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找到想找的人,林儀風並不急,他打算在青都多逗留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等到那位無名鑄劍師。趁著空閒,兩人先是在都城裡溜躂了一圈,看看當地的人風情。
林儀風之前已經將被他殺死的無極門弟子陳安的儲物手鐲裡的資源整理了一遍,比較湊巧的是,裡面存放著幾類林儀風本想去收集的礦石,這幾類礦石是鑄煉飛劍的附屬礦料之一,現在已經得到,這就減輕了林儀風的工作量,剩下的一二種礦石只需去修真市坊購買就行了。而且儲物手鐲裡無關緊要的東西都可以拿到市坊裡去賣掉,給他們的旅遊增加一點經費。
修真市坊比修真市集要規範一些,不像市集那樣人多眼雜,秩序混亂,在這裡交易有一定的安全保障,很多店舖背後都有勢力撐腰,他們只管收東西,並不管東西的來源。林儀風出手了東西之後就購進了剩下的礦材。雖然在出了店舖之後有幾個修士在鬼鬼祟祟地打量著他們,不過似乎都有自知之明,沒有明目張膽地打劫或者跟蹤。
爆竹聲聲辭舊歲,總把新桃換舊符。今天就是除夕,既是林儀風穿到書裡之後過的第一個新年,也是他和他徒弟在一起之後迎來的第一個新年。奔波了一天,再加上又是大年夜,林儀風打算好好地犒勞一下自己和徒弟,於是到了晚間就找了一間在當地規模與名氣都比較大的專為修真者開設的酒樓。
他們去的較早,酒樓裡的人還不算多,聽說三樓有靠窗臨水的座,林儀風便帶著小則容在小二的帶領下來到了三樓,撿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這間酒樓裡,就連跑堂傳菜的都有築基以上的修為,裡面的裝潢也比其他酒家富麗堂皇許多,當然價格也更昂貴許多。
林儀風的打量是不動聲色的,頭不歪眼不斜,只要靈識發散出去就可以將周圍的環境打量清楚,而跟在他身邊的沈則容更不像一個初出茅廬的什麼都覺得新奇的小孩子那樣不斷地將小腦袋轉來轉去,甚至大驚小怪、問東問西,他也是安安靜靜地跟著林儀風在桌邊坐定,安靜閒淡的樣子似乎司空見慣。
價格高的地方自然服務水準也高,服務人員既不會狗眼看人低到愛理不理,也不會話嘮到問東問西,用著熱情適度的服務態度向著客人推薦菜品名單。一方面有錢的就是大爺,另外一方面,修士不比凡人,一旦惹火的後果可能就是把整個酒樓都拆了。當然為防找茬打架及吃霸王餐,修真酒樓都會配有修為高強的保鏢來巡邏維護安全。
當然服務態度好不代表內心就不會嘀咕,比如現在的這位小二一面堆著笑為林儀風師徒推薦特色菜餚,心裡卻在奇怪那一團趴在藍衫青年肩膀上的東西,他不是沒有見過客人攜帶著各種靈寵異獸進來,而且酒樓也不阻止客人帶寵物上門,但是眼前這只怎麼看都像是一隻普通的小貓,就是尾巴長了點,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很難想像會有一位修士喜歡帶一隻普通的家貓在身邊,而且還讓它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起來頗為喜愛,真是相當獨特的嗜好。而且當他上菜的時候,他看到那隻貓竟然吃素,對於擺在面前的噴香的紅燒靈魚看都不看一眼。好吧,這只普通的貓的不普通之處就是它不吃魚愛吃素。
接收到小二投射在阿喵身上的奇怪眼神,林儀風不以為意,他不認為他會看出阿喵的真實身份,大約只是奇怪自己會帶著一隻普通的小貓吧。比起吃素的阿喵,自家的徒弟倒是很喜歡吃魚,因此桌上的那盤紅燒魚就是林儀風特地為他點的。
有趣的是,林儀風在離開靈雲派之前都不知道他徒弟愛吃什麼,他為了養成徒弟不挑食的毛病,曾囑咐潘良飯菜要葷素搭配,營養均衡,並且不論是徒弟自己還是潘良都沒有向他提及過不愛吃什麼,因此直到出了遠門,他這個做師父的才知道小傢伙確實不挑食,只是很喜歡吃魚而已。
就像紅燒魚是用在靈泉中長大的魚類烹飪而成,這裡的蔬菜都是用靈水澆灌長大的,葷菜則是各類妖獸的肉,肉質鮮美,富含靈氣,再加上酒樓的烹飪手法獨到,堪稱珍饈美味,因此不論是沈則容還是阿喵都吃得津津有味。
林儀風見此不由微微一笑,他此時正品嚐著小二為他推薦的靈釀,執起手中的酒杯,緩緩地呷了一口,轉身朝窗外看去,夜色漸濃,隔著一個湖泊,對面的街道上頗為熱鬧,爆竹聲聲,鑼鼓喧天,呈現出一派新年降至的熱鬧氣象。
林儀風見此思緒不由飄遠起來,去年的這個時候,他是一個人待在家裡打發掉除夕夜的,往年還能有兩三個好哥們聚在一起守歲,大家嘻嘻哈哈地倒也十分熱鬧,不過等他們一個個結了婚有了老婆孩子要陪,林儀風就變得孤單起來,而且他也不是那種不知趣到要去打擾小兩口團聚的人。
幾個哥們都以過來人的口吻勸他趕緊給自己找個老婆,不過女朋友也不是說找就能找,找到就能結婚的,不過怎麼地,他的感情道路還是真是出了奇地不順,分分合合,一直到三十五都還是個剩男。然後他就突然掛了,就突然穿越了。
往年的除夕夜他是孤單的,今年他終於有人陪了,有人陪著就不會孤單了。這樣想著,林儀風不由轉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徒弟,看到他正在耐心而細緻地剔除魚肉上的魚刺,然後夾到旁邊的小碗裡,此時小碗裡已經堆了半碗剔掉刺的魚肉。林儀風暗道,原來他徒弟喜歡這個吃法?還真是有耐心啊。笑了一笑,又轉過頭將視線投向窗外。
過了會兒,一直埋著頭的沈則容像是完成了剔魚刺的工作,緩緩替抬起頭看向注視著窗外的林儀風,突然輕聲問道:「師父在看什麼呢?」
「我只是隨便瞧瞧。」林儀風轉回頭來。
「師父在笑什麼呢?」卻聽小傢伙繼續問著。
「師父只是高興而已,」林儀風頓了頓道,「高興有你……有你和阿喵陪著師父。」
像是因為林儀風的話而感到
不好意思或者只是單純地有什麼心思,沈則容不由地垂下了頭,停頓片刻,忽然伸手將盛放著剔除刺的魚肉的碗推到了林儀風跟前。
「……」林儀風有點吃驚地挑了挑眉,不確定這是徒弟送給他吃的,「這是給我的?」
沈則容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怎麼好意思……」
林儀風的話音還未落下,小傢伙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問道:「師父不喜歡吃魚嗎?」
林儀風搖搖頭,他從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
小徒弟便露出難過的神色說道:「那師父就是嫌棄了?」
「……」
原本是客氣的一句話,卻似乎不光讓徒弟誤會了,還傷心了,林儀風有點尷尬,忙把碗往自己身邊移近幾分,解釋道:「師父沒有嫌棄,師父很高興,就是有點兒……咳咳,不好意思。」
為了表示他真得沒有嫌棄之心,林儀風不由挾起一塊魚肉放進了嘴裡,唔,味道是這個味道,不過一經他徒弟的手似乎更好了,忍不住心中一暖,這種感覺大概可以稱之為幸福了吧。再看他徒弟,見到自己終於動了筷子,果然不再皺著小臉,而是笑了起來。看來是自己矯情了,徒弟能有這片孝心,他該高興地接受才是。
這個時候,走上三樓吃飯的客人已逐漸增多,林儀風察覺到有人坐到了他們後頭的一張空著的桌子上,不過這並沒有引起他多少注意,只有沈則容不經意間地往他師父身後一掃,片刻後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回更加仔細地打量起那個人來。
那是一個跟他師父差不多年紀的男子,身量很高,穿一身玄色勁裝,這個人對於沈則容來說本應該是陌生的,不過對方眉宇之間似乎像他曾見過的一個人。不過沈則容可不敢確定,兩者的年紀相差太大,而且天底下相像之人也很多,自己不會這麼巧就碰上這個人吧?
「怎麼了?」見徒弟神色異樣,林儀風不由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見到了那個剛剛上樓的客人。
那玄衣男子甚是敏銳,林儀風一轉過身,他就立刻抬起了頭——之前他見到只是一個還未到達煉氣一層的小孩子在看著自己,就沒有多少警惕,瞬間對上了林儀風的眼睛,只見其俊眼修眉,神情剛毅。
好銳利的眼神!林儀風雙眼不由一瞇,就如一柄亮出一段霜刃的利劍,似在發出提醒。不過直視那人的雙眼,林儀風並無任何懼色,他看得出來,此人乃是元嬰後期的修為,就算真得打起來自己未必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林儀風當然沒有動不動就挑釁別人愛打架的毛病,「沒什麼師父,我只是隨便看看。」就在徒弟出聲後,林儀風便收回了視線,轉過了身。
而他身後的玄衣男子見他轉回了身,斂住了眼底的一絲警惕,收回視線再也不看前面的那對師徒一眼,兀自飲起酒來。
這個時候,從樓梯上來三人,兩個中年男子簇擁著一個青年,那青年錦衣華服,打扮得十分光鮮亮麗,就算是大冬天,手中還展開著一柄折扇,搖啊搖的,兀自扇著風,一派風流倜儻的公子哥作風。小二熱絡地招呼著三人入座,這三人卻站在過道上不動,年輕公子眼神挑剔地在整個樓層裡轉了一圈,隨即露出嫌棄的神情。
「這裡的位置太吵鬧,本公子要做臨窗靠水的座。」年輕公子神色倨傲道。
小二早已不知聽過多少回這種叫人為難的話,露出職業性的笑容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真是抱歉啊客人,臨水的座都坐滿了,不如等會兒那邊有位置空出來,再請公子移步過去。」
年輕公子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用眼神對著身後的兩人一示意,那兩名中年男子便大踏步地朝窗邊走去,那架勢似乎要去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