酒瘋,難道他的腦袋也不正常了,他跟徒弟拉開距離明顯是怕徒弟會衝過來撞傷自己的鼻子而已。
「師父!為什麼?」可惜剛剛從喝醉的徒弟魔掌下脫身的林儀風下一息又被對方大力地抱了個滿懷。
「什麼為什麼?」林儀風一面問道,一面想要掙脫徒弟的懷抱。
「為什麼師父要對我這麼好?」沈則容死死地抱住他,不想讓師父離開自己,一面含混地嘟囔著,帶著十足的撒嬌意味。
果然跟原著裡一樣是三杯必倒的體質,而且一旦喝醉,附帶精分功能,平日裡穩重寡言的徒弟突然消失了,換成了一個話嘮,還是個喜歡撒嬌的話嘮,性格活潑到林儀風招架不住。
「那是因為你是師父的徒弟啊,師父不對你好,對誰好?」林儀風笑著道,一面哄他道,「乖,從師父身上起來好不好?」
雖然對於一個修真者來說壓在身上的份量不算太重,完全能夠支持得住,但是徒弟好歹已經十八了,已經長成了一個大人,兩個大男人這麼親密地抱在一起怎麼看都不像樣。況且他徒弟還一直埋在自己的脖子上呵著熱氣呢,弄得他癢癢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好!」賴在他身上的沈則容一口拒絕,將他抱得更緊了,口齒不清地說道,「師父騙人,師父對我好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你想、你想……嗝!」話說到關鍵時刻被一個酒嗝給打斷了。
林儀風心頭微微一驚,頓時閃出一個念頭:難道徒弟知道了什麼?自己這些年也不是沒有露出破綻過,況且徒弟又這麼聰明,被他看出什麼也不奇怪。都說酒後能夠吐真言,林儀風便想哄他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來:「那你說師父想幹什麼?」
「你想、你想……」沈則容歪著腦袋重複了兩遍,頓了頓,用著迷糊的神情道,「讓我想想,師父想幹什麼?」
林儀風頓時啞然失笑,什麼酒後吐真言,我看他是根本就是在說醉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沈則容賴在林儀風身上不肯離開,一旁的阿喵也來湊熱鬧,硬要往林儀風懷裡擠,彷彿跟沈則容較勁似的。林儀風趕緊先把阿喵拽了下去,隨即就去拽沈則容,可惜沈則容死命黏在他身上愣是不願鬆手。
「小容乖,師父帶你下去,帶你回房間睡覺。」林儀風好言好語哄著。
「不要!我要抱師父!」像是想要兌現自己說的話,沈則容搖晃著身體站起來要將他師父打抱而起。
害怕徒弟一個跟頭栽下去,林儀風趕緊攔腰抱住他,沈則容順勢一把撲進他懷裡,在他身上蹭啊蹭,一面撒嬌道:「師父讓我抱嘛!讓我抱!」
林儀風總有一種徒弟在佔他便宜的錯覺,幸好他不論是動作還是語氣都像小孩子,以至於削弱了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曖昧感。不想讓徒弟這麼鬧下去,林儀風趕緊用一個瞬移將兩人帶到了沈則容的房間裡,用力將纏在自己身上的八爪魚拽下來扔到床上去。
也許是折騰夠了,身體一接觸到柔軟的床鋪,不安分的徒弟終於安分了下來,臉龐在被子上蹭了蹭,砸吧了幾下嘴巴之後閉上了眼睛。林儀風想給他蓋上被子,結果發現自己的袖子依舊被徒弟攥在手裡。
林儀風盡量輕手輕腳地將袖子抽出來,然而下一息卻被他徒弟一把抓住,連帶著他整隻手都被攥住了,順勢壓在了腦袋下,「唔,師父、師父……」徒弟動了動,不過並沒有因此醒來,而是喃喃說著囈語。
作為一個疼愛徒弟的楷模師父,面對這樣的情況,在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之後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陪徒弟一起睡,林儀風輕手輕腳地爬到了床上,和徒弟挨在一起。距離上次跟徒弟一塊睡已經過去八年了,他那時只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小豆包,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已經變成了一個長手長腳的大男孩了……不過睡相還是一樣地差,他一上到床上,就像八爪魚一樣纏上來,抱住了自己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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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林儀風忍不住一驚,想要拉開徒弟不規矩的手,可惜他徒弟抱得更緊了,睡覺,睡覺,林儀風催眠自己,只是跟徒弟睡而已,不要多想。
而被獨自拋在屋頂上的阿喵則不甘心地嗚嗚叫起來,彷彿在說為什麼要拋下倫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