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冷不防聽到林儀風的詢問,李牧心裡滑過一絲失望,敢情對方還不知道他是誰,教訓劉鳴也不是因為他,其實他哪裡知道林儀風是明知故問。
「啟稟王師叔,弟子名叫李牧。」
「李牧,李牧,很好。」
李牧垂著頭,聽到對方將他的名字緩緩念了兩遍,最後「很好」二字似乎大有深意,他困惑起來,忍不住抬頭看去,正好對上了林儀風的目光,那雙注視著他的眸子裡暗含一絲笑意,看得李牧不由一怔,忙垂下了頭,總覺得這位師伯不像是不認識他的樣子,而且這一通接觸下來,對方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刻薄不近人情。
「去吧。」
隨著林儀風一揮手,「是,多謝師叔相助,替弟子討回公道,弟子告退。」李牧很知趣地退了下去,沒有開口詢問林儀風幫他的原委,他既然沒有攀附的意思,那麼林儀風能夠幫他討回公道他已經很心滿意足了,犯不著再問東問西。
林儀風不禁暗暗點頭,這個李牧的反應很合他的心意,一來沒有急於跟他邀功,二來神態沉穩,沒有表露出任何諂媚興奮之色,看來是個聰明人,他今天順手幫了他一把就是因為他曾把王金祿的軀殼帶回靈雲,自己還他一個人情。
不過對於這個李牧他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因為這個人物不曾在他的書中出現過,他並不瞭解他,也就不會冒失地多跟他接觸,如果他以後有難,自己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他一把作為報答。
李牧一回到羅鵬的身邊,羅鵬就忍不住對他道:「李牧我就說你要走運了,以後看那個劉鳴還敢再欺負我們不成!」
李牧用目光示意他別再說話,低聲道:「別多話,我們走吧。」說罷逕自分開兩旁看熱鬧的弟子率先走了,羅鵬忙跟了上去。
某些圍觀的弟子面面相覷,似乎在交流什麼想法,隨即尾隨兩人而去。這個李牧本來是個十分普通的親傳弟子,管事弟子最愛挑這種無權無勢無背景的軟柿子下手,不過現在大夥兒都看到了,他攀上了王金祿這棵大樹,就不是以前那個默默無聞的李牧了,他們也就不能得罪他了,甚至還應該巴結他以便跟王金祿搞好關係。
「王師叔您看,我已經道了歉,也把缺的月例補上了,您是不是該鬆開我了……」
林儀風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道:「我還有件事情要問你。」
「但不知是什麼事?」劉鳴表面恭敬,內心則告誡自己要忍,要忍,先請走了這尊瘟神再說。
「我問你,」林儀風舉起手上的令牌,淡淡道,「為什麼上午潘良來給我辦理收徒手續的時候,執事堂沒有順便給我更換令牌?」
劉鳴心中一驚,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趕忙斂起眼底浮現的緊張,低頭回道:「這個,這個,師叔恕罪,這是弟子們的疏忽、疏忽。師叔有所不知,今天乃是門派的收徒之日,來辦理收徒手續的人實在太多了,事務繁忙之下難免會出岔子,怠慢了師叔,讓師叔為這種小事親自來跑一趟,實在是對不住啊,對不住啊!」
劉鳴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想讓林儀風看出他臉上的異狀,忙不迭地朝對方道歉和解釋,期望這尊瘟神能夠聽得進他的解釋,別再來找茬了。
「真的?」
忽然聽得頭頂呵呵冷笑了一聲,劉鳴的身體頓時抖了兩抖,忙如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是是是,對對對,弟子沒有一點敢欺瞞師叔的地方。」
在對方凌厲的氣勢的壓迫下,他緊張得滿頭大汗,早已沒了之前的囂張態度,已經後悔幹什麼要聽趙源的慫恿,給來辦理收徒事務的潘良下絆子,故意怠慢他,還拖著不給王金祿更換身份令牌。
現在人家正主找上門來了吧,倒霉的還不是自己,而且這個刻薄貨竟然一點都不賣他師父執劍長老的面子,讓他在大庭廣眾下出醜,實在可恨!得,先伏低做小把這尊瘟神送走再去師父老人家面前告狀。
林儀風豈會瞧不出他的異樣,心裡也猜得到潘良來辦事時八成在他跟前碰過壁,不過他並不打算深究,他親自來執事堂就是為了給這些管事弟子提個醒,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以後收斂點,別對他使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動作。
沈則容深沉地眸子裡慢慢地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靈雲派的弟子都知道這些管事堂的弟子因為背後有人撐腰,平時拽得百八十萬,根本不把底層弟子放在眼裡,還要別人給他們塞好處,他們才肯把事情給你辦好,如今卻踢到了鐵板,被好好地教訓了一頓。
圍觀弟子暗道,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不就碰上了王金祿這個刻薄鬼,把這群欺軟怕硬的貨好好地收拾了一頓,真是大快人心啊!如果他們仔細觀察,一定會發現站在林儀風身後的那個小娃娃似乎覺得眼前鬧哄哄的場面十分好玩,平靜的小臉止不住地露出笑容來。
「師父,你是為了替那個叫李牧的弟子討回公道所以才出手教訓劉鳴的嗎?」
在回半雲居的路上,林儀風聽到安靜的小傢伙終於出聲了,忍不住笑了一笑,回答他道:「可以這麼說。一方面是為了幫李牧,一方面也是為了教訓劉鳴。」
說實在的,這個徒弟可真讓他吃驚,剛剛他在執事堂出手教訓劉鳴的時候,他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身邊,既沒有大驚小怪也沒有畏縮害怕,這份沉穩的心態可真不像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像個小大人。真是奇怪,難道說,就因為是主角所以會處處開掛,連帶著心理也要比同齡的孩子成熟穩重很多?
「師父,弟子不明白。」
看到小傢伙終於打破了平靜的
神色,小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林儀風絕想不到對方是在套他的話,反倒很喜歡小傢伙打破沉默向自己提問,因此簡單地將李牧與自己的淵源提了一下。他並沒有細說其中的原委,自然是因為沈則容目前是個小孩子,跟他說的太多他也不懂,而且也會有心懷不軌的人向他套話,安全起見不宜透露太多訊息。
「師父的意思是說因為李牧曾經救過您,所以您才出手幫他?」
林儀風點點頭,趁著這件事開始給徒弟上思想品德課:「如果有人幫過你,那你幫他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過也不一定……」
林儀風搖搖頭,修真界多的是居心叵測的人,不該把他徒弟教的太純良了,因此想了想道,「如果有人是出於好心或者道義幫你救你,那麼報恩是必要的;如果有人是居心不良,想挾恩圖報,那麼你得警惕點,不要著了人家的道。」
林儀風的這番話出乎沈則容的意外,他料不到「王金祿」會跟他說這樣的話,他的話說得很中肯,既不像迂腐虛偽之輩那樣滿口仁義道德,也不似原先的王金祿那樣自私薄涼。真是奇怪,他們才見面的第一天加起來說的話要比以前多的多,他這個師父幾乎是有問必答,態度溫和,相當有耐心。
沈則容沉默片刻,他忍不住還想探探他的底,又道:「師父是因為管事弟子沒給您更換令牌而大發雷霆嗎?」
林儀風淡淡一笑道:「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由小見大,師父只是想讓咱們倆以後的日子過得清淨點,別總被這幫不知好歹的小輩打擾。」
他似想到什麼,又囑咐徒弟道:「小容,你該明白,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更不可以貌取人,有些看似漂亮而柔弱的東西,說不定卻是害人的毒物。」
他是想到謝紅茗有感而發,方才囑咐徒弟,給他從小打打預防針,別被那些外表漂亮內心狠毒的女修迷惑住了。至於男修嘛,他自認為小傢伙不會喜歡上男人,也就沒必要提起了。
謝紅茗?沈則容眼睛一瞇,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個名字,隨即卻是一驚,他師父為什麼會說這句話?他指的是謝紅茗?莫非他曾經歷過,跟謝紅茗有過糾葛,看穿了那個女人的毒心腸所以才會有此認識?
沈則容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前世的王金祿跟謝紅茗根本沒有半點交集,這一世,如果王金祿在收他為徒之前仍是原先那個又老又無能的王金祿,跟謝紅茗也不會有交集。奇怪,奇怪。
沈則容情緒複雜地跟著林儀風回到了半雲居,林儀風見他又沉默下來並不在意,豈不知是他徒弟有太多小心思要想,也就顧不上跟他說話探他的底了。回到住所的時候,潘良已經將沈則容的屋子收拾乾淨,把鋪蓋被褥全都拖出來晾曬,力求把對方照顧到位,讓林儀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