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牆壁上兩個鎏金獸嘴裡吐出來的熱水乃是從附近山脈裡引下來的不凍靈泉,冬暖夏涼,凡人經常沐浴能夠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修士洗濯則能滋養靈元。隨著正方形池子裡的泉水越積越多,白色的霧氣氤氳而起,瀰漫在整個空間裡,沈則容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就連前方`林儀風的身影都變得若隱若現。
他不禁眨眨眼,似乎想要看清他師父的所在,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要甩掉沾在睫毛上的水珠。被騰騰熱氣包圍著,趴在林儀風肩頭的阿喵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即甩甩濕漉漉的小腦袋。
「小容,可以下去了。」
聽到林儀風的呼喚,方才讓發愣的沈則容回過神來,「哦。」他淡淡地應了聲,聽話地脫起衣服來,一點都不扭捏。一起洗就一起洗,反正兩個都是男人,阿喵也是只公的,他師父有的他也有,沒什麼好害羞的,況且自己現在這副發育未成熟的小身板也沒什麼看頭,更加不怕被人看了。
三下兩除二就脫掉了衣服,光著屁`股的小傢伙順著石階走下了水池,唔,真舒服……身體被輕柔溫暖的泉水包裹著,絲絲熱氣順著打開的毛孔滲透進四肢百骸,撫平了奔波一天帶來的緊張與疲憊,慵懶之意頓生,別提有多舒服了。
等他把整個人都泡進水裡,便聽到水池邊傳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裡尤其明顯,透過氤氳的霧氣,沈則容能夠看到一抹修長的身影背對著他站立在那兒,在繚繞的白霧中若隱若現。
隨著窸窣聲不斷響動,衣衫便一件件地滑落到了地上,不過即使對方脫`光了衣服,沈則容在蒸騰的水汽之中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出一道赤`裸`著的背影的輪廓,頗有幾分「水中望月,霧裡看花」的旖旎味道。
但是隨著腳步的臨近,對方那模糊的身影也變得清晰起來,首先出現在石階上的是一雙腳,一般來說,男人的腳沒什麼觀賞性,但是眼前這雙腳雖不纖細秀氣,但也不粗`壯笨拙,白`皙而細膩,形狀姣好,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使得腳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踩在白色的石階上,雙腳卻彷彿比這石階更加白`皙剔透。
隨著雙腳的向下移動,出現在沈則容視野裡的便是一雙筆直而修長的大`腿,與腳掌一樣地白`皙,肌肉適宜,讓人既不會覺得柔弱纖細,也不會覺得壯碩粗`魯,屈伸時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再往上……沈則容的目光便觸到了一塊圍在腰間遮擋*`部位之用的寬大浴巾,他暗暗道,看來他師父是個保守的人,沒跟他一樣脫`光了就下來了。
然後,就是窄瘦的腰,以及一團擋在他師父胸前的色彩斑斕的毛團……這貓趴在他師父胸口上還頗為享受,然後他就對上了他師父的眼睛,看見他的雙眼也正注視著自己,還帶著一絲疑惑,彷彿在詢問他為什麼盯著他看。
沈則容直到接觸到對方的目光,方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從腳到頭把他師父整個人(裸`體)都打量了一遍,這雖然是他無意識的舉動,並沒有不純的心思,但是被對方抓個現行,心裡不可謂不尷尬,臉不禁有點燒,對著一個男人都能看那麼久,真是丟臉,忙飛快地垂下了頭,縮進角落裡。但是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撲通」栽進了水裡。
「沒事吧?」
不過瞬間已經被來到他身邊的林儀風給撈了出來,在嗆了幾口水後,小`臉蛋變得紅彤彤的,沈則容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皺著發酸的鼻子抬頭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寬闊的肩膀和那宛如蝶翼般的形狀姣好的鎖骨,那修長的脖頸,白璧的肌膚經過熱氣的浸`潤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紅,烏黑的髮絲從頭頂的髮髻裡滑落下來,粘在濕`潤的皮膚上,黑與白分外鮮明。
看到他師父投來的關切的目光,許是摔懵了,沈則容愣了愣方才默默地點了點頭,方才看清楚自己整個人都被他師父圈在了懷裡,雖說他並不扭捏與人共`浴,不過赤`裸`著身體與人貼的這麼近還是頭一回,不知怎地,就突然拘謹起來,便要去推開林儀風的手臂。隨著熱氣在皮膚上的熏蒸,縈繞在沈則容鼻間的香氣逐漸變得明顯起來……就像頭一天見面時聞到的,這奇異的香氣使他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反倒更想湊近去。
「喵喵∼」
直到一兩聲貓叫方才打斷了沈則容這種怔怔出神的迷糊狀態,他下意識地掙開了他師父的手,暗道自己這算個什麼意思啊?
林儀風倒不知道他徒弟的糾結心思,順勢鬆開了對方,循聲看去,便看見毛團揮動著四條小短腿以狗刨的姿勢,或者該叫貓爬式,在偌大的水池裡歡快地游著。別的貓可都是相當地怕水,大約也只有這只似貓的神`獸才會在水裡游的那麼歡暢。
阿喵在池子裡游了幾圈之後便湊到林儀風跟前,先是抬起小鼻子朝著空氣中嗅了嗅,然後用著濕漉漉的小腦袋在對方胸前蹭了蹭,發出一聲奶聲奶氣的撒嬌意味十足的叫聲,隨即伸出小`舌頭突然在胸口的皮膚上舔`了舔,似乎想嘗嘗上面的味道是否與它嗅到的氣味一樣。
「可別淘氣!」
怕癢的林儀風忍不住一瑟縮,忙眼疾手快將還想再舔的毛團拎了起來。
看到那團被他師父撈起來的濕漉漉的毛團,蹬著小白爪子,發出可憐兮兮的低叫,沈則容的臉就皺了起來,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嘴角,這貓的舉動……怎麼都像是在佔他師父的便宜……但它不是公的嗎,它前世有這樣詭異的舉動嗎?
沈則容搖搖頭,然後就看見毛團待在水裡頗為舒服地享受著他師父給它搓澡,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線,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一副貓大`爺的樣子。泡沫在它身上越聚越多,阿喵晃了晃腦袋,一個個泡泡便從它身上飛起,小貓爪子便撓起泡泡來。
沈則容忍不住一撇嘴,他師父把這傢伙伺候得可真好……然後默默地拿起了搓澡巾自個兒
兒搓起來。可他忘了他前世待阿喵也很好。
兩人一貓洗白白之後就回到了臥房裡,此時夜已深沉,被林儀風用法術烘乾重新變得柔軟蓬鬆的阿喵在打了幾個哈欠之後就打起瞌睡來。林儀風把香香的小貓放到小徒弟的枕邊,滿足他想要親近小貓的心理(大誤),隨即摸`摸徒弟已經變得烏黑柔軟的頭髮——聽說髮絲軟的人心也柔軟,輕聲說道:「睡吧,過了年就又長大一歲了。」
沈則容乖乖地任由林儀風摸著自己的頭,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暖暖地熨帖著自己的心口,他有多長時間沒有過過年了?一百年、兩百年……遠遠不止,早已習慣了獨闖修真路上的腥風血雨、孤獨寂寞,但現在他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感,或者該叫幸福,也許吧,他並不確定。
眨巴了幾下眼睛,掩去了眼底波動的情緒,小傢伙忍不住勾住了落在自己跟前的修長手指,慢慢地握緊,注視著那雙近在咫尺的在燈火的照耀下越發漂亮剔透的眼眸,輕輕說道:「師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林儀風笑道,雖然徒弟不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神態都較為平靜,但是他能夠感覺到他那發自內心的祝福,
「喵喵……」
兩人話音剛落,睡眼惺忪的阿喵也湊熱鬧地叫起來,隨即小腦袋一歪,撲在了被子上,徹底睡過去了。看著那副萌態,沈則容和林儀風忍不住相視一笑。
「師父,徒兒睡了。」然而這份相視而笑的默契卻讓沈則容內心升起了一絲尷尬,一面垂下頭說著一面便縮進了被窩裡。
然而林儀風卻沒有留心到徒弟的這份尷尬或者該說是害羞,只微微一笑,見兩個小不點都睡了,便回到了一旁的床上修煉起來。
第二天清早,兩人一貓吃完早飯,就起身再往修真市集上去打聽那位行蹤不定的鑄劍師,沈則容雖然有點懷疑昨天遇見的黑衣修士的身份,但是他找不出確切的證據,再者這是他前世的記憶,他不該隨便對人提起,因此也就藏在心裡沒有說。
兩人來到別人給他們指點過的那名鑄劍師擺攤的地方,遠遠地,林儀風的視線裡便映入了幾個人影,他微微皺眉,隨即又笑了起來:「真巧,咱們又遇上熟人了。」
沈則容順著他師父的視線看去,神色一動道:「是那三個找茬的?」
果然前面有兩個面熟的中年修士簇擁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大搖大擺地走著,那兩個跟班雖然拾掇過了,都換了新衣服,但可以看出不論是頭髮還是臉和脖子都有明顯被火燒過的傷痕。
然而林儀風說的熟人又何止是他們三個,只見三人大搖大擺走向的地方站著一個黑衣勁裝打扮的青年,不是昨天在酒樓裡見到的黑衣修士是誰?難道他便是那個無名鑄劍師?這也實在是太巧了!
「我們去看看。」
聽到他師父出聲,沈則容點點頭,他也很想知道那玄衫客的真實身份,兩人也不怕公子哥和他的兩個跟班再來找茬,若要再來挑釁,絕對打得他連爹媽都不認識。而那個錦衣公子算是見識到了天下還有那麼巧的事,他昨天得罪的修士竟然就是他要找的鑄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