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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蚩尤塚(27) 文 / TV帝、

    姬孫……

    這兩個字,我聽了很多次,可沒有哪一次,比現在更讓人震驚。

    冰山下的巨人嬰兒,讓我覺得整個世界一片混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求助連道真。可是,連道真雖然能看到冰山下的變化,卻聽不到我們之間的對話。

    所以,他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沉聲說:「許多時候,事情可能需要你獨自去面對,但是無論何時,我都站在你身邊。不用懼怕未知與迷茫,因為我們總會揭開一切!」

    我定定的看著他,連道真看著冰山下的那巨人嬰兒,仿若追憶起了往事,說:「曾經有一次,我也如你一般,離真相那麼近。可是,我害怕了,當我退出了那一步,一切煙消雲散。數十年來,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你雖然年輕,但應該要明白,錯過了,或許就永遠錯過了。」

    我怔然,下意識看著腳下的冰山。連道真的話,在耳中不斷迴響,他說的很有道理,面對真相,我不應該害怕,更不能後退。我應該勇敢的前進,撥開那迷霧,讓一切大白天下。

    堅定了心神,我抬頭望著冰山中的巨大面孔,大聲問:「什麼是姬孫!為什麼你是我?為什麼你在冰山裡,我卻從外面來?」

    「姬孫……姬氏之子孫……」那如我一般的巨大面孔,發出宏大的聲音,說:「鎮守蚩尤,以待復生,天命之下,所謂姬孫……」

    「吾即是汝……汝即是吾……」他說。

    但是,沒有更詳細的解釋。第一段解釋,我多少明白,所謂姬孫,恐怕就是為了鎮守蚩尤塚,防止蚩尤復生的人。但第二段,卻毫無意義。

    我大聲的說:「你講的我聽不明白,能不能說的更詳細一點?」

    那聲音沉默了許久,忽然間,冰山震動。已經攀至頂峰的三隻屍,當場被震飛出去。它們撞在冰層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另外兩隻屍似乎受創極重,而陰屍稍微好些,站起來後,還沖冰山下的面孔大吼。

    這種時候,我和連道真都不想去管陰屍,因為真相就在眼前,不管它的真實身份是誰,此刻都不重要。

    冰山劇烈的震動之後,天地忽然改變了。晶瑩的冰層,剎那間變成了荒野。我愕然又驚駭,因為這太真實了,甚至能讓人聞到泥土與野草的味道。

    忽然間,連道真指著上面某個方向,說:「看那!」

    我抬起頭,看到無數面目全非,或肢體殘缺,沒有生機,只留下濃濃死氣的屍。它們木然的行走在荒野之中,每隻屍的身上,都拉扯著一根繩子。

    這繩子很粗,像成年人的手臂一樣,無數根繩索後,是巨大的骨頭。那些骨頭上,仍有血與肉,如鋼鐵一般反光。看著這些無比巨大的骨頭,我瞬間就想起兩個字:蚩尤!

    這些早已死去的屍,拉著骨頭來到這,一抹土黃色的光從天而降。那光濃厚至極,比連道真還強許多倍。從天上落下,一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無邊的黃土。

    我聽到猶如山峰碰撞般的巨聲,在說:「葬於此,蚩尤之塚。姬孫以待,鎮之!」

    那無數黃土從天而降,把巨骨與屍全數掩埋。我看到一隻數十米長的獸,從遠方奔來。它痛苦的嘶吼,朝著那黃土而去。然而,一道光芒捲起它,迅速消失了。

    再之後,一聲嬰兒的啼哭在天地間響起。

    我又看到,一道土黃色的光,捲著一個數百米高的巨嬰落在黃土之上。

    「天命之下……乃姬孫……」

    朦朧的聲響,在四處迴盪,那令人驚駭的巨嬰停止了哭泣,並緩緩縮小。並不是它懂了什麼,而是一層又一層的堅冰,逐漸將它覆蓋。沒多久,一座數百米高的冰山聳立在黃土上。

    再之後,黃土下沉,冰山隨後。

    當所有的東西都沉入荒野後,土黃色的光再次席捲而來,它如一雙擁有莫大力量的巨手,在荒野上輕輕撫過,一切都如之前那般。

    埋葬著蚩尤屍骨的黃土,巨大的冰山,彷彿從未在世上出現過。

    我忽然感到了憤怒,那是自身的情緒,同時我又感觸到了悲傷,那是來自於冰山之中。

    天命!

    姬孫!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天命,又為何會悲傷!

    荒野中的畫面忽然消失,一切又和之前看到的那樣。可是,我聽到身後傳來砰砰的聲音。回頭看,卻驚訝的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手持破舊的鐵器,正在鑿冰。

    先前說過,這冰山並非是冰,只是類似,並無寒意。但是,它很堅硬。所以那個年輕的男人鑿了很久,只鑿出一個坑。可他沒有氣餒,反而更加用力的揮動自己的手臂。

    他的臉看起來有些熟悉,讓我猛然間想起了二伯。

    沒錯!

    是二伯!

    是年輕時的二伯!

    我激動的不知所以,下意識張開嘴想喊,但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所看到的並不是真實的。也許在曾經的時候是,可現在,一切都是虛幻。

    我看著他慢慢在冰山中開出一條路,就像奮力移山的愚公。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有什麼意義呢?

    這時候,我又聽到嬰兒的哭聲。

    抬起頭,我看到一個渾身**的嬰兒,在冰山的頂端哭泣。他哭的是那麼傷心,讓人跟著要落淚。

    年輕的二伯抬起頭,他望著冰山之上的嬰兒,大聲喊:「別哭,別哭!我馬上就來救你!」

    他繼續用力揮動著手裡的鐵器,我甚至看到,他的手腕已經開始出血。那是用力過度,讓皮膚都被撕裂。可他無所覺,只是埋頭挖路。

    這一幕,讓我鼻子一酸。我隱約明白,為何二伯會來找我,並留下一封那樣的信。

    原來……

    「二伯!」我大聲的喊了出來,就算他聽不到,可是我依然要喊。因為我知道,二伯死了,他永遠都聽不到我的聲音了。

    彷彿是察覺到了什麼,年輕的二伯抬起頭,他像是在看我,可實際上卻是在看冰山上的嬰兒。只不過,那個角度,讓他的視線重疊在我身上。

    我從他眼中,看到的是濃濃的關懷與焦急。

    「二伯……」我流著眼淚,大聲的喊著。

    他就這樣,在數百米高的冰山中,挖出了一條通道。我看著他從我身邊經過,看著他彎曲的背影,看著他走上山峰,將嬰兒從冰山中抱出來。

    那一刻,他身上就像有萬丈的光芒。

    我知道,那代表了一種愛。

    救命之恩重於山,父愛也是同樣,而這兩種恩情同時存在呢?

    已經不是語句能夠闡述的了,我不自禁的跪下來,衝著那個在冰山之上抱著嬰兒,發出歡喜笑容的年輕男人,用力磕下三個頭。

    砰!砰!砰!

    每一聲,都代表我用盡全力。我感受到額頭的火辣與疼痛,但是,心裡的痛苦,是比**更難忍受的。

    當我再次抬頭時,卻見冰山顫動,一道土黃色的光從天上卷下來,要去爭奪那嬰兒。他想用身體去擋,可土黃色的光芒穿透他的身體,拉住了嬰兒。

    他拚命的掙扎,大聲的喊著什麼。雖然沒有聲音,但他通紅的臉,暴起的青筋,都在告訴世人,他在憤怒的抗爭。

    這時,一道亮光閃過,土黃色的光芒被切成了兩截。一截扭曲著,進入了嬰兒的體內,另一截卻拉扯著一道虛影,回到冰山之中消失不見。

    我看著他焦急的抱著嬰兒,順著冰山跑上去,隨後,整個世界徹底恢復了原狀。我怔怔的看著無人的冰山,看著面色複雜的連道真,眼淚不斷的滴落。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汝為吾身……」

    「吾為汝神……」

    他如是說道。

    我有些麻木的站起來,不知該說什麼,又該做什麼。

    而這個時候,冰山接著震動,我看到那埋於冰山下的虛影,在努力掙扎著。宏大的聲音,在耳邊不斷炸響:「神歸於身,乃姬孫……歸來……」

    身體受到的拉扯力更大了,我猛然間驚醒過來,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很可能是超出我預料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無法接受的畫面,我雖然知道,那本是我應該做的,可是,接受不了……

    我用力掙扎著,同時心裡也在劇烈的鬥爭著。如果神與身相合,我就成了真正的姬孫,就能瞭解真正的真相。例如是誰將姬孫封入冰山,又是誰分開了姬孫的神與身。

    可是,當我成為姬孫的時候,我還是我嗎?

    我是否還記得,父母為我操心的那些事?

    我是否還記得,曾經喜歡過同班的姑娘?

    我是否還記得,自己有一個名字,叫左天陽?

    或許記得,或許不記得,但無論記不記得,從此我的世界都不一樣了。我不能再回到家中,以往的種種事,都與我不再有聯繫。

    因為,我只會是姬孫,被困在冰山中的姬孫。

    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

    這時,我感覺身前一暗,抬頭看,卻見到一個如山的背影。

    連道真!

    他立於我身前,擋住了一切,威嚴的金光籠罩在我身上,消去了那難忍的拉扯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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